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年?”蘇笑聞言一愣,頗為好奇地看著李蔚汀。
“哥哥一直是傳聞中的天才,無論是修煉還是為人處世都是我們三個之中最強的那個。”李蔚汀有些感慨的說道。
“所以,他現在很有可能也是鬼嬰期?”
“是。實力恐怕不在你我之下。”李蔚汀無奈地聳了聳肩,似乎對於自己要面對自己的親哥還是有些抵觸的。
“大舅子嘛,這倒是有些頭疼啊。”蘇行微微一笑,言語之中沒有絲毫的畏懼。
兩人現在都是假嬰期,距離相與態的第三階段只有一步之遙。
雖說在經驗方面還有所欠缺,但畢竟是異靈級的恐怖存在,蘇行相信憑借自己這段時間對於神靈權能的掌握以及利用,應該可以抹平等階差距。
當然,那些複生的修者也是蘇行的底氣。
……
三個月前。
感受著周圍暴起的修者以及吞噬一切的災厄力量,蘇行下意識的護住了李蔚汀,警惕的看向四周。
“你好歹也是神靈的位階,能不能有點逼格……”見木已成舟,溫流如也是淡定了許多,不急不慢的吐槽起了蘇行。
“我還是不太習慣,還有既然修者的危害這麽大,王族為什麽要把它們放出來?”蘇行微微皺眉,疑惑的問道。
溫流如玩味地看著蘇行,反問道:“王族對於先民的定義是惡魔,如果修者真的是惡魔,王都為什麽要把它們放出來呢?”
“所以,王族是指望這群修者,來對抗先民?”蘇行還是有些不太理解這其中的因果關系。
眼前的這三位神靈都認為王族打開封印放出修者屬於自掘墳墓,但從宋妍心的話來看,打開封印似乎是必然的事。
所以王族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選擇不惜一切代價打開封印的?
“靜觀其變就好,畢竟那些東西出來需要點時間。”在蘇行和李蔚汀惶恐伴隨著迷茫的目光之中,只是微微泄露的封印終於失去了平衡,徹底的爆發開來。
但與蘇行之前所預想的不同,盡管封印之中的災厄之力瞬間便籠罩了整個臨安,但蘇行並沒有感受到異變亦或者是災厄實質化。
他甚至從這份異樣的災厄之力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波動。
“這是……”
“這是蘇夜的力量。”宋妍心淡淡地開口解釋道。
“事實上,堪比先民的惡魔也好,諸多王朝歷朝歷代也要封印的最大災禍也好,你覺得這些被封印的修者,真的只是單純的擁有力量嗎?”
“這是什麽意思?”蘇行微微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麽,但又不敢確認。
“統治者們不會因為危害民眾的惡魔而感到恐懼。”
“真正能讓它們感到恐懼的,是足以威脅到其統治本身的東西。”
“所以說,修者的本質其實是……”蘇行倒吸了一口涼氣,似乎明白了什麽。
“不同於代表王權與剝削的秩序,以及依托於神靈的權命,修者所代表的便是第三條路,這也是我們,以及蘇夜所追求的路。”
蘇行目光綻放出之前從未有過的華彩,像是整個人都重獲新生一般。
“看來,我們是同一種人。”宋妍心淡淡一笑,滿是欣慰地看著蘇行。
“我很榮幸。”蘇行頗為恭敬的朝著宋妍心行了一禮,前所未有的認真與正式,這讓溫流如和薄暮有些羨慕。
但兩人心裡皆是清楚,無論是以前的選擇還是現在的身份,她們都不可能加入到這虛無縹緲的第三條路之中。
甚至,她們並不認為這是個可以成功的道路。
只是一群具有執念的人渴望建立的精神烏托邦罷了。
但這並不妨礙兩人羨慕此刻的蘇行,還有什麽比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更讓人興奮的嗎?
