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止步。”

　“洪源，張英合，好好享受你們剩下的時光。”

　“城頭變幻大王旗，你方唱罷我登場。”

　“一百多萬年了，這五大神洲，也合該歸我族去坐坐！”

　李剪秋冷冷說道，眸子攝人。

　她手中的蒼青大戟爆發出濃稠血芒，重重一揮，擊出一個巨大黑縫，劫煞之氣彌漫，徹底橫斷了虛空。

　姬清雪等一位位妖聖在她的帶領下，有條不紊的退去。

　此刻的李剪秋，倒真的是具備了一絲無上妖君的絕代風采！

　另一邊。

　窮寇莫追，哪怕佔據了上風，鳳溪洪源也沒有逞一時之氣。

　他單手探出，阻止了張英合等人的衝鋒。

　再往前，那可就不屬於兩族混戰的區域，而是妖氣妖意充盈彌漫的妖族地盤！

　現在，還不是收割兩族天驕的時候。

　他們都太弱小了，結出的果實並不是很美味。

　“不必著急，些許惡言惡語，算不得了什麽。”

　鳳溪洪源眯起眼眸，直視著一眾妖聖的退去。

　張英合等武聖默默頷首，止步腳步，收拾殘局。

　雖然眼下吃了李剪秋的一個小虧，成全了李剪秋的美名，但其實洪源並不著急，他也不會怎麽生氣。

　在他年少時，他常常會因為資源短缺，得不到足夠的重視，從而有時會變得爭強好鬥，報復心極重。

　可當他見識過更廣闊的天空，與‘天角蟻’天力、‘太陰真龍’寒九溟和‘弑魂魔帝’蕭傲天等無上存在，或間接或直接的較量過後，他的視野，一下子就被打開了！

　而當他直面了師傅林道炎、師兄朱無傷、好友樂從生和唐百薇等親朋好友，或緩慢或突兀的離世。

　即當他遭受了種種離別愁情之苦後，他當即明悟了歲月流逝對於武界世俗的巨大影響。

　是故，他不再是事事求全功。

　他求只求，彼此之間的相處，無憾即可。

　他是從記仇性格轉變為豪邁性格了嗎?

　不，他是變得更加具備向道之心，越發渴望永生！

　除去妖身成帝和本體成道等寥寥幾件要事，其余的，均都不在他的眼中！

　滾滾撼動的雷霆炸現。

　凍結萬物的寒風狂飆。

　鳳溪洪源猛然揮動衣袖，大手五指撥動聖器鳳神琴，顯化出水藍鳳凰的巨大神相，庇護一眾人族武聖不受環境的侵害。

　“走，我們速速回程！”

　旋即，在水藍鳳凰的壓陣下，一眾流光神虹激起，劃過天間，向著後方遁去。

　……

　造化紀二十年，冬。

　西漠神洲。

　人族西漠學宮中的某一間宮殿。

　宮殿外老樹枯朽，宮殿中人躺病榻。

　在病榻上躺著，奄奄一息的劍聖，不是旁人，正是鳳溪宗的唯一八階聖者——劍豪老翁！

　“阿，阿源，回來，回來了嗎……”

　劍豪老翁嘴巴微張，有氣無力的顫聲響起，為宮殿中平添了幾分慘淡愁情。

　守候在一旁的白相玄將瞥了一眼外間，轉而收回目光，低沉回應:“阿源尚未歸來。”

　劍豪老翁聞言，剛還在顫抖不止的乾瘦手腕旋即停下。

　他緩緩閉眸，強忍萬千痛楚，守住最後一口真氣不散，等待鳳溪洪源的歸來。

　這幾年，前線戰爭起，連番大戰下，本就年老不堪的劍豪老翁病入膏肓，藥石難救。

　他心中一直都有一個鬱結，那就是洪源誤會了他。

　他真的沒有謀劃洪源的【鳳溪寶術】和鳳溪共主之位的想法！

　當初的他之所以沒有及時表態，是因為他正在渡劫！！

　為了解除這一個誤會，他硬是在幾位八階妖聖的圍剿中殺出來，殘存著最後一口真氣！！！

　“唉~”白相玄將看著形如骷髏般的劍豪老翁，心中幽幽一歎。

　老頭子，還是那麽倔強，還是那麽鑽牛角尖啊。

　阿源胸襟寬廣，乃是人道代行，怎麽可能會因為這等事情記恨於你呢?

