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提到,若是前三甲都已婚配,便就此作罷。”
宦官說到這,頓了頓,提醒道:“此次夏苗,有兩位六品武夫參加,都已婚配。”
“.”
任平生嘴角抽動,一時無語。
不出意外。
六品武夫大概率會包攬前二。
剩下的第三名,對身體素質不弱於七品的任平生而言,還有點兒衝擊的希望。
這幾乎已經是明示。
自己不僅要參加夏苗,還要全力以赴,爭取超越所有七品和八品,衝到第三名,不然他就讓小姨子嫁人。
“拿二女兒嫁人威脅自家大女婿,昭武帝還真是.”
一時間,任平生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去形容他。
沉默了幾秒,點點頭:“我明白了。”
雖然不知道昭武帝為何這麽做。
但.
為了小姨子,自己只能照辦。
一旁。
宦官見他點頭,再次開口:“對了,還有一事,聖上希望,夏苗之時,世子能用在宮中挑選的那把斷刀作為武器。”
斷刀?
任平生微微一愣,思索幾秒後,終於想起來,前段時間,自己確實在內帑的寶庫中挑選了兩件法器,其中一件就是斷刀。
當時拿回來以後,仔細觀察了許久也沒見有什麽特殊之處,就沒放在心上,隨手塞進了櫃子。
“皇帝為何讓自己用那把刀參加夏苗?難道那把刀真有什麽特殊之處,自己沒看出來?”
任平生一陣胡思亂想。
宦官道:“奴婢還要回宮複命,向世子告退。”
任平生看向宦官,語氣溫和:“公公慢走。”
宦官離開後。
任平生回到屋子,取出那把斷刀,拿在手上,仔細觀察。
斷刀的刀把為玄色,雕刻著簡單的紋飾,與刀柄連接的斷刃通體銀白,一尺二寸,微微向外彎曲,看著與折斷刀尖的繡春刀沒太大區別。
能用,但一定不如正常的長刀好用。
任平生盯著斷刀看了一會,還是看不出什麽名堂,眉頭微微皺起:“難道昭武帝只是想給我增加難度?”
似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任平生不再多想,收起斷刀,目光望向擺在桌上的玄靈鍋。
自從那日和小姨談好合作,有段時間沒自己煉製丹藥了。
也不知道這個玄靈鍋對煉丹的效率能提升多少。
不如找個煉製難度高的丹藥試一試。
一念至此,任平生腦子轉動,在《萬古煉丹術》中搜索合適的練手丹藥。
一炷香後。
他在《萬古煉丹術》中找到一種丹藥,名為養魂丹。
顧名思義,服用後能夠滋潤損傷的元神。
不出意外應該對常安的病情有用。
問題是,養魂丹屬於地品丹藥,需要的原材料價值不菲,對丹爐和煉丹的技術也有一定的要求,成丹率還不高。
以任平生的水平,配合上較好的丹爐,估摸著也就三成的成丹率。
“買兩份原材料試試,不行的話就算了。”
想到這,任平生走出房門,喚來了一名侍衛,吩咐道:“你去一趟白雲觀,就說白師姐的外甥要買兩份煉製養魂丹的材料,暫且記帳,過幾日就還。”
白雲觀有《萬古煉丹術》,只要花一點兒時間查閱,就能知道養魂丹的原材料是哪些。
“是,世子!”
侍衛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他離開後。
任平生盤腿坐下,繼續修煉《長生功》。
半個時辰後,修煉結束後,又拿起那把斷刀,開始磨練武技《龍吟日月斬》。
直到黃昏,雙臂產生酸痛感才放下斷刀。
“七天后就是夏苗,得趁著這段時間,抓緊磨練龍吟日月斬,不然以我現在的實力,想要壓倒一眾七品武夫,只怕會很困難。”
七天的時間很短,但除了利用每一分每一秒提升實力,自己別無選擇。
一念至此。
任平生僅僅休息了一炷香,就又拿起斷刀,繼續磨練武技。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知不覺已經日落。
天色漸暗。
皎潔的明月灑下淡淡的月光。
院子裡除了偶爾響起的蟲鳴和長刀破空的聲音,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
任平生再次放下斷刀,坐在石凳上休息了沒一會,就聽見一陣腳步聲響起。
抬眸望去,正是散值歸來的蕭女俠。
“怎麽回來的這麽晚?”任平生主動打起招呼,開口詢問。
借著月光,可見蕭容雪神色略顯疲憊。
她走到任平生的跟前,取下腰間的繡春刀,放在石桌上,坐下以後,回道:“又接了個案子,在郊外查了一天也沒查出什麽線索。”
聽見這話,任平生有點兒疑惑:“怎麽郊外的案子也歸你管?鎮魔司的案子都是從哪來的?”
