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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女貴不可言》第四百一十五章 全城狂歡
“薑女貴不可言 ()”

“五公子當時好像也還不到十歲,自己都嚇得面白如金、渾身顫顫,卻還是持匕首擋在前頭,讓余下的‘犬食'往後躲。”

休屠也是那時就認定了,五公子心底不壞。只是見慣了人心險惡,又長期處在那樣一種環境下,才會性情大變,回棘原後又被各方刺激,所以越來越暴戾……

但是比起其他那些大塢主送去的質子,或死、或殘、或瘋……公子好歹全須全尾活了下來,還在逃出北涼的當晚手刃了那個北涼小王子。

除了公子以外,再就是崇州刺史的二公子了,那也是個狠人。

不過他比公子命好,聽說返回崇州後闔家都視他為功臣,父母家人也都很疼護。

公子若然有這福分,何至於呢。

-

風雪幾日前就停了,今晚月色甚好。

駐扎地不遠有處小溪,蕭元度抱臂站在溪邊,不只在想什麽。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身形微僵,沒有轉身。

薑佛桑最終沒有拗過休屠的懇求。

更深的暫時也不欲去想,但休屠有一點沒說錯,回到棘原後還有難關要過,屆時蕭元度肯站在她這邊最好,即便不肯,也不能把他激到對面。

再有就是,他這樣糟踐自己,萬一中途倒下,他們回棘原還不知要拖到何時……

走到他身側站定,垂眸,借著稀薄月色,發現他指骨間盡是血跡,又不知是捶打了何物發泄所致。

察覺到她視線所在,蕭元度把抱臂的手放了下去,唇線平且直,還是沒說話。

薑佛桑轉過身,又走近了一些,幾乎正對著他。兩隻手一起伸過去,握住了他垂於身側的右手,一隻手覆於他的手背,另一隻手攥住他的拇指。

就像往薄薄的冰層上投下一塊巨石,蕭元度維持的鎮定瞬間龜裂出千萬條縫。

他怔怔看著眼前人,緩慢低頭,視線落在兩人交握……不,是她握住自己的那隻手上。震驚,不可置信。

眼簾重又掀起,再次望向眼前人。眼中盡是苦悶,不解。

這些天,他窩著火、憋著氣,怕自己的怒氣不小心再次施加到她身上,也怕她見了自己更添鬱悶、更不利於康復,不敢再往她跟前去。

然而他心裡的鬱悶何嘗不像山一樣沉重,明明就一牆之隔,明明就想見她,明明就想親手照顧她……

於是不停回想之前那場爭吵,把她說過的那些錐心刺骨的話,逐字逐句、翻來覆去,想要刻進腦子裡,想讓自己記牢。

只要心冷一些,硬一些,這樣就會好受一些……

可她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雖然什麽也沒說,只是這麽輕輕一握,就讓他這些天的努力瞬間潰不成軍。

蕭元度唾棄自己,心卻還是無法自控地軟了下來。

想問問她,不是不想見他?那現在又是在做什麽?

然他不敢開口,怕打破了什麽,就再也拚湊不起來。

被握住的那隻手也僵成了石頭,別說回握,動也不敢一動。

薑佛桑緩緩抬眼,對上他的視線,道:“上點傷藥罷。”

蕭元度緊緊盯著她,還是沒吭聲。

薑佛桑松開手,轉身就走。

蕭元度心下一慌,再顧不得什麽,扯著她的手腕將人拽了回來。

薑佛桑一個旋身,被他緊緊抱在懷裡。

“六娘,阿娪,我、我……”他緩緩收緊手臂,“是我的錯,我被嫉恨衝昏了頭,不該氣你,不該那樣對你——”

愈想解釋,愈語無倫次。

薑佛桑下巴擱在他肩上,望著月色映照的溪面,夜色茫茫,

月色茫茫,心境也茫茫。輕聲道:“我只是回去拿傷藥而已。”

蕭元度一愣,而後緩緩松開手臂。

眼神有些微的躲閃,過一會兒才敢與她對上,“這點小傷,無礙。”

還將那隻手抬起晃了晃。

“此處無礙,別處呢?”

蕭元度還在逞強,明明臉色和唇色都是暗沉的。

“有些冷,夫主吹了這會兒風也該夠了,咱們回去罷。”

蕭元度雖不怕冷,想起她是不宜吹風的,連忙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往回走,沒走幾步,蕭元度主動握住了她的手。

休屠和幾個值夜的府兵圍在篝火前,正往裡添柴,就見公子和少夫人手拉手回來了。

少夫人如常,倒是公子臉上聚了多日的陰雲散開了。

“把傷藥送來罷。”上馬車之前薑佛桑轉頭吩咐。

蕭元度站在她身側,眼睛隻盯著她,一句話不說。

休屠笑眯了眼:“欸!”

-

翌日起程,天朗氣清。

休屠騎在馬上,看了眼身側的馬車,比過節還高興。

五公子終於意識到自己也是個傷患,不騎馬改乘車了,馬車不夠,自然要和少夫人擠一輛。

下半晌經過一處城邑,怕再錯過宿頭,就找了間邸店入住。

薑佛桑歇了一覺醒來,發現蕭元度就守在塌邊。

“城內有慶會,要不要去看看?”

“這時侯?”都已入夜了。

“上元節,全城狂歡三日,今天整好是第三日。夜裡才有看頭。”

路途乏悶,睡得久了,也確想出去看看,薑佛桑稍作猶豫便就同意了。

身體已是好轉許多,也無需重環服侍,自己就梳洗了。沒有如何妝扮,加上厚厚的暖裘就隨等候在外的蕭元度一道出了門。

秦州這邊上元節的習俗與豳州沒差,和南地卻是很不同了。

南地其實也不盡相同,有的地方祠門祭戶頂重要,有的地方需用白膏粥祭蠶神,京陵那邊則要禮節隆重迎紫姑。

用箕帚、草木這些充作神木,請紫姑降附。女郎們便可向其訴說心事、潛心禱祝……

至於觀燈、放燈的習俗,也是近些年才興起的,最開始並沒有。

相較而言,北地的慶祝方式則更為熱烈、奔放。

他們會在上元節當夜全城狂歡跳舞,還是戴著面具跳舞。

人戴獸面,男為女服,倡優雜技,詭狀異形。

薑佛桑最初身臨時還覺驚異莫名,在巫雄待了三年便也習慣了。

這處邊邑雖不算大,但百戲喧鬧、充街塞陌,肴醑肆陳、絲竹繁會,熱鬧程度並不輸那些大城邑。

但就是太熱鬧了些。

蕭元度覺得自己考慮不周,隻想著讓她散心了,“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咱們即刻就回。”

入鄉隨俗,兩人也待了面具,包括遠遠綴在後頭的休屠幾人。

薑佛桑戴了張玄兔的,蕭元度戴了張牛頭的,看上去格外滑稽。

正常說話根本聽不見,薑佛桑湊近他耳邊,盡量大聲道:“我還好。”

蕭元度點了點頭,兩人繼續往前。

斜刺裡突然竄出個戴著獸面的,青面獠牙,冷不丁撞上甚是嚇人。

蕭元度反應的快,張開鶴氅把她攬進懷裡。

那人晃了晃腦袋,又去別處嚇唬別人去了。所過之處驚叫聲一片,引來一陣哈哈大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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