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大廳裡的人越來越少，蘇行不免有些著急，他試圖利用之前跟溫流如約定好的靈力激發方式來召喚溫流如。

　但不知道是印記被阻攔了還是溫流如沒有收到，無論蘇行怎麽激發，溫流如都是毫無反應。

　“看來溫流如是指望不上了。”蘇行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這種時候還是有話直說比較好，相比起虛假的未來，還是切實認識到自身處境比較好。

　而李蔚汀則是格外鎮定，她一邊維持著舞步，一邊嫣然一笑道:“蘇行，我們會死嗎。”到了這個時候，兩人也沒必要再維持蘇行表面是蘇夜的虛假身份了。

　蘇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每個人都會死，你我也不例外。”

　“不，我是說現在啦。蘇行，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蘇行沉默了片刻，身體依舊機械式的重複著和李蔚汀的舞步，他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才緩緩開口道:“我們都會死，但不應該這裡，不應該是這樣。”

　“像她們那樣嗎。”李蔚汀滿是憐惜地看著那些身體分崩離析不成整體的受害者們，語氣卻是冰冷無比。

　“我會努力把你送出去的，會保護你和孩子……”

　“其實一直以來我就在好奇一件事。”李蔚汀沒有給蘇行表達真心的機會，徑直打斷了蘇行的發言。

　“對你來說，我，亦或者是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真的重要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

　“假設，只是假設，假如我深愛著你，但孩子卻不是你的，又或者是孩子是你的，但這期間我愛上了別人呢?”

　“你是在暗示我什麽嗎?”

　“不，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的態度。”說到這，李蔚汀突然自嘲般地笑了笑。

　“畢竟，我一直認為你的心裡只有溫流如，當然，是之前的那一位。”

　蘇行正欲回答，但突然聽到舞池中央的薄暮拍了拍手。

　下一刻，被神令所束縛的眾人突然被解開了束縛，而很多修為低下的貴族失去了神令的強製支撐，身體直接爆裂開來，衍變成了無數異化的災厄碎片，然後逐漸湮滅在虛空之中。

　薄暮輕輕的打了個響指，除了李蔚汀和蘇行之外的眾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看著薄暮那曖昧的眼神，蘇行索性也是豁出去了:“趙小姐，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既然你已經完成了死而複生的奇跡，能否透露一下你下一步的目的?”

　“首先糾正一點。”薄暮淡淡地說道:“我不是趙靈姬，而是薄暮。”

　“當然，從結果上來說或許我要感謝你。你所設計的趙靈姬被神明所眷顧的橋段，恰好觸發了我的殘余力量的附著。

　不過我也幫你完成了死而複生的奇跡，我想我們應該是扯平了?”薄暮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著蘇行。

　“所以，您是貨真價實的薄暮神明?”

　“你這段話沒有明顯的敘述性錯誤，因此我予以肯定。”薄暮輕輕點頭，隨手在大廳的入口處打開了一個口子。

　“我給予你離開我的領地的恩賜，現在你可以帶著你的舞伴走了。”

　蘇行頗為感激地對著薄暮行了一禮，牽起李蔚汀的手快步向外走去。

　走到門外的時候，蘇行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輕輕把李蔚汀推了出去，轉身朝著薄暮走去。

　“尊敬的薄暮之神，能否懇求您的賜福呢。”

　“哦?”薄暮那張傾城傾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很少有人敢向我提出交易或者是恩賜的請求，你確定嗎?”

　“其他的神明對於封印相關都是避之如虎，而您既然作為十二奇跡之中的一位死而複生，跟封印的聯系想必也是不可分割的了。

　所以，我懇求您在解開封印的方面與我達成合作。為此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

　“付出你的一切?”薄暮眉頭微挑，有些好笑地看向蘇行。

　“你的一切，對我而言又有何價值呢?”

　“這……”蘇行無言，努力的組織著語言，但薄暮卻是頗為好奇地看著蘇行:

　“你是……”

　蘇行微微皺眉，不明白薄暮所指的是什麽。

　而薄暮則是嫣然一笑，對著蘇行勾了勾手。

　“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定要在我的幫助下完成十二奇跡嗎?”