蕭容雪無奈的歎了口氣,回道:“各衙門覺得棘手的案子全都送來鎮魔司,鎮魔副使挑選以後再交給我們。”
明白了。
和重案組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重案組要挑選一些空有武力,不懂破案的人進來。
任平生懶得多想,隨口問道:“什麽案子?”
蕭容雪見任平生發問,眼眸一亮,腰背都挺直了起來。
“我就隨口一問,沒說要幫你。”任平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
蕭容雪頓感失落,有點兒頹然的歎了口氣:“案子是上元縣衙報上來的,說是有人見到上元知縣下葬沒多久的女兒死而複生了。”
死而複生?
還有這種事?
任平生臉上露出好奇之色,眉梢一挑:“詳細說說。”
“就是有幾個年輕人,去郊外遊玩,見到林子裡有個衣衫襤褸的女人,想湊近看看,沒走幾步就聽路人說那地方前幾天剛埋了知縣的女兒。
幾人聽了以後,心裡害怕,就跑回縣城,將此事報給了縣衙,知縣聽說以後,當即帶人去了女兒的墳墓,發現墳墓確實被人掘了,屍體也不翼而飛。
知縣以為有人報復自己,帶著衙役查了一天,到頭也沒查出什麽,就將此事上報了鎮魔司。”
聽見這話,任平生思索幾秒,開口問道:“伱可查出什麽線索?”
蕭容雪道:“只打聽到,確實有人看到有衣衫襤褸的女人獨自走在路上,但他怕招惹是非就沒去管。”
這麽說。
屍體確實有可能自己動了起來,不是有人挖墳掘墓,報復知縣。
當然,這種推測有兩個前提,第一上元知縣的女兒不是假死,第二,路人看見的那個衣衫襤褸的女人,確實是上元知縣的女兒。
光是猜測對破案沒有任何幫助。
首要的問題是找到那個衣衫襤褸的女人。
那麽。
該怎麽找到那個女人呢?
任平生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一旁。
蕭容雪見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生怕打亂了他的思緒。
片刻後。
任平生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蕭容雪,還沒來得及說話,蕭容雪就一臉驚喜的道:“想到破案的方法了?”
“.”
任平生眼角抽動一下,忍不住吐槽:“你當我是狄仁傑?”
“狄仁傑是誰?”蕭容雪一臉茫然。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是”
任平生本想解釋,又覺得沒有必要,擺擺手:“他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欠我九次。”
“還以為你想到什麽了呢。”
蕭容雪撇撇嘴,拖著疲憊的身軀站了起來,默默的走到任平生的身後,伸出纖細的玉手,給他輕輕揉肩。
君子誠之為貴。
想要成為大俠,信守承諾也很重要。
說了給他捏肩捶背十次,就絕不會推諉。
蕭容雪心裡這麽想,手上的力氣卻不由的越來越重。
“輕點。”
“.”
蕭容雪撇了撇嘴,放緩力道。
任平生靜靜的享受女俠的按摩服務,一炷香後,感覺練武的疲憊確實得到了緩解。
“這個案子,你有沒有查下去的思路?”任平生眯著眼睛,開口問道。
“找不到線索,怎麽往下查。”蕭容雪語氣帶著點兒頹然。
在沒加入鎮魔司之前,她覺得自己還算聰明,破獲五樁案子不是輕輕松松?
加入以後才發現,自己想得太多了。
要是沒有任平生,別說破案,該幹什麽,自己都不知道。
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如果沒有任平生,自己在鎮魔司待一輩子都未必能破獲五樁案子。
“蕭女俠這是被打擊的完全喪失信心了啊。”
任平生聽出了蕭容雪語氣中的失落,想了想,開口道:“思路不等於線索,比如這一樁案子,最重要不是收集一些細枝末節的線索,而是首先確定那個女人的身份。
其次,弄清楚上元知縣女兒的墳墓是被人從外面掘開的,還是從裡面挖開的,弄清這兩點,之後查案最起碼會有方向。
是有人報復上元知縣或是她的女兒,還是上元知縣女兒真的死而複生,亦或者有什麽邪修將上元知縣女兒的屍體煉製成了傀儡.”
