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二位領導，這裡是我們煉鋼廠第六爐，特種鋼爐。”

　廠長帶著小劉陪著盧象升與孫傳庭參觀第一鋼鐵廠最為核心的業務，特種鋼爐，這特種鋼爐是直接供給兵工廠火炮局的，是專門用來製作新式火炮的。

　所謂特種鋼材，就是在煉製鋼材原有的一些元素上添加一些特殊種類的合金，從而讓鋼的任性，堅固性，耐熱性，延伸性，得到更好的加深，當然這裡面也可以增加一些特殊的特性，這就跟添加合金的種類有關了。

　而第一鋼鐵廠，作為藍田第一鋼鐵廠最老牌的鋼鐵廠，就肩負著生產特種鋼的重要軍事使命。

　當當當……

　孫傳庭看著面前這個巨大的鍛鐵機，眼神中流露除了震撼，這個鍛鐵機器太大了，那巨大的鍛錘怕是能有千斤重量，就見面前這巨大的鍛錘被升高起來，緊跟著當的一聲，從五六米高的高度錘落下來，把下面燒的通紅的鋼鐵鍛造成型，這一錘子，能頂普通鐵匠錘上幾百錘，甚至這都不是幾百錘的問題。

　這樣的捶打方式明顯更加能夠捶打出鐵內的雜質，讓煉製出來的鋼材更加符合要求。

　“一二，嘿呦。”

　這時工人們用巨大的滑輪，利用滑輪把巨大的鋼材貼起來，然後幾個工人用巨大的鐵鉤子把鋼鐵勾起來，然後繼續煆燒，等差不多了，繼續用滑輪把鋼鐵提起來，放到這巨大的鍛錘之下鍛打。

　當當當！

　一錘接一錘，看的孫傳庭的腦瓜子嗡嗡的，不是被這鍛錘震的，而是被這一技術震驚的，這種技術大明可沒有啊，這種巨錘，鍛打一天，生產的鋼，恐怕就夠大明工部那群鐵匠一年的捶打了。

　孫傳庭這次是真的對藍田的工業有了最直觀了解，這時他仔細的詢問了關於眼前這個鍛打機的構造，當了解這不是人力吊上去的，而是靠水力進行做功的把這千斤重的鍛打機提上來的時候，孫傳庭整個人都愣住了，這真是奇思妙想啊！

　藍田果然是臥虎藏龍，就從鋼鐵廠這一點，就能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啊。

　孫傳庭這時震驚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了，跟藍田這鋼鐵廠一比，大明牛逼轟轟的工部，那就是個小作坊啊。

　盧象升看孫傳庭這個樣子，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當年他看到這些的時候，也是如此震撼，外人不了解藍田的軍工業的時候，都以為藍田只是物阜民豐有點小錢，百姓日子安穩一些，他們雖然落後，可是只要奮起直追，肯定有一日能趕上的。

　但是當他們真的重新認識了藍田的軍工業之後，了解了這背後運轉機理之後，都會驚駭的發現，他們發現的藍田可能只是浮在冰面上的一角，但是在水裡的藍田，那就是一座冰山！

　可怕，這是孫傳庭參觀完了藍田煉鋼廠之後第一反應，不過參觀完了煉鋼廠之後，孫傳庭又要求盧象升帶他去見一下藍田生產火槍的兵工廠。

　這個要求，盧象升沒敢直接答應，而是派人請示了一下李朝生，很快來人就送回了李朝生的口信，並且送上來一份通行證。

　口信只有一句話:“孫先生想看，便帶他看看吧。”

　這句話說得無異是充滿了氣魄的，畢竟軍工廠可以算是藍田最核心的秘密了，沒有一定的胸懷，豈能輕易展示於人。

　很快盧象升二人就被李朝生派來的專門士兵護送著上了一輛密封的馬車，馬車是密閉的，就這樣大約行了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了目的地，此地沒有參照物，只知道是在一處深山之中，而在這裡有一個一半建在山裡，一半建在外面的巨大工廠。

　這裡的保密措施非常高，周圍有整整一個團的部隊駐扎，這隻部隊直屬於李朝生直接指揮，番號保密，主管首領保密，一切行動都要聽李朝生指揮。

　如果說鋼鐵廠是藍田工業的底蘊，那麽這個兵工廠就是藍田的秘密底牌。

　“到了，二位請。”