　瞧著劍豪老翁的這副風中殘燭模樣，白相玄將不禁回憶起了劍豪老翁的生平，特別是其為宗門做過的貢獻。

　劍豪老翁，本名為葉逍遙，乃是宗門中第一世家葉家的少家主。

　而剛好，那時的鳳溪宗正陷入世家一脈與師徒一脈的渦旋之中。

　簡而言之，那就是世家們想將鳳溪宗化作各自宗族的自留地。

　你李家取靈獸堂，我張家取煉器堂，大家齊齊將權力特殊化，固定化！

　為此，劍豪老翁則是作為世家一脈的頭牌，與師徒一脈的符延江鬥爭不休。

　最終的結果是，符延江獲勝，成為鳳溪大聖，帶領鳳溪宗重回正軌！

　但旁人所不知道的是，上代鳳溪大聖之所以能夠取勝，屢屢化險為夷，那是因為劍豪老翁作內應，是他在提供情報！

　劍豪老翁，有著極其遠大的目光，以及崇高的宗門榮譽感。

　只不過，由於他一生均都身處雲端，極少深入基層，是故他有時候會比較鑽牛角尖，自找苦頭……

　正當白相玄將回顧劍豪老翁的過往時，宮殿之外傳來了數道腳步聲。

　是青鹿大聖、辰昊和李奇緣等東荒神洲的宗門聯盟的聖者來拜會劍豪老翁！

　“豪老。”

　“劍翁。”

　“……”

　放下禮品，尊稱一句，立身一旁，不再多言。

　做完這套流程的多位東荒宗門的聖者，他們見到劍豪老翁如同乾癟骷髏的淒慘模樣，心中也不免得有種兔死狗悲感。

　就連八階劍聖都不能在戰場保證自己能夠安然回歸，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六階七階的聖者呢?

　而且，其實劍豪老翁還算是幸運的了。

　因為人族與妖族之中，多的是八階聖者犧牲在前線，連病榻在床的機會都沒有！

　病床上，劍豪老翁感受到濃鬱人氣侵襲宮殿，他強行撐開眼皮，眼珠子一轉，掃視了一周，頓時大失所望。

　‘鳳溪共主’洪源，還是沒有回歸！

　但出於自身那極其強烈的宗門榮譽感，劍豪老翁強忍痛楚，仍是倔強的向眾位東荒宗門的聖者點頭示意。

　見到劍豪老翁這般悲涼模樣，青鹿大聖不禁想到了在二十年前，為自己犧牲鋪路的好友——鳳溪大聖。

　青鹿大聖沉默片刻，緩聲開口道:“劍豪，之前是我誤會了你，我在這裡向你說一聲抱歉。”

　劍豪老翁輕微點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依舊緊閉嘴唇，不再多言。

　每一刻每一時，他都在承受著萬般痛楚。

　在死亡的邊際，強行憑借著意志力維持一口真氣，這並不好受！

　“劍豪，阿源是個能扛得起事的人。”

　“他心中有溝壑，眼中有乾坤，極其的有容量之氣。”

　“十幾年前紫機、玄魂和錦寸的發難，既然三人已受罰，那他就不會多加去計較的。”

　“而且，他也一定會明辨是非，不會怪罪於你。”

　“你要對他有信心！”