　蘇行聞言一愣，隨即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契約達成了哦。”薄暮很是開心地露出一絲暢快的笑容。

　下一刻，蘇行便出現在了舞廳之外。

　他迷茫地看著四周，剛想詢問一番具體的契約內容。

　卻聽到薄暮那勾魂奪魄的誘人聲音在他耳邊悄然響起:“奇跡，已經開始了。”

　蘇行身體微微顫抖，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他飛快的回想著殘余的奇跡內容，同時取出了那本封印之書，看著上面的奇跡內容沉默不語。

　除去已經完成的第一奇跡被愛，第八奇跡換皮，還有第十奇跡死而複生。

　那麽另一個被劃去的奇跡名稱是——第十一奇跡，情緒分解。

　“蘇行，你沒事吧。”李蔚汀關切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讓神情緊張的蘇行稍微松了一口氣。

　轉過身看向李蔚汀，一切正常。

　這讓有些擔心李蔚汀的蘇行總算是放下了心裡的那塊石頭。

　“我剛才怎麽沒看到你，你去哪了?”

　“你把人家送出來之後一個人留在那裡，人家很擔心的好不好。”李蔚汀有些委屈的撅起嘴，像是撒嬌一般抱著蘇行的手臂，這讓之前從未見過李蔚汀如此姿態的蘇行不免有些新鮮。

　“先回去吧，解開封印的事應該有希望了。”蘇行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把自己跟薄暮簽訂契約的事說出來。

　剛剛經歷動亂，還是別讓李蔚汀繼續擔心了。

　至於之前在舞廳裡李蔚汀對自己的詢問，既然她沒提，蘇行也就不主動回答了。

　那是個無法回答的死局，怎麽回答都不會讓李蔚汀滿意的。

　就算她人受得住，影響到孩子就不好了。

　畢竟認知本身便是種汙染，雖然不清楚薄暮的具體實力，但作為貨真價實的神明，即便比不上溫流如，應該也是尊位級吧。

　如此想著，蘇行習慣性的撫摸著李蔚汀的腹部，卻沒有觸碰到想象中的柔軟，而是極為陌生的一片平坦。

　蘇行微微一愣，有些驚愕地看向李蔚汀，想再次確認一下。

　但眼前的李蔚汀在蘇行的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的異常，除了腹部的寧靜之外，與往常無異。

　蘇行還行再查探一番，李蔚汀卻是有些不太開心的拉住了蘇行的手，進入了共感覺的空間。

　看著共感覺的領域世界內依舊如常的李蔚汀，蘇行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安下心來。

　大概只是李蔚汀為了愛美，遮蔽了自己有孕的跡象吧。

　和往常一樣，牽著李蔚汀的手，快步返回了李蔚汀在臨安的住所。

　此時王府內已經堆積了厚厚一疊的文件，大概都是與薄暮事件有關。

　但這畢竟是牽扯到了神明，又有封印有關，因此宴會廳內眾人的家屬們雖然心急，但卻有些無可奈何。

　無視了門外焦急等待的家屬們，蘇行挽著李蔚汀的手，輕輕邁進了王府的大門。

　港一進門，蘇行便聽到了一股極為耳熟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歡迎回來，是先吃飯呢還是先洗澡呢?”

　蘇行瞳孔微縮，快步越過玄關朝著屋內看去。

　帶著圍裙的李蔚汀一邊俏皮的吐著小舌頭，一邊對著蘇行招了招手。

　蘇行轉身看向自己的身後的李蔚汀，再看著眼前的李蔚汀，毫不猶豫的開啟了真現視界以及共感覺。

　但這兩個李蔚汀，看起來都沒有任何異常，都像是真正的李蔚汀。

　而這兩人看著對面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自己，卻是沒有絲毫的異常，只是靜靜的看著蘇行，似乎在等待他下一步的反應。

　蘇行有些無奈的扶著頭，正打算呼喚溫流如，卻發現對方依舊沒有反應。

　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說之前在宴會大廳裡，溫流如擔心薄暮亦或者是封印的影響而不敢現身的話。

　那麽現在，溫流如沒有回應的原因是什麽?