說到這,戛然而止。
如果真是被煉製成了傀儡,豈不是跟三年前的清影姑娘如出一轍?
那這起案子會不會跟清影姑娘有關?
想到這,任平生眉頭微微皺起。
“對啊!”
這個時候,蕭容雪終於反應過來,眸中迸發出一道光芒,激動的道:“確實是這個道理,我怎麽之前就沒想到!”
孤身一人跑來京師刺殺晉王
這個腦子能想到這一點就怪了。
俗話說,那啥大無腦,果然沒錯。
任平生心中腹誹了一句,正想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又聽蕭容雪發問:“那怎麽才能找到那個女人?”
“去問縣衙的捕快,他們應該清楚。”任平生道。
“好!”
有了破案的思路,蕭容雪感覺全身上下一陣輕快,就連給他捏肩捶背都帶著笑容。
一炷香後。
任平生感覺疲憊感消除的差不多了,擺擺手道:“今天到此為止,明天繼續。”
“我”
蕭容雪本想說自己這兩天得查案,沒有時間。
轉念一想,如果查案的過程中又出現什麽問題,剛好可以趁著捏肩捶背的時候問他。
改口道:“沒問題。”
任平生微微頷首,對女俠溫順的態度還算滿意,主動道:“明天要是再遇見什麽麻煩,可以來問我。”
“那就多謝世子殿下了!”蕭容雪眉目間露出笑意,模仿江初月軟糯的聲音說道。
任平生感覺全身上下一陣雞皮疙瘩,忍不住道:“你正常一點。”
“.”蕭容雪瞬間沉默。
就在此時。
院子外又傳來腳步聲。
“世子,藥材買回來了。”
一名侍衛抱著各種藥材,來到了任平生的跟前。
“放在這吧。”
“是。”
侍衛將藥材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蕭容雪看向石桌上各式各樣的藥材,好奇的問道:“你要煉丹?”
“嗯。”
任平生微微頷首。
“煉什麽丹藥?”蕭容雪又問。
“給常安治病的藥。”任平生如實相告。
“常安公主病了?”
蕭容雪一怔,問道:“什麽病,嚴重嗎?”
任平生擺擺手:“禦醫看過了,不是什麽大病,靜心休養一段時間就能痊愈。”
那還買那麽多的藥材。
蕭容雪看了一眼桌上的藥材,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一股酸溜溜的感覺。
明知道自己不該有這樣的情緒,但還是控制不了自己。
似乎是怕自己忍不住說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話。
她開口道:“那我先回去睡了,明早還要查案。”
說完就回到屋子,關上了門。
任平生也沒多想,隨口回了一句“好”,就抱起藥材,回到正房。
六千兩銀子的藥材,放在桌上,光是聞一聞就覺得神清氣爽,沁人心脾。
“希望能一次成功。”
任平生這麽想著,點燃爐子,將玄靈鍋放在上面。
回憶《萬古煉丹術》的秘訣,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開始添加藥材。
相比靈品丹藥,地品丹藥的煉製要更為複雜。
對火候和水的控制尤其重要,不能有絲毫的馬虎。
添加藥材,增減清水,控制火候,哪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有可能導致前功盡棄。
因此。
接下來半個多時辰的時間,任平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全神貫注的投入到了煉丹中。
時間飛逝。
轉眼間又是一炷香的時間。
“應該差不多了.希望能成。”
任平生深吸一口氣,伸手拿起扣在玄靈鍋上的蓋子。
轟!
就在他掀開蓋子的一刹那,一陣火光衝躍而起,僅僅持續兩三息,便消失不見。
隨即,一陣濃鬱的清香在整個屋子裡彌漫。
“成了?”
任平生心中一動,垂眸望去,便見玄靈鍋內,一枚龍眼大小的丹丸正溜溜飛轉,沒有一點兒別的顏色,只有無暇的潔白。
和《萬古煉丹術》中描述的一般無二!
“竟然真的一次成了!”
