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

　戰爭之神的冷酷，讓他絕不容情。

　潘森就坐在阿方索旁邊，和他一起喝著那味道怪怪的烈酒，然後不斷的挺起長槍，一次次的刺死那個復活的阿特瑞斯。

　十次、二十次、五十次、一百次……

　阿方索始終沒有要阻止他的意思，甚至還和他聊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題。

　比如巨神峰現在有多少神明，比如蕾歐娜和黛安娜到底是為什麽結仇的，鑄星龍王到底是怎麽被他們巨神峰的神明下詛咒的……

　潘森知道，這是對方的一次心理博弈，對方想讓他不耐煩、想激怒他，想要左右他的思想。

　作為神明，這種自作聰明的凡人他見過很多，他憑什麽認為能和一位已經活了十萬年的神明比耐性?他憑什麽覺得三言兩語就能從一位神明的嘴裡套出話去?他憑什麽認為，一位偉大的神明會被一個凡人愚弄?

　這家夥還真是看不起神的智商。

　而且，潘森也很清楚，精神的世界是被外界的正常時間流速要慢得多，但不可能完全停止，這種時間差也是有極限的，他倒要看看這家夥可以在他的精神世界裡和他耗上多久。

　潘森心裡冷笑，他開始抱著和這家夥玩玩兒的態度，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當然，以潘森的智慧，他不可能給這家夥透露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可問題是，越往下聊，這家夥聊天的話題就開始越走味兒了。

　蕾歐娜早餐喜歡吃什麽?潘森不穿衣服在巨神峰會不會冷?

　塔裡克的盾是不是比他潘森的盾更硬?眾星之子索拉卡的腿是不是真的羊蹄子?

　而且還有更奇葩的問題，長不大的暮光星靈佐伊，她會不會有大姨媽……

　饒是潘森已經有了要和對方玩兒心態的覺悟，可當這些問題拋出來時，他終究忍不住還是有點想發火。

　星靈都是誕生自遠古的天地之間，是自然的產物，是星辰！

　連爹媽都沒有，哪來的狗屁親戚大姨媽?

　可當他耐著性子這樣回答時，他看到了對方那種就像在看一個白癡似的嘲諷眼神。

　凡人……雖然各方面能力在神明的面前都不值一提，但他們有一樣東西是神明肯定無法企及的，那就是他們的嘴皮子和無聊的腦洞。

　不止是潘森，巨神峰的所有星靈、所有神明，顯然都承認這一點。

　雖然不太清楚對方那句話的點在哪裡，但潘森感覺自己肯定是被戲弄了，他決定不再回答對方的問題。

　可當終於決定閉嘴的時候，阿方索開始擊中他的軟肋了。

　“你沒有發現嗎?”阿方索笑著、悠閑的衝他說道:“阿特瑞斯好像已經不再懼怕你了呢。”

　潘森一怔，隨即他才注意到，那個再次原地復活的阿特瑞斯，眸子中果然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顫栗和恐懼，取而代之的，已然是一股無與倫比的憤怒。

　人都怕死，可如果一個人接連死了上百次，那還怕嗎?恐怕對死亡都已經沒有感覺了。

　潘森再次挺起長槍刺穿了對方的胸膛，可這一次，阿特瑞斯卻沒有立刻爆炸成血沫。

　在精神世界，強弱取決於意志，他的意志已經比之前強大了許多，竟然反手一把握住了那柄刺入他胸膛的長槍，腦袋拚命的往前伸出，似是想要從潘森的身上咬下一塊兒肉來。

　潘森的眼神微微一變，長槍一抖，神力迸發，將阿特瑞斯再次炸碎。

　“你看，他已經變強了一點。”阿方索笑著指出了潘森最害怕的東西:“只要給他足夠多的時間，他還可以變得更強，強到足以在這個世界威脅到你的存在。”