特別是對於蘇行這種處於迷茫黑霧之中的羔羊來說,這已然是種恩賜了。
“言歸正傳,蘇行,我有件事想交給你。”宋妍心笑著看向蘇行,輕輕伸出了手。
蘇行先是堅定地點了點頭,隨即有些為難的看向了身旁的李蔚汀。
“我……”
“雖然不是很清楚你們所說的第三條路,但我只需要站在你這邊就好了。”李蔚汀淡淡一笑,輕輕握緊了蘇行的臂膀。
“可是不管你的出身,還是你的血脈……”
“這些東西其實沒那麽重要,至少在王都一開始的預計之中,我應該是被封印吞噬,光榮犧牲的那一個,不是嗎?”李蔚汀有些悲傷的說著,似乎對王都的反應有些失望。
“謝謝。”蘇行頗為感激地看著李蔚汀,內心滿是歡喜。
“恩愛環節一會再說,先說說我委托給你的事吧。”
看著滿臉期待的蘇行,宋妍心淡淡一笑,低聲道:“我想讓你主持修者的擴張和反攻。”
“反攻?”蘇行聞言一愣,似乎沒想到宋妍心的委托居然是這種。
“是的,神明在現界所能發揮的力量還是相當有限的。再者對於我們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所以,你是打算讓我帶著被封印的修者,對抗帝國與王族?”說到這,蘇行不免有些無奈的苦笑了幾聲。
“這麽說也沒錯,不過稍微有些偏差。”
蘇行長舒了一口氣,還沒等他放松下來,便聽到宋妍心繼續說道:
“我要你帶著修者們,拿下王都。”
“……”
蘇行沉默了好一會,才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個目標聽起來實在是有點……”
“王族並沒有真正的神靈作為支撐,代表統治者的秩序與代表神明的權命在本質上是絕對衝突的,這兩者是不能共存的。
所以王族所能提供的最高戰力,也只不過是偽神罷了。”
“它們不具備神的位格,只有利用一些投機取巧的手段接近了神的力量,但在真正的神明面前,偽神的力量宛如鏡花水月一般,不堪一擊。”
“可我也不是神明啊……”蘇行剛一開口,便自知尷尬的笑了笑。
他的靈體已經是與神明相當的異靈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蘇行此刻比王族的那些偽神,要更接近於神明。
“這個,我覺得蘇行你不用擔心。”一直安靜聆聽的李蔚汀突然開口道。
“雖然王族之中有些一定數量的偽神和準神,但王族議會是不會允許它們離開封南庭的。”
“封南庭,那是什麽……”
李蔚汀呼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解釋道:“封南庭是王族在王都地底所設立的秘密基地,裡面封存著大量的王族血脈,生存資源,以及被諸多神明加持祝福之下的汲心源。”
“汲心源又是什麽……”蘇行像是聽天書一樣看著李蔚汀,不免有些好奇王族居然隱藏著什麽。
“簡單的來說,汲心源是各大王朝統治全境疆土的基本,它的本質是汲取帝國領域內所有人的生靈之氣,用以滋養王族本身。”
“主要是維持那些偽神的位階,還有就是為那些名義上已經死亡的王族,延續生命。”
“所以,封南庭就是保障這個汲心源運轉而存在的?”
“恰恰相反,並非是為了保障汲心源,而是那幫老家夥們不放心汲心源,為了保護他們,才有的封南庭。”
蘇行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但這份笑容並非是無奈,而是一種釋然和慶幸。
就好像是你以往看到黑幕和暗箱操作的時候會氣憤不已,即便是事不關己,也會有種莫名的憤怒。
因為那損害的是整個大環境。
即便是不公與黑產遍地橫行,即便是從未得到公平的機會,但蘇行的心裡還是抱有幾分期待的。
但現在,他已經將自己從這之中抽身出來,不再將自己視為帝國的一員了。
在旁觀者的視角來看待這類問題,就會有種幸災樂禍甚至是歡欣鼓舞的愉悅心情。
這既是對自己逃出生天的慶幸,也是對於自己過去所承受的不公的一種告別。
從今以後,這些東西都與自己無關了。
“所以說,我們不必擔心有準神插手,在抵達王都之前,我們所面對的最高戰力也就是鬼嬰?”
蘇行長呼了一口氣,有些期待地看向宋妍心:“所以,修者之中有多少準神以及鬼嬰期?”