任平生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以防萬一,待玄靈鍋完全冷卻後,他伸手拿起那枚丹藥,仔細觀察了一會,確定就是《萬古煉丹術》中記載的養魂丹。
“三成的概率,一次成功,運氣還算不錯。”
任平生這麽想著,拿出一個匣子,將養魂丹放入其中。
本想上床休息,看見桌上還放著各種藥材,不由想:“還剩下一份藥材,不如趁著運氣好一塊煉了,說不準就能來個連發。”
一念至此。
他不再猶豫,再次點燃爐子,開始煉丹。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次,他煉製起來更加的熟練,依次放入藥材,添加水分,控制火候。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轉眼間已是半個多時辰後。
“差不多了。”
任平生估算了一下時間,伸手去掀蓋子。
轟!
相同的畫面再次出現。
火光衝躍而起,持續兩三息後消失不見。
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
“又成功了?”
任平生瞳孔微微收縮,覺得有點兒不可置信。
低頭看去。
果然,玄靈鍋裡一枚龍眼大小的潔白丹丸,正是養魂丹!
“三成的概率,一連成功兩次,我這是也歐皇了一次?
還是說.煉丹的玄靈鍋起了作用?”
任平生拿起丹藥,不由的仔細打量起黝黑的玄靈鍋。
兩次成功可能只是運氣好,不能說明問題,要想驗證玄靈鍋的作用,還得再多煉製幾次。
但問題是,任平生沒那麽多閑錢再買煉製養魂丹的藥材。
煉製養顏丹和雄風丸的話。
成丹率本來就高,也體現不出玄靈鍋的特別之處。
思索幾秒後,只能作罷。
“等將來春風堂做大做強,有錢煉製更多的地品丹藥,再驗證一下,究竟是不是玄靈鍋起了作用。”
任平生心裡這麽想著,將手裡的養魂丹裝進匣子,放在了桌上。
“常安應該已經睡了,等明天再把養魂丹給她送去。”
一念至此。
任平生不再多想,脫去鞋履,上床休息。
翌日。
睜開雙眼,繼續簽到。
【簽到成功,力量+1】
熟悉的系統提示音響起。
任平生起床更衣,衣服還沒穿好,就聽到門外傳來侍衛略顯急促的聲音。
“世子,陛下急召您入宮!”
急召?
聽到這兩個字,任平生心中一沉,腦中不由蹦出一個想法:“難道北境出事了?”
思來想去。
除了北境出事,皇帝沒必要緊急召見自己。
關心則亂。
此刻,任平生腦子出現了短暫的空白,急匆匆穿好衣服,推開房門就往外走。
一邊走,一邊問道:“出了何事?”
侍衛道:“卑職不知,只知道宮裡來的宦官催的很緊。”
看來真是出事了。
任平生眉頭微微皺起,沉聲道:“備馬!”
“是!”侍衛領命,快步離開。
任平生沒有停留,邁步走向府門。
沒走幾步,就見江初月手裡端著一碗桂花粥迎面而來。
“世子.”江初月見任平生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有點兒詫異。
任平生本不想跟她浪費時間,微微頷首就要離開。
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什麽,停住腳步,看向江初月,隨口交代了兩句:
“替我轉告夫人,陛下有急事召我,今日恐怕沒法陪夫人了。
還有,我屋子裡有兩枚丹藥,是為夫人準備的,能溫養元神,你拿給夫人,只服用一枚即可,剩下的一枚,半個月後再服。”
說完,不再停留,快步離開。
江初月捧著一碗桂花粥,站在原地,目送世子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有點兒懵。
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清新脫俗的小臉蛋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虧師姐昨天還期待了一夜,以為今天能發生些什麽,沒想到連世子的面都見不到,師姐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很傷心吧,師姐還真是可憐呢
不過,僅一晚上,世子竟然能為師姐尋來溫養元神的丹藥,也是不易。”
江初月這麽想著,端著桂花粥,進了任平生的屋子。
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丹藥。
“難道放在櫃子裡了?”
想到這,江初月放下碗,打開櫃子,仔細搜索了一會,一無所獲。
不在櫃子裡,在什麽地方?
江初月雙手叉腰,想了一會,目光望向一旁的桌子,走上前就看見一個不大不小的木盒。
打開以後,果然在木盒裡發現了兩枚丹藥。
大小差不多,像龍眼一樣。
顏色也都一樣,青黑色。
“就是它了!”
江初月將兩枚青黑色的丹藥收好,放在案盤上,端著離開了屋子。
片刻後。
隔壁庭院的正房裡。
江初月將案盤放在桌上,看向躺在床榻上,虛弱又可憐的常安,忍不住撲哧一笑:“師姐不要裝啦,世子今天不過來了。”
“.”