　專門負責接送二人的士兵把人送到這裡，就直接把二人放下來，二人也不知道如何到的兵工廠，只知道此地離縣城應該不是很遠。

　下車後，二人經過簡單的搜查，就被送進了兵工廠，兵工廠內已經有專人負責接待，這時看到二人笑道:“孫先生，久等了，鄙人兵工廠外事通訊司長，你們這次行程，將由我全程接待。”

　盧象升看著眼前這個人很陌生，可以確認，這個人自己在藍田各種會議上絕對沒有見過的，看來這縣尊的底牌很厚，自己對藍田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了解啊。

　通訊司長帶著二人緩步走在了兵工廠內，站在寬闊的兵工廠內，他指了指周圍幾個大型建築物道:“看，這是藍田燧發槍生產基地，整個藍田，所有的燧發槍，幾乎都是從這裡生產的。”

　“這裡是藍田最有盛名武器，手榴彈生產基地，這裡有一千工人，每天大約能生產出七八千枚手榴彈！”

　“七八千！”

　孫傳庭眼睛都快瞪出來了，瞪著眼睛看著通訊司長，通訊司長道:“嗯，這是非戰爭情況，如果在戰爭狀態下，這裡飽和生產，產量大約能夠翻一倍吧。”

　聽了這話孫傳庭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可知道手榴彈在戰爭中的價值，當初他手裡有一千枚手榴彈，面對闖軍幾十萬人都沒虛過，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可富有了，誰來也不怕。

　可是現在跟這裡對比起來，他那裡是富有，那是窮酸的可怕，這裡一天就能生產出七八千枚手榴彈，一天的產量就夠他打一場大型戰役，而且還是那種極其富有的大型戰役。

　想一想當初自己因為藍田賣給自己兩千手榴彈就樂的後槽牙都漏出來的沒出息樣，孫傳庭隻感覺自己就是那井底之蛙，從來只看到了井口大小的一個天，而藍田，這個隱藏在深山的軍工廠，一天就能生產出來七八千枚手榴彈。

　這是一天的量啊，你想想，這藍田日日積累，這手榴彈的存貨量的多恐怖啊！

　想到這裡孫傳庭隻感覺頭皮一陣發麻，若是有一日藍田不在隱藏自己，而是登高一呼，那麽藍田幾十萬的民兵，每人發十枚手榴彈上戰場，那只要往前扔就行了，這天下恐怕都沒有任何一直軍隊敢說，能擋得住他們。

　富有，真她娘的富有。

　不過這時盧象升卻想到了一個問題，看著通訊司長道:“這一枚手榴彈造價幾何，你們這般製造，每日要花費多少軍費啊。”

　通訊司長想了想道:“倒也不是很貴，一枚手榴彈的造價大約在80文左右。”

　“多少！”

　這回盧象升與孫傳庭都坐著不住了，瞪著眼睛看著通訊司長，通訊司長道:“80文左右啊，有時候廢料率低一些，那麽七十文就差不多了，但是有時候廢料率高，就要九十文，所以主要看廢料率，但是綜合來說，八十文這個數字差不多就很正常。”

　“八十文，一枚手榴彈。”

　盧象升與孫傳庭對視一眼，他們這時感覺自己腦袋上寫著冤大頭三個字。

　“盧兄，你那時候買多少錢?”

　“開始貴一些，後來二兩銀子左右，你呢?”

　“一兩八錢，還是老夫舔著臉，求人家的，我以為他給我的真的是朋友價，我還一口氣買了一萬五千兩，說實話，看著當時賣給我手榴彈那人心疼的樣子，我真的以為自己賺到了，我還開心了許久，可是現在看來，我是純純的冤大頭啊！”

　“八十文！一千文是一兩銀子，一兩八錢，就是一千五百文，這麽一換算，自己買一枚手榴彈當的價格，人家能夠做二十枚了。”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就是純純的大冤種啊！

　“司長。”

　這時二人正感覺自己是世界第一大冤種的時候，就見一行工人趕著一個馬車出來了，車上全是手榴彈，能有好幾千枚。

　“哎。”

　司長點頭跟工人打招呼，這時盧象升開口道:“這些手榴彈?”