　要麽是這裡有東西攔截了自己跟溫流如的聯系，要麽是……

　蘇行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眼前的兩個溫流如，有些不情願的承認了那個事實。

　那便是，自己眼前的兩個李蔚汀，便是第十一奇跡，情緒分解的呈現。

　但跟前面有著詳細的定語描述不同，情緒分解除了一個情緒實驗的備注之外，便沒有其他的解釋說明了。

　至於情緒分解是什麽意思，自己眼前的兩個李蔚汀又是怎麽回事，就得靠蘇行自己去摸索了。

　想到這，蘇行突然有些後悔向薄暮提出了那個契約的請求。

　下一刻，薄暮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雖然奇跡的具現化的確是與我有些許的關聯，但你身旁那位身上的情緒分解與我們之間的契約並沒有關系。”

　蘇行微微一愣，正等待著薄暮的虛影降臨，然而薄暮卻並沒有降下虛影，而是直接以實體的姿態具現化在蘇行的面前。

　感受著那股異樣的誘人氣息和強大的靈能波動，蘇行微微挑眉，有些好奇地問道:

　“你這是本尊降臨?”

　“不對，你居然能在現界出現?”

　“好歹也是那位大人的遺骸意識體，怎麽這麽沒有見識，大驚小怪的。”薄暮歎了口氣，有些好笑地看著蘇行:

　“之前在那裡，你不是看過我現界的姿態了嗎?”

　“那個地方也算現界?”蘇行聞言一愣，滿是驚訝地看著薄暮。

　“我還以為那塊區域都被你剝離了現界。”

　“在我死而複生的時候，那裡的確因為我的降臨而從現界升格為異界了，但之後我便將其恢復為現界了。”

　“這東西還能恢復的嗎……”蘇行突然覺得，眼前的薄暮的實力似乎遠遠超過了自己的想象。

　“在現界降臨的神明都不會輕易將現界的區域升格的，那邊導致那片區域與神明綁定在一起。

　而神明本身的領域是有限的，因此除非是的確有必要，亦或者是選定了神殿等場所，不然神明是不會將現界升格的。”薄暮毫不客氣的給蘇行科普了一番有關於神明的無用知識。

　畢竟，在這個成神之路被封鎖的時代，這些與神明相關的知識對於只是怨丹期的蘇行來說的確是有些太早了。

　“感謝您的教誨。”

　“不用謝。”薄暮擺了擺手，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沙發之上，同時打了下響指，解開了在兩位李蔚汀身上的束縛。

　“事實上，剛才的那些話，也是我對於你的測試。”

　“測試?”蘇行微微皺眉，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但卻不清楚具體是什麽。

　“我剛才所講述的那些有關於神明的知識，對於準神之下的人來說，是種不可消除的汙染。

　你比我想象的更加特殊，居然聽了這麽多神明秘辛之後還是毫發無損。”

　蘇行這才理解薄暮束縛李蔚汀的用意。

　他正欲開口追問一番，卻突然想起了什麽，試探性的對著薄暮做了個手勢。

　薄暮隨手一揮，李蔚汀便再次被束縛了起來。

　“你又想問什麽與神明有關的知識。”

　“您對封印有所了解嗎?”

　聽著蘇行的提問，薄暮有些奇怪地笑了笑，隨即強忍住了笑意點了點頭。

　“恐怕，比我更了解封印的神明也沒有幾位了。”

　而蘇行則是毫不在意的繼續問道:“李蔚汀現在所遭遇的，是否就是第十一奇跡情緒分解，其具體的奇跡具現化的表現又是什麽?”

　“其實這些作為當事人她是可以聽的。”薄暮雖然嘴上這麽說著，但卻是並沒有解開李蔚汀身上的保護束縛，而是淡淡一笑，回答起蘇行的問題來:

　“所謂的情緒分解，字面意思便是將一個人不同的情緒劃分成不同的人格。你可以理解成是人格分裂，但這個分裂的人格都是有實體的。”

　“也就是說，這兩個李蔚汀，其實只是李蔚汀的兩種情緒?”蘇行聞言一愣，看向李蔚汀的眼神不免多了幾分哀愁。

　“不，不僅僅是兩個。”薄暮露出了一絲愉悅的笑容。

　“可能有數十個，甚至上百個。”

　……

　(似乎側面劇透了柒月的未來，咳咳，好吧，她沒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