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的問題嗎。”
薩勒芬妮似懂非懂。
見到她的模樣,卡蜜爾輕輕點頭,補充道:
“金克斯和爆爆本質就是一個選擇的問題。優秀的姐姐要麽知趣的永遠消失,要麽永遠站在自己妹妹那一邊。她一直在替自己的妹妹做選擇,而自己卻從來不選。”
薩勒芬妮面露恍然,但又有了新的疑問:“選擇爆爆不也是一種選擇嗎?”
“確實是個選擇,但卻同想要吃後悔藥一般可笑。”
卡蜜爾眉頭微挑:
“成年後,姐姐又希望妹妹還是孩童時的無知模樣,卻又不想想對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甚至乾脆把其歸結於某個似是而非的原因,這可真不是一個姐姐該有的表現。從小到現在幾十年了,斯蒂萬也一直不讓人省心,但我可從未想過把他變回小時候那副天真模樣。”
“作為長女,光是有愛護之心遠遠不夠,必須要有果決的心智,她永遠是弟弟妹妹的領航者。”卡蜜爾淡漠的聲線裡帶著不容置疑。
聽完對方的一席話,薩勒芬妮面露恍然,心裡對這件事有了完整的判斷。
妹妹爆爆變成金克斯的原因不單單只是那一次意外,那只是一個導火索。或許,在日積月累的不受重視中,已經埋下了伏筆。
但她並不覺得這該簡單將過錯歸結於蔚或者金克斯,不是每個人都是卡蜜爾女士,生來就具有強大的心智。
蔚是第一次做姐姐,金克斯也是第一次做妹妹,或許在祖安曾經的環境下,這樣的發展反而成了一種必然。
但想到這裡,她又誕生了一個新的疑惑:
“蔚為什麽要離開祖安,她沒必要待在吉拉曼恩議員身旁,她要殺死希爾科先生不是更應該留在祖安嗎?”
“逃避。”瑞恩淡淡吐出兩個字。
“逃避?”
薩勒芬妮眨巴了下眼睛。
卡蜜爾似笑非笑的捧起飄著濃鬱茶香的茶盞,輕輕吸了一口,為她解釋道:
“祖安對她來說是個傷心的地方,她所有的回憶在那個夜晚都被摧毀了。而現在的祖安,並沒有一個叫爆爆的妹妹,只有一個叫金克斯的女孩。”
薩勒芬妮回想起了蔚的歌聲,對方的靈魂時不時就在哀歎曾經的生活,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所以...她寧願幫助皮爾特沃夫?”
“她這樣的人本該是皮爾特沃夫對上祖安最好的利刃。”卡蜜爾面帶微笑,“給她灌輸一個美好祖安的向往,她會自己在腦海中幻想現在祖安的不足,會為了自己心中所謂的夢想而戰。”
“著眼於幻想,沉浸在過去,完全喪失了對現在的認同。”薩勒芬妮小聲呢喃。
她父母也是離開祖安奔向美好生活的那一批人,但他們給她的感覺卻要完全不同,每當祖安發生什麽事情時,她父母還是會在家中私底下討論,討論要不要給祖安一點物資上的幫助。
這些事都避開了她,但卻逃不過她洞悉靈魂的雙耳。所以她才一直對祖安抱有好感,很想去看看真實的那裡。
但蔚的經歷完全不同,對方在祖安所有的美好都已經被摧毀殆盡,留下的只有那麽一段痛苦的回憶。
雖然蔚還有著祖安人這個身份,甚至在那兒還有不少熟人,但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妹妹爆爆,她更想的是逃離,而不是改變那裡。
那個她心目中最好的祖安,從范德爾死的那天開始,就再也不可能實現了。
薩勒芬妮陷入了沉默,目光幽然望向窗外,似是再為這個悲劇故事歎惋。
或許,在對方眼中,這段故事將在金克斯死亡之日畫上句號。
但她心裡明白,這段故事,可能才剛剛開始。
她們的命運,就如同瑞恩老師和卡蜜爾女士面前被重新擺放好的棋子,雖然還未移動,但已經在各自腦海中規劃好了一條該走的路...
這或許,才是瑞恩老師今天要教給她的東西。
......
祖安,福根酒館樓頂。
維克托和希爾科並肩站著,一同對著皮爾特沃夫的方向。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就是在這,那會你在瑞恩閣下面前表現的很謙卑,但我能看出你對這片土地的熱愛。”
維克托森冷的聲音擱著鐵皮傳了出來,他的視線望向身邊這位沉默不語的男人。
不知不覺,幾個月裡發生了無數事情。
祖安的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這裡的未來已經指日可待。
希爾科默然望著皮爾特沃夫的方向,最終,一切情緒化作了一聲輕歎:
“謙卑、霸道、狠辣、果決。我們每天都在戴著面具生活,都忘了自己的本來是幅什麽面孔。維克托,這片土地的未來已經清晰可見,在我生命的最後一段時日,我想摘下自己的面具,總得去看看自己真正是副什麽德行。”
“你的表情和當時的我一模一樣。”
維克托雙手未動,但肩上的機械爪卻指著皮爾特沃夫的學院塔樓,那是他的實驗室。
“我曾經在那凝望著這邊,心裡掙扎了無數回,最後下定決心去找了那位閣下,想著摘去皮爾特沃夫的身份,在這裡重新開始。於是...我回來了。”
“所以才有了現在的祖安,我這樣的凡人和你這種天才有著本質不同。我們在底層苦苦掙扎,只為了尋覓希望的蹤跡,而你們則是創造希望的一群人,只需要做某個選擇,而不用考慮明天還有沒有一口熱飯。”希爾科的話裡帶著一種別樣的情緒。
“我認為你說的人是傑斯,我的成長道路可沒那麽平坦,每天我都在擔心自己見不到明天的祖安。”
維克托的海克斯雙目與希爾科的異色雙眸對上,互相看透了對方的想法,突然相視而笑。
“很難想象,我會有將祖安的未來交給別人的一天。”
希爾科嘴角掛著笑,這幾天是他這輩子睡的最好的時候。身上沒有責任的重擔,每天都在看著祖安變好。
但比較遺憾的是,現在的祖安已經不需要他了。而他,也是時候去追求一些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了。
現在他有點能理解范德爾當時的心情了,不是指的對方那愚蠢的被動防守政策,而是對方愛護家人的心。
在聽到金克斯被抓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自己此生最後的使命。
在最後,他能給腳下這片土地留下的,也只有將所有的罪孽與汙點帶進棺材了。
祖安需要一個偉大並且毫無瑕疵的領導,他和曾經犯下的錯誤,不該也不能成為對方的瑕疵與汙點,這些年他在祖安犯下的罪孽,總得有人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