常安睫毛微微一顫,仍舊緊閉雙眼。
江初月拿起那兩枚青黑色的丹藥,走到常安的床榻邊坐下,笑吟吟地道:“師姐不信就繼續躺著吧.人家早就跟師姐說過,光靠這些小手段,不主動出擊,是俘獲不了男人心的。
看看雲和公主那小丫頭,動不動就喊世子下棋,遇到點事情就撲進世子懷裡哭唧唧的,抱著世子就不撒手。
如果人家是男人,也喜歡雲和公主這樣的女人,也不怪世子一大清早就丟下師姐,跑去宮裡陪雲和公主”
她說完,見自家師姐沒有一點兒反應,仍舊躺在床上,一副病怏怏的模樣。
“師姐倒是挺沉得住氣,是覺得世子沒走,我在戲弄她嗎?”
想到這。
江初月眉梢上挑,提高聲調:“世子不要師姐咯,師姐好可憐.”
喊了好一會,隔壁也沒有動靜。
床榻上。
常安緩緩睜開雙眼,望向江初月,目光清冷,緩緩吐出兩個字:“閉嘴。”
“師姐不裝啦?”江初月嘻嘻笑了兩聲,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常安只是靜靜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睫毛微微顫動,眸子越發清冷。
這是傷心了?
自小在師姐身邊長大。
江初月對自家師姐十分了解,見到這一幕,頓時不笑了,忙不迭解釋道:“師姐別難受,人家開玩笑呢,世子沒有不要師姐,也沒有去陪雲和公主。
只是皇帝陛下有急事召見他,他才沒來陪師姐,他走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人家,要照顧好師姐呢”
聽見這話,常安冷哼一聲,收回目光,重新閉上了雙眼,凹凸有致的身子往被窩裡縮了縮。
“.”
江初月見到這一幕,有點兒無語。
難道自己這個活潑可愛,心裡只有師姐的小師妹,就不值得師姐睜開眼睛看一看嘛。
“對了師姐,世子還為師姐尋了兩枚溫養元神的丹藥,走的時候叮囑人家,要喂師姐一枚。”
江初月說著,從懷裡取出了一枚丹藥,還沒拿穩,就見師姐又睜開了雙眼。
“哼!重色輕友,果然沒錯!”
江初月撇撇嘴,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將丹藥遞給自家師姐:“師姐自己吃吧,人家不喂了。”
常安沒有多說,用纖細的手臂撐起身子,斜躺在床榻上,伸手接過丹藥,看了一眼。
丹藥的靈韻不多,應該不是珍品。
但是僅僅一晚就能尋來溫養元神的丹藥,說明他的心裡惦念著自己。
想到這,常安心中湧過一道暖流,一隻纖細的玉手掀開面紗的一角,另一隻手將丹藥送入嘴裡。
這個時候,一旁的江初月遞來了一杯茶水。
常安伸手接過來,喝一口,將嘴裡的丹藥咽了下去。
一旁。
江初月看她服下丹藥,好奇的問道:“師姐感覺怎麽樣,元神有沒有舒服一些?”
話音落下。
她就看見,師姐玲瓏剔透的耳垂迅速的染上了一抹紅暈。
“?”
江初月有點兒疑惑。
無緣無故,臉紅什麽?
“師姐不舒服嗎?”
見師姐的耳垂越來越紅,她有點兒擔心,忍不住問道。
沒有回應。
“師姐這是怎麽了?”
江初月心中越發擔心,望向師姐,忽然發現。
不知何時,師姐好看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看著濕漉漉的,略顯迷離。
長長的睫毛不斷地顫動,似乎在忍耐什麽東西。
“難道丹藥有問題?”
江初月心裡咯噔一下,有點擔憂的問道:“師姐很難受嗎?”
常安修長筆直的兩條大長腿微微並攏,眸子裡的水霧越來越多,好似就要落下淚來。
即便如此,她還是強撐著搖了搖頭。
都這樣了,還不難受?
江初月更加擔憂,勸道:“師姐不要諱疾忌醫,要是難受,人家去找世子,世子肯定知道怎麽緩解丹藥的作用。”
“別”
常安紅唇輕啟,聲音略顯沙啞。
都這樣了,還硬撐著。
不就是擔心給世子添麻煩嘛。
這幾年經歷了這麽多事。
師姐還和小時候一樣,扭捏,矯情又矜持。
也就是本姑娘和世子有耐心,換成別人,估計早就懶得理她了!