　“……”潘森沒有吭聲，只是靜靜的喝著酒。

　“殺死他，對他而言恰恰是一次磨練，繼續磨練他吧。”阿方索大笑著說:“你很快就得到一個全新的阿特瑞斯！”

　“或許，你不該提醒我。”潘森冷笑了起來:“或許我會選擇不再殺他，讓他不再成長。”

　阿方索攤了攤手:“那是你的自由。”

　於是，當阿特瑞斯再次復活時，沒有再看到那柄刺入他胸口的長矛，這讓阿特瑞斯愣了愣。

　“螻蟻，這次我允許你多活一會兒，但不要選擇冒犯我，否則你會痛不欲生！”潘森衝他傲然說道:“現在，感激我的憐憫吧，好好感受一下讓你久違了的五感和身體。”

　阿特瑞斯回味著他的話，眸子裡顯然沒有半點想要感激的意思，但也沒有立刻衝上來咬他一口，他還沒搞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殺了?”阿方索笑著問。

　潘森一聲冷笑，卻見阿方索站起身走向了阿特瑞斯:“可憐的孩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在大約一百年前，有個叫杜朗的工匠製造了一個人偶，它叫加裡奧……”

　阿方索將加裡奧的故事大概講了一邊，最後微笑著說道:“封閉的五感，可以誕生出神明的神識……”

　聽到這裡，潘森本來無所謂的表情再次猛然一變，他突然就意識到阿方索想要做什麽了。

　阿賴耶識！那個即便在神明中，都屬於是終極的力量，他也不曾擁有，但十萬年的、神明的漫長歲月，他終歸是知道有這樣東西的存在。

　這個凡人，竟然懂得如何使用阿賴耶識?甚至，他竟然想要教會阿特瑞斯?

　坦白說，潘森不信他能做到這點，凡人中確實是有能覺醒阿賴耶識的存在，但一來條件苛刻，需要神明的後裔，二來，即便是覺醒了，他們也無法修煉、無法讓阿賴耶識不斷成長，只是擁有一個最基礎的被動而已，說不定都沒法用的那種。

　這壓根兒就不是凡人所能掌控的技能！

　但阿方索能熟練的使用末那識進入他的意識世界卻是事實，而能將末那識用到這種程度的，即便在神明中，他也沒見過幾個。

　所以，說不定阿方索真掌握了第八識！

　潘森不敢賭，他自己不會，所以也無法判斷阿方索所說的那些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這一次，他終於再次忍不住的暴怒起來。

　潘森挺起手中的長槍，再次刺穿了阿特瑞斯的胸口，他不會給對方理解和修煉阿賴耶識的時間，任何一丁點的可能都不能存在。

　阿方索呆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一定是有限的，雖然他末那識的級別很高，但也不可能將現實的時間完全停止下來，只要拖到這家夥的神力耗盡，或者拖到現實中他的末那識失效，那就可以再次將阿特瑞斯徹底的封閉起來！

　可現在才醒悟這一點已經遲了，沒用。

　每一次阿特瑞斯復活，阿方索都在不斷的說著。

　或許阿特瑞斯復活的時間很短，因為潘森立刻就會刺死他，但隨著阿特瑞斯意志的不斷增強，他至少可以挺過一兩秒時間，而這一兩秒，已經夠阿方索說上幾個字了。

　“每個人的身體裡都有阿賴耶識的存在，只是量多量少、只是能否覺醒的區別而已。”

　“你在這個世界已經封閉了千年，喪失了千年的五感，那是積累阿賴耶識的重要途徑，我不知道你身體裡到底聚集了多少阿賴耶識，但只要你能感覺到它、只要你能將它牽引出來，那你就一定能在這個世界裡，擊敗眼前這惡神！”

　阿特瑞斯大概死了三十幾次才把這幾句話聽完，而當他再次復活的時候，潘森已然感覺到對方眼神的變化了。

　不是之前的恐懼，也不是剛才的憤怒，而是一種意志、一種堅持，乃至於一種無邊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