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撐衣杆掛著點滴答題的阮爾爾在考場上沒少遭白眼,丁思顏頭個說她作秀作上癮了,還上下集聯播。等著看她笑話的人也越來越多。只不過,這次阮爾爾終於揚眉吐氣,考出了自己的歷史最高分,班級排名一下往前竄了十名!
阮爾爾在辦公室蹦躂得忘乎所以,緊抱著溫寧不撒手。
“為了慶祝你成績進步,今天放學我請客怎麽樣?”虞美人盛情邀請。
“好啊好啊!”
火鍋店裡熱氣朝天,虞美人忙著給她倆夾肉,三個人大快朵頤,好不暢快。
“虞老師,您的比賽準備的怎麽樣了?”
“下周一。”
“都準備好了吧?”
“就這樣吧,也不知道該怎麽準備了,天天熬到人格分裂。”
“那個,虞老師,您最近確實……”
“怎麽了?”
“最近憔悴了許多,然後還有點…”
“…不修邊幅……別打我們。”
溫寧阮爾爾同時雙手抱頭,生怕虞美人把筷子扔過來。
“你們不說我也知道,自從為了準備這個比賽,我已經蓬頭垢面了許久。沒辦法,時間不夠用呀……以前學生時代的時候不用功,現在書到用時方恨少呐。”
“所以,您就打算穿著平時的‘睡衣’上戰場嗎?”
“睡衣?”
“……是這樣的,由於這段時間您的穿衣風格比較獨特,所以,私下裡我跟阿溫尊稱您為‘睡衣女神’。”
“‘睡衣女神’!哈哈哈哈哈……你們想象力果然與眾不同。一會吃飽了你倆陪我去買衣服,周一一定要風光亮相,架勢可不能輸!”
商場門口的霓虹燈廣告牌爭相綻放,直扎眼球,櫥窗模特身上掛滿了時下各種流行的款式,溫寧和阮爾爾看得應接不暇。怪不得女人愛逛商場,躋身在如此絢爛的燈光下,仿佛各個都是超模的樣子。
挑挑揀揀的三個人經過半天的協商以及虞美人的無數次換裝,總算是把意見達成了一致:米白色垂感絲質襯衣,右領口邊緣鑲嵌著一朵朱紅色的虞美人——阮爾爾看見這件襯衣的時候,死活不肯挪步,哭著鬧著讓虞美人換上。外加粗花呢深咖色短夾克翻領外套,下身及膝淺咖色鉛筆裙,腳踩黑色漆皮高跟鞋。
“虞老師,您平時可真是深藏不露,瞧瞧這曲線……不得了。”
虞美人平時穿著寬松隨性,阮爾爾她們這也是第一次見到她露出修長緊致的小腿。
“我就不穿高跟鞋了吧……”虞美人低頭端詳著這八厘米的鞋跟發愁。
“別脫別脫,您堅持四十分鍾,下了課立馬換拖鞋,阿溫你說是不是?”阮爾爾急的就像自己要去比賽一般。
“對啊虞老師,您這一身可不能缺了這雙鞋。這可是點睛之筆!”
“好吧,聽你倆的,埋單!”
周末的商場人山人海,手牽手的小情侶,溫馨和諧的一家三口,成群結隊的男孩女孩……若不是為了陪虞美人,阮爾爾平日裡是不會踏進這裡一步的,至於商場裡玲琅滿目的商品,她也隻敢看,不敢摸。阮爾爾太羨慕虞美人了,她生活獨立,經濟獨立,思想獨立……哪哪都是她遙不可及的夢想。
“……唉……”想到這裡,阮爾爾下意識的歎了口氣。
“怎麽了?”阿溫急忙詢問。
“沒事,只是突然覺得什麽時候才能快點獨立。”
“對了,準備要跟你父母談去藝考的事了吧?”
“對啊,
拖到現在,再不攤牌就趕不上考試時間了。” “你這招先斬後奏用的不錯,都悄悄地報了名了才打算回去攤牌,要背水一戰了不是。”
“總要挨這一遭。”
“欸阿溫,你看這對耳環怎麽樣,是不是很適合虞美人?”