“修者所代表的只是一種意志,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封印之中的修者,其實指的是這些有別於災厄之源的災厄之氣。”
蘇行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能接受。
“直白一點的話,封印之中沒有一個活人,打開封印之中出來的除了災厄之氣外,便只有那些肆意狂歡的活靈了。”
“那些東西並非是修者,是歷朝歷代的頗為麻煩的修士,被當成跟修者一樣的麻煩丟進了封印之中。”
“所以我不但是孤立無援,甚至還得先去清繳這些活靈?”蘇行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宋妍心。
“以你的力量清掃這些活靈應該很容易吧。”
宋妍心搖搖頭,說出了一個讓蘇行有些失望的答案:“如果是單個目標沒什麽問題,但清掃所有的靈對我來說代價太大了。”
“事實上,根據神靈現界的規則,只有與自己相關的人,神靈才能降下恩賜亦或者是降下神罰。
而這些活靈顯然不屬於這個范疇之內。
當然,像是諸天和溫流如那樣,為了複生獻祭整個城市的人的神明也有,但其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相當慘烈的。
不然你覺得為什麽剛剛複生的薄暮可以凝聚出實體,而溫流如這麽久了也還是只能凝聚虛影。”
溫流如聞言一愣,一臉無語地看著宋妍心和蘇行:“你們倆商討謀反大計關我啥事,這都要黑我一次嗎?”
“小溫,你還是應該考慮一下現實。”宋妍心嫣然一笑,說道:“我知道你還是想讓蘇夜複生,而你們本就不是一個陣營的存在,而且蘇夜也不可能複生了。”
“我知道的。”溫流如面色平靜的看著宋妍心,表情上看不出悲喜。
“但有時候,僅存一絲幻想或者是對現實最好的安慰。”說到這,溫流如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修者的事與我無關,作為權命的代表,我也不是你們的同伴,這次解開封印也沒有新的尊位產出,我先走了。”話音未落,溫流如的虛影便消散不見。
而一旁的薄暮也是微微皺眉,有些不解:“如果說封印之中也沒有我的尊位,那我的尊位到底被誰篡奪了?”
“那是你的事。”宋妍心似乎跟薄暮並不對付,只能嘲弄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說話。
而蘇行雖然頗為好奇尊位相關的事,但還是壓下了自己的好奇心,低聲問道:“所以,我只能憑借自己和李蔚汀的力量,去鎮壓這些活靈,然後阻止隊伍進攻王都?”
“目前來看,是的,但也別灰心,每個活靈清除之後都會被孕育出一位修者來幫助你,所以這些活靈反而是你壯大隊伍的最好機會。”
“我本以為是臨危受命,沒想到是白手起家啊。”蘇行自嘲地笑了笑,但也算接受了這個現實。
“那邊的事更重要一點,但如果你能徹底的拿下帝國,也是個不小的幫助就是了。”
“怕不是到時候神明的限制徹底解開,神明直接現界抹殺眾人了。”
“這倒不會,如果你了解權命的結構你就會發現,權命的時代雖然相比起秩序要混亂無序很多,但也是需要大量的生靈來提供基本的念力的。
無論是自身實力的提升,還是境界上的突破,一旦環境被破壞的話那就完蛋了。
如果神明真的對普通人大量出手,那麽整個世界的災厄環境便會變化,神明的力量也會極速的消退,兩者本身便是相輔相成的。”
蘇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歎了口氣:“但不管怎麽說,就我們兩個人想要對抗王都實在是有點……”
“臨安現在已經被封印了,你們有充足的時間去獵殺活靈,壯大隊伍,而那座與災厄之源同級別的災厄之島則會一點點的改變臨安的特性,將它的結構逐漸從秩序轉變為我們的裁決。”
“裁決……”蘇行有些感慨的重複著這個詞。
“這便是第三條路的代稱嗎?”
“並不準確,但本質大概相同,所謂第三條路,便是建立絕對公正,以超自然力量作為唯一共識裁決機器的完美世界。
所以用裁決來形容它,雖然也符合,但並不完全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