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初夏,涼意殘存。
阮爾爾坐在副駕,邵東神色稍顯凝重,不時回望她。車子停在郊區外一座森林公園的庭院門口,熄火了半天,阮爾爾猶豫不定。
“邵東,我……要不,還是算了?我有點……”阮爾爾心亂如麻。
“沒事,都來了,我也早跟朝歌報備過了。”
“這裡好隱蔽。”阮爾爾觀察四周,林深見鹿。
“安全起見,這地方我也選了很久。”
門前柳樹枝芽正盛,推開楠木大門,院內是幾塊綠菜地,種滿了瓜果蔬菜。邵東熟悉的走過菜地間的田埂,來到屋子跟前。
這是座磚木結構的平層建築,瓦片屋頂,朝東的一面是落地櫥窗,每天朝陽升起的時候,第一束陽光會剛好灑在朝歌的房門上。
邵東打開密碼鎖,阿姨迎了上來:“邵警官來了。”
“朝歌今天還好嗎?”
“付小姐今天胃口不錯,早上還澆了花。”
“阿姨我後備箱有些東西麻煩你幫拿一下,朝歌我來照顧就好。”
屋子裡布置的簡潔溫馨,原木色做底,白色鋪陳。薄紗簾緩衝了有點刺眼的陽光,春風輕拂過,門頭上的風鈴叮當作響。
“哢嚓—”
朝歌的房門開了。
阮爾爾緊張的回過身,小心翼翼地盯著房門口。
一個瘦弱清麗的女子靠坐在輪椅上,邵東徐徐推著她出來。雖已初夏,但她還是披著厚毛毯。稍顯倦容,面露微笑。
愣了一會,阮爾爾才如夢初醒,朝邵東不確定的望去,邵東回了肯定的眼神。
阮爾爾把包包放下,走到朝歌跟前,緩緩蹲下。
“朝歌,你好……”
朝歌臉色蒼白,可能是為了氣色好看一些,特地點上朱唇。她吃力地握住阮爾爾的手,嘴唇微微發抖,一字一頓的道出:“爾—爾—”
阮爾爾驚住了,不解的望向邵東。
“朝歌的語言功能還在恢復期。”邵東平靜的說。
朝歌似乎在努力的在聚焦,但是她眼神恍如被薄霧濃雲籠罩一般,怎麽也看不清阮爾爾,只能緊緊攥著她的手。
當年邵東回憶裡那個勇敢的少女,其實也早在阮爾爾腦海裡浮現過無數次。她應該是位身披鎧甲,嫉惡如仇的女俠。哪怕隱世,也是身居在竹林裡清修的越女劍傳人。但是現在,卻只能躲在這個角落獨自舔舐傷口。她一定很想親身陪著邵東去經歷很多,他們是青梅竹馬,應該從少年時代就一起陪伴對方成長,一起上學,一起工作,然後結婚,生寶寶……他們本應該很幸福。
“他—需—要—你—。”朝歌艱難的磨出幾個字。
阮爾爾悲從中來。
“朝歌,你一定能恢復過來的!”
“爾—爾—,求—你—替—我—照—顧—他,他—很—好——”,朝歌大口大口的喘氣。
“別急,休息一會。”邵東輕撫朝歌,示意阮爾爾坐下。
廚房裡,邵東在給阿姨打下手。可能是想多和朝歌處處,阮爾爾推著朝歌去到廊下曬太陽。
正值正午,暑氣漸漸上升,見朝歌額間滲汗,阮爾爾忙抽出紙巾替她拭去。俯下身時,看見了毛毯下她稀疏的寸發。
據說,她以前長發如瀑。
阮爾爾緊憋住氣,沒讓淚水蹦出眼眶。
邵東忙碌間抬頭,廊下兩個女人正談笑自若。歲月靜好不過如此。回程路上,阮爾爾和邵東相顧無言。
阮爾爾似還沒從廊下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剛才為著朝歌的感受她一直強憋,現下是繃不住了,鼻滴眼淚抹了一抽紙巾。
“別辜負她好嗎。”
“你知道嗎,這些年我不敢找你,但是朝歌一直鼓勵我。”邵東放慢車速,握起阮爾爾的手挨著嘴邊啄了一口。
“不辜負她,也不再辜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