倆姑娘靠在櫃台邊聊得正歡,阮爾爾余光瞄到玻璃台下靜靜地躺著一對碧光搖曳的耳墜,在深普色絲絨襯墊上顯得格外扎眼。阮爾爾瞅了它好幾眼,終於沒忍住拉開抽屜。
耳墜是長形的,戴起來正好及肩,薄薄的片狀模樣,抖動下閃著微光。阮爾爾一下子沒忍住就換想起自己戴起它的樣子……
“阮爾爾,想什麽呢,我們買下它送給虞美人怎麽樣?”
“……好啊。”
阮爾爾還沒有打耳洞,此刻她暗下決心,高考結束了一定要把耳洞打了,再買一對比這個還要漂亮的耳環!
晚上快十一點了,阮爾爾在陽台給拖把瀝水。爸媽向來晚睡,這會兒正在客廳裡看電視。她伸長了脖子往裡瞅。
“進來吧,地都拖了五遍了,有什麽事就快說。”爸爸終於開口了。
阮爾爾磨磨蹭蹭的把拖把掛好,挪步到客廳。電視裡正播著爸爸愛看的抗戰劇,媽媽在扒拉著炭火。寒冬時節的南方,烤炭火是家家戶戶必備的取暖方式。
“你們虞老師給我來過電話了”,爸爸眼睛盯著電視,也沒看阮爾爾:“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想去試一試。”
原來最難開口的開場白,虞美人已經提前幫她說了。阮爾爾內突然感覺自己有了力量。
“翅膀硬了,背著我們暗渡陳倉。我和你爸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在學校乾點什麽,據說你和一個男同學走的很近,我們一直沒有點破你,是怕你逆鱗,影響成績……你現在猛的來這出,我跟你爸完全沒有準備。搞藝術是沒有出路的,你外公畫了一輩子,至今依然清貧,阿原,你可要想好了啊。”
“爸,媽,我想好了,我想多給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阮爾爾抬頭看著爸媽,眼神從來沒有現在這般篤定。
小城的火車站是座老建築,紅牆綠瓦,頂端高聳著四方形的鍾樓。小時候爸爸媽媽常帶她搭乘綠皮火車去到鄰市走親戚,路上沿途的風景和對未知目的地的好奇心讓她回味無窮。可現下,爸媽都因為工作無法脫身, 她只能自己踏上征途。
今天非周末,溫寧向虞美人請了假來送她,還大包小包的帶了許多零食,阮爾爾手上險些掛不住。
“這袋是虞美人的,這袋是周老師的,這袋是薑濛的,這袋最大的是邵東的……路上肯定夠吃了,多吃點,下車就胖三斤最好,有力氣考試!”
“阿溫,考試的事記得幫我保密啊。”
“放心吧,對外都說你生病了,在家養病……所以考完試了趕緊回來,病太久就說不過去了。還有……,這個你拿著。”溫寧從書包裡拿出個信封塞到阮爾爾手中。阮爾爾疑惑的接過來,剛要打開,溫寧連忙製止:“大家給你寫的信,上車再看吧。”
阮爾爾一步三回頭的踏上火車,急忙找到個靠窗的座位放下行李,溫寧還在車窗外邊看著,阮爾爾鼻子有點酸,說到:“阿溫你知道嗎?之前沒讓你們來送我,是因為我特別怕離別,連我爸媽都沒讓來,但你這家夥還是悄悄來了,萬一我沒忍住可怎麽好。”
“我這是公事,虞美人要求的,不然才不來呢。”溫寧打趣說。
“車快開了,你回去上課吧。”阮爾爾猛朝溫寧擺手,想讓她在自己失控前離開。
“別哭,我這就走。阮爾爾,加油,到了給我來電話。”溫寧說完便轉身跑開。
直到溫寧的背影消失在出站口的最後一層階梯,阮爾爾才把身子從窗戶邊挪回了座位上。定了定神,摸出剛才她給的信封。撕開封口,裡面是五百塊錢,還有一張便條,是溫寧的字:
“星光不問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