想到這,江初月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自顧自的道:“人家去找世子!”
“別”
常安伸出纖細的玉手,拽住江初月的胳膊。
“師姐.”
江初月轉過身子,看向自家師姐,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還沒開口,就聽到耳畔傳來一聲嚶嚀。
“唔——”
聽著軟糯而又甜膩。
“這是師姐發出的聲音?”
江初月瞳孔微微縮小,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恍惚了幾秒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看向自己師姐。
眼眶含淚,耳垂通紅。
難道
江初月表情變得有點兒古怪,問道:“師姐是不是覺得,心裡像是有火在燃燒,很躁動?”
“.”
常安輕輕咬了咬唇,沒有回答。
對師姐來說,沒有否認,就是承認。
江初月嘴巴微張,有點兒不敢置信:“世子竟然給師姐吃這種丹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話說回來,明明只要主動一點兒就能辦到的事情,有必要這麽麻煩嗎?”
胡思亂想了一陣。
江初月忽然意識到,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怎麽讓師姐擺脫丹藥的效果。
想到這,她看向自家師姐,眨了眨眼,問道:“師姐,你還好嗎?”
沒有回應。
“很難受嗎?”
沒有回應。
“實在不行的話.人家可以幫師姐的。”
這一次。
終於收獲回應,隻一個字。
“滾。”
聲音清冷,和之前的甜膩軟糯完全不同。
“這就好了?”
江初月有點兒詫異,看向自家師姐,發現她和剛才一樣,眼眶含淚,耳垂通紅。
看來。
只是憑借意志力,暫時壓製住了丹藥的效果。
見到這一幕。
江初月眨了眨眼,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眉梢上挑:“師姐,要不人家把世子喊回來?”
聽見世子兩個字,常安腦中不由浮現出任平生的身影。
隨即許多畫面走馬觀花般在眼前變幻。
想著想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身子微微顫動。
江初月見狀,忽然覺得這個樣子的師姐比冷冰冰的樣子有趣多了,眼睛眨了眨,俏皮的問道:“師姐還沒告訴人家,洞房花燭是什麽感覺呢,師姐還記得嘛。”
“.”
常安一顆心跳的越發劇烈,瞪了江初月一眼,只是眸子濕漉漉的,沒什麽殺傷力。
“世子.”
江初月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剛開口就見自家師姐伸手扯下了面紗。
刹那間。
那張標準的美人鵝蛋臉,發生了變化。
五官擠在一起,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醜陋,讓人看一眼就身心不適,內心沒來由湧起一股恐懼,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什麽極為恐怖的東西。
如果只是如此,倒也罷了。
隨著時間流逝,五官還在不斷的變化,一次比一次醜陋,一次比一次令人毛骨悚然。
只看了幾眼,江初月全身上下就升起一股寒意,呆呆地站在原地,除了發自內心的恐懼,腦子一片空白。
“啊!”
下一秒。
她發出一聲尖叫,緊緊閉上了雙眼。
即便如此,那張醜陋、可怖的臉仍舊存在她的記憶中,揮之不去。
恐懼席卷全身。
她的身子如篩糠般顫抖了起來。
常安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紅唇,重新蒙上面紗,不再說話,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克制內心不斷翻湧的奇怪的感覺。
一時間。
屋子裡重新陷入安靜。
與此同時。
任平生一路縱馬狂飆,來到宮門口,翻身下馬,直奔乾清宮。
片刻後。
任平生來到乾清宮前的廣場上,看見眼前的一幕,懵了。
不遠處。
六名身穿緋色官袍的官員,站成一排,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
其中有兩人,他還認識。
一個是安平伯,另一個是刑部侍郎袁國經。
他們的身後。
幾十名身穿各色官服的官員,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筆直。
而在乾清宮的門口。
一襲龍袍的昭武帝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見到眼前這一幕,任平生心中做出判斷。
“看來皇帝急著召見我,是有人想要借著上次安平伯子的事情大做文章,跟北境沒關系。”
想到這,任平生一顆心反而安穩下來。
爹和北境是他最大的底氣,只要爹和北境沒出變故,其他都不算事。
這些官吏鬧得再凶,皇帝也不會拿自己怎樣。
任平生這麽想著,大步流星的走了上去。
無視身後上百名官吏冰冷的目光,徑直來到皇帝的面前,端端正正的站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臣鎮北王世子任平生,拜見陛下!”