　青鹿大聖仍舊繼續說道，一身天師道袍隨風舞動，灑脫自然，天人合一，給人一種信服感。

　可這一次，劍豪老翁卻在輕微點頭後又搖頭。

　旋即，他閉合眼眸，維持住這最後的真氣。

　眾聖見之，紛紛沉默。

　哪怕是歸附鳳溪洪源麾下的辰昊與李奇緣，也都無言以對。

　因為他們都知道，劍豪老翁也是明白洪源有容人之度、海量之氣，可劍豪老翁就是過不去自己那一關。

　倔強！

　鑽牛角尖！

　這是眾人對於劍豪老翁的印象。

　這一刻，劍豪老翁松垮於床。

　他唯剩最後一口氣，久久不肯卸去。

　因為他一定要親口向洪源說個清楚，解除誤會，方才肯離世。

　不然，他死不瞑目！

　面對這樣的劍豪老翁，場中眾聖還能夠多說什麽呢?只能夠是期待鳳溪洪源早日歸來了。

　好在一刻鍾後，一道嘹亮的鳳凰啼鳴聲在天穹上高唱。

　一道道神虹穿梭而至，分飛西漠學宮的各處宮殿與廂房。

　鳳溪洪源，歸來了！

　鏘——

　虛室生電，劍豪老翁猛然睜開雙眸。

　他凹陷的眼眶直勾勾盯著外邊，等待鳳溪洪源的到來。

　……

　……

　嚴冬季節，風雪大降。

　而當鳳溪洪源一眾天驕聖者回歸後，西漠學宮中頓時變得風平浪靜，歸於祥寧。

　清風徐徐，藍天白雲，老樹旁有綠芽生。

　此情此景，真是映照了這麽一句:“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半晌後。

　吱呀一聲，門戶打開。

　鳳溪洪源緩步進入宮殿。

　宗門聯盟的一眾聖者皆都將目光投向於外，投向在他的身上。

　就連一直病怏怏躺在床榻上的劍豪老翁，也不知道從哪裡提起一股力量，直接就坐直了起來，相視鳳溪洪源！

　鳳溪洪源的到來，就好像是在洶湧海面上的小舟中，突然多了一位經驗豐富的船長。他的出現，使得船上的船員都變得安心了許多。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鳳溪洪源已然成為了鳳溪眾聖，乃至於是東荒神洲宗門聯盟一眾武聖的主心骨！

　“師兄！”

　“大哥…”

　“鳳溪共主…”

　場中眾聖紛紛站起，向著鳳溪洪源積極打招呼。

　劍豪老翁見此，臉上頓時浮現欣慰之色。

　鳳溪宗後繼有人矣~

　他可以安心離去了！

　與之同時，劍豪老翁的精神面貌變得更加飽滿與充沛了，骷髏般的形體也變得強壯了許多。

　“回光返照！”

　劍豪老翁的突變，一下子就引起了眾聖的注意。

　眾聖都明白，劍豪老翁將要走了。

　“豪老。”鳳溪洪源拱手施禮，尊敬以對。

　這裡的情況，他在回程時便已經得知。

　其實，這很沒有必要，他怎麽可能會記恨劍豪老翁呢?

　但，確實架不住劍豪老翁非得鑽牛角尖。

　他洪源因正道魁首身份受利，也會因正道魁首身份受限……

　此刻，在青鹿大聖和鳳溪宗眾聖等人的注視下，劍豪老翁抓住鳳溪洪源的兩手。

　他用力拍了拍，連道三聲好。

　旋即，劍豪老翁滿是真誠的注視著鳳溪洪源的雙眸:“阿源，我真沒有讓紫機他們對你下黑手，你相信我嗎?”

　這一刻，場中忽地一靜。

　眾聖都提起了注意力，緊張的看著鳳溪洪源。

　鳳溪洪源施然一笑，道:“我自然是相信豪老的。”

　“哈哈哈。”劍豪老翁哈哈大笑。

　他緩緩松開了緊握住鳳溪洪源的兩手，身子東移，偏向東荒神洲的方向，偏向鳳溪宗的方向。

　“師兄，有阿源守護宗門，你我可以安心矣~”

　話畢，他含笑而逝。

　嘩——

　感受著劍豪老翁氣息的潰散，直視著劍豪仙竅的緩緩浮現，如白相玄將這樣的聖者的心神仍在顫動。

　死了。

　劍豪老翁就這樣死了。

　一位堪稱傳奇的八階劍聖，就這樣隕落了！

　這等事情很是突兀。

　但是凝望著正在演化的仙竅洞天，他們不得不相信這麽一點。

　而後，當劍豪洞天演化完畢，即劍豪地靈的執念被眾聖得知後，這一股嘩然聲那就更大了。

　因為劍豪地靈的執念，那就是認‘鳳溪共主’洪源為主人！

　“劍豪地靈要認師兄為主，果然不出我所料，豪老也是非常相信師兄能帶領宗門度過劫難！”

　“真是讓人豔羨，有鳳溪共主的存在，豪老的顏面，乃至於鳳溪宗的顏面都能夠保住，並且大家都得給臉了。”

　“沒辦法，洪源不僅是世間含有的人道聖者，還是上了天宮【天驕序列】的魁首。而且他距離八階聖者也只差一步，萬分了得！”

　“之前鳳溪宗便是在上代鳳溪大聖的帶領下，橫壓了我們東荒神洲的各大宗門。沒想到現如今，鳳溪宗還是能夠壓我等一頭。”

　“傳承有序，江山代有才人出，真想知道鳳溪宗是什麽寶地啊……”