　“哦，河南李闖給我們定了五千枚的手榴彈訂單。”

　“李闖?”

　聽了這話孫傳庭皺起眉頭，看著通訊司長道:“你們怎麽能夠賣武器給他們?”

　“為何不能?”

　司長反問道?

　孫傳庭皺眉道:“你們這是資敵！”

　通訊司長笑了:“孫大人，李闖從來就不是我們藍田的敵人。”

　“那大明是了?”

　通訊司長笑道:“也不是。”

　“都不是，那誰才是你們大明之敵?”

　孫傳庭聞言笑道:“沒有敵人，我們藍田從來就沒有敵人，他們都不配做我們藍田的敵人。”

　說完這話孫傳庭黑著臉，通訊司長道:“孫大人，我知道你怎麽想的，不過這些手榴彈殺死的敵人，大部分是你們大明的官軍，大明官軍是什麽樣子不用我說吧，我跟你說一件事，就在昨天，河南的賀人龍上報朝廷，他率部與李自成前鋒軍交戰，斬首千余人，朝廷給於嘉獎，並擢升他為河南的總督。”

　“千余人，賀人龍敢主動出擊，還算不錯。”

　孫傳庭說著，沒想到通訊司長臉色卻一變道:“但是我們跟李自成核實了，他們並沒有跟賀人龍進行任何戰鬥，就連小規模摩擦都沒有。”

　孫傳庭眉頭一皺，就變了顏色道:“殺良冒功！”

　通訊司長笑道:“看來孫大人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了，沒錯，就是殺良冒功，據我們的探子匯報，河南周口王家鎮昨日一夜被人屠殺乾淨，無論男女老幼，現場淒慘無比，十裡王家鎮被燒成一片赤地。”

　孫傳庭與盧象升的臉色都大變，一個軍隊如果開始殺良冒功了，那麽這個軍隊就算是徹底廢了，現在大明的軍隊已經開始墮落到殺良冒功了嗎?

　盧象升黑著臉道:“明軍已經墮落至此了嗎?孫傳庭你不是河南總督嗎?你就如此約束下屬?”

　孫傳庭黑著臉道:“賀人龍該死！此乃老夫之罪也，雖然頂著一個藍田總督之名，卻沒有藍田總督之權，老夫有罪啊！”

　二人長籲短歎，他們對大明都是有感情的，他們不想大明墮落至此，可是大明他就墮落了，以他們最不想看到的姿態墮落了。

　盧象升死了，孫傳庭死了，剩下的各大兵頭，要麽想著自立，要麽想著打不過就從賊，但是雙方都想著一件事，那就是盡可能的在這個腐朽的龐大帝國身上最後吃兩口肉。

　現在大明的官軍跟流寇一樣，到一地就破壞一地，搶錢搶糧，搶人口，拉壯丁，絲毫不約束軍紀，一群憋得眼睛通紅的丘八，來到一個村莊，那就是奸淫擄掠，敢抵抗者殺，殺完了，人頭往朝廷一松，這就是軍功。

　可以說，這些不受大明約束的各大軍頭，已經開始肆意妄為起來了，他們手下的兵已經不是大明的兵了，甚至變得比流寇更加凶殘。

　流寇到一地，殺土豪，分糧食，收集流民，擴充實力。

　大明軍隊到一地，殺百姓，刮土豪，收集糧食，盡情享受，所有敢抵抗者殺，殺完了人頭上交就是軍功，朝廷也沒有人能分辨出這那些是百姓，那些是流寇的人頭啊。

　所以現在大明是一團亂，天下大亂，人命不如狗，流寇是禽獸，官軍也是禽獸。

　現在每天往藍田逃跑的百姓都高達上萬人，而藍田一律接受，安撫，甚至派兵保護。

　現在整個天下都亂了，李朝生往外賣手榴彈也是為了加快這個進程，看著一車手榴彈被推了出去，孫傳庭看著通訊司長道:“這手榴彈什麽價格?”

　通訊司長想了想道:“友情價，三兩一枚。”

　聽了這價格，孫傳庭心裡略微好受一些，這還有個更大的冤大頭，二人很快平複了自己的情緒，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些事情雖然對他們很大衝擊，可是他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脆弱，孫傳庭看著通訊司長道:“我想看看你們的手榴彈生產過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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