昭武帝面無表情,不冷不淡道:“任平生,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
任平生沒有猶豫,高聲回答:“臣不知!”
昭武帝冷笑一聲,冷冷道:“朕昨日對你的申飭,你都忘了?”
任平生高聲道:“臣記得,臣隻知自己犯錯,卻不知自己犯了罪。”
“你倒是硬氣。”
昭武帝看向站在著一名緋色官袍,提高聲調道:“袁卿家,你是刑部侍郎,掌天下刑罰,你來說說,他犯了何罪。”
刑部侍郎袁國經沉默了幾秒,沉聲道:“大周律規定,以手足毆人,若血從耳目中出、及內損吐血者、笞八十。”
昭武帝轉頭看向任平生,厲聲道:“任平生,你可聽見了?”
“簡而言之,只要沒打死,最多就是八十鞭?”
任平生不知皇帝的用意,權衡利弊,拱手道:“臣知罪!”
話音落下。
安平伯臉上露出悲憤之色,咬牙切齒道:“陛下,任平生他不僅將臣的兒子毆打至內損吐血,還廢了臣兒子的四肢以及氣海,臣的兒子雖不能說是天賦異稟,可在武道一途上也有些天賦。
他前幾日還曾同臣說,將來有朝一日踏入六品,必將南下與妖族廝殺,為朝廷征戰,如今因為任平生,一切都化為烏有。
臣以為,對任平生這樣的惡徒,應當重罰,以儆效尤!”
“安平伯所言有理。”
昭武帝微微頷首:“再多笞二十。”
安平伯聞言,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
昭武帝眸中卻是閃過一道寒光,冷冷道:“諸位卿家一大清早來乾清宮門口跪著,無非就是想讓朕秉公處置任平生,不因為他爹替我大周鎮守國門,便對他有所偏坦。
如今朕聽了你們的,不僅沒有動用八議,秉公處置,還從重處罰,諸位卿家難道還有不滿?”
話音落下。
除了安平伯之外的官吏。
無論是身穿緋袍的公卿,還是其余人,在短暫的猶豫後,齊齊行禮:“陛下聖明!”
他們中絕大部分是堅定的削藩派,和鎮北王有仇。
一小部分是聽說了昨日的事情,對皇帝只是申飭任平生感到不滿。
來到宮中,想向陛下施壓,處罰任平生。
原以為過程會很艱難。
沒想到,還沒怎麽鬧騰,陛下立刻就召見了任平生,依照律法處罰的同時,還加了二十笞。
事已至此,他們除了高呼聖明,還有什麽好說的?
至於安平伯。
雖然對這個結果有所不滿,但大勢已定,也無可奈何。
依照規矩,犯罪的是八品武夫,就該由八品武夫行刑。
笞一百,足夠讓任平生傷筋動骨,在床榻上躺兩三個月。
沉默幾秒。
他也行了一禮,表達了認同。
昭武帝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道:“既然諸位卿家對此沒有異議,那李一帆也依照此條律法處置。”
話音落下。
整個乾清宮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他們只是想讓陛下處置鎮北王世子,跟安平伯子李一帆有什麽關系?
正茫然呢。
又聽昭武帝道:“崔宇,你將這兩日收到的跟李一帆相關的檢舉給諸位卿家念一遍。”
“臣遵旨!”
錦衣衛指揮使崔宇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本小冊子,表情無喜無悲,冷冷的道:“安平伯子李一帆五月初三於聽風閣,打傷一名女子,致其血從耳目中出,五月初七於灑金街.”
一樁樁,一件件。
時間,地點,事件,清清楚楚,證據確鑿。
且都是最近一兩個月發生的事。
崔宇每念一句。
安平伯身子就顫抖一下。
官吏們心中也都是升起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崔宇不含有任何感情的聲音,無比冰冷。
不知過了多久。
崔宇停了下來。
安平伯的官袍已經被汗水浸濕。
昭武帝略顯滄桑的臉龐,浮現淡淡的笑意,環顧一周,目光最終定格在刑部侍郎袁國經的身上,緩緩開口:“袁卿家,你來說說,他犯了何罪,該如何處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