　諸如青鹿大聖等非鳳溪宗的聖者，紛紛讚揚劍豪老翁高風亮節，讚揚鳳溪宗傳承有道。

　喜悅的氣氛，很快就衝走了亡者離去的悲傷氣氛。

　也是，過往一位聖者的生死會驚動一方，更不用說是一位如同傳奇的八階劍聖。

　但如今，乃是兩族混戰時代，聖者的隕落，並不能算得了什麽。

　他們，必須得要向前看！

　……

　半天后。

　鳳溪洪源總算處理完了一眾雜事，將一眾聖者送走。

　現如今，他正處於劍豪洞天之中。

　劍豪洞天，有日月的存在，還有著天象的變化，可以說是一個非常穩定且良好的小世界。

　倘若拿去經營，也不失為一條好出路，尤其是劍豪洞天這特有的劍山資源點！

　只不過，鳳溪洪源並不需要這麽做。

　因為他不缺資源！

　“開始吧。”鳳溪洪源淡念一聲。

　公字天書在他懷中飛起，迎風漲大，形如一座巨山，橫空在劍豪洞天上。

　在劍豪地靈呆滯的目光中，鳳溪洪源正在將劍豪洞天吞並進自己的福地當中?！

　嘶~

　這太驚人了。

　吞並仙竅的秘法本就稀少，而且福地怎麽能夠吞並比自己更高一級的洞天呢?

　這不符合道與法啊~

　可在公字天書的幫助下，鳳溪洪源卻又確確實實是在吞並，以此來增長自己的仙竅底蘊！

　“意外之喜啊。”

　“吞並仙竅最忌諱的就是互斥問題了。”

　“而偏偏，我這具身軀與劍豪老翁同修鳳溪宗的種種秘法，而我更是有著【鳳溪寶術】統領一切。”

　“當然，最為要緊的是，我此身乃是人道聖者，天然高人一等！”

　“等消化完劍豪洞天，想必就是我此身登頂八階聖者的時刻了。”

　“等等……【真凰寶術】?！”

　鳳溪洪源的心念如駿馬飛馳，奔騰向前。

　可轉瞬間，他便將飛奔的念頭遏製了下來。

　因為在消化劍豪洞天的途中，他對於【鳳溪寶術】有所感悟，意外觸動至【真凰寶術】的麒毛鳳角！

　【鳳溪寶術】是準帝之法。

　而【真凰寶術】卻是成道之法，大帝之法！

　鳳溪宗的建立，正是由於初代祖師曾於夢境中身化為一頭真凰，感悟出【鳳溪寶術】！

　“八階對我此身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難題。”

　“相反，擁有一條成道乃至於成帝之路，那才是最為要緊的！”

　鳳溪洪源不再遲疑。

　氣機牽動之下，他直接就以消耗掉劍豪洞天為代價，前去窺探【真凰寶術】。

　消耗劍豪洞天一成，消耗劍豪洞天三成……消耗劍豪洞天十成！

　三天三夜後。

　盤膝坐於虛空中的鳳溪洪源緩緩睜開眼眸。

　他的身後突生一道仙凰振翅的虛影，栩栩如生，氣息深邃不可測。

　以消耗掉劍豪洞天為代價，他推出了獨屬於他的【真凰寶術】。

　位階，等同半部成道經書！

　一旦他將【真凰寶術】推動至完完全全的一部成道經書時，那麽就是他成道的那一刻了！

　真龍有了，天角蟻也有了。

　這一下，就連仙凰也要來了。

　喔對了，還有雷帝……

　夢境世界中，洪源回想起自己妖身與化身的種種變化，他嘴角微抽，忽然有些沉默。

　十凶是吧?

　……

　另一邊。

　當劍豪老翁逝去的情報傳回鳳溪宗內時，宗門一片哀嚎，遍掛白布。

　而由於當今鳳溪宗沒有八階聖者，最強的聖者就是鳳溪洪源。

　於是乎，鳳溪眾聖均都圍著洪源行事，馬首是瞻。

　哪怕是之前與他不對付的紫機仙姑、玄魂戰將與錦寸戰將等人，也都再次重重的賠禮道歉，不敢作亂，更不敢為非作歹。

　名分大義在手，頂級武力在手。

　在兩手並抓的情況下，鳳溪宗，真真正正進入到了屬於洪源的時代！

　所以他下一步的目標——登頂人族天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