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話已送到,我也該回山上了。”
白幼薇將煉丹術的手稿收好,看向任平生,語氣溫和。
任平生忙不迭道:“我送送小姨。”
“不必了,留下照顧她吧。”
白幼薇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的沐柔,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任平生想跟上去,推開房門就見院子裡空空如也,壓根沒有小姨的身影。
四品強者,恐怖如斯。
他默默感歎一句,回到屋裡,來到沐柔的床榻邊,猶豫了幾秒,還是搬來椅子坐下。
她是因為幫自己運轉氣運之力才成這樣,自己最起碼得等她蘇醒再走。
一旁。
秋兒用略顯沙啞的聲音說:“世子,這裡有奴婢盯著,不會有事的。”
任平生擺擺手,示意自己無妨。
書桌上,燭光微微搖曳。
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灑滿每一處角落,屋內再次明亮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沐柔長卷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任平生俊朗的臉龐,以及滿是關切的眼神。
“任公子……”
沐柔還有些迷糊,眸中露出茫然之色,輕喚了一聲。
“沐姑娘,你醒了。”
任平生眉目間露出喜色,聲音輕柔,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完整的說了一遍。
沐柔聽了以後,漸漸回憶起剛才的一幕幕,眸中露出一抹歉疚:“我低估了任公子體內的氣運之力,非但沒幫上忙,還讓公子擔心了。”
她明明沒做錯什麽,第一反應卻是道歉。
任平生在心裡歎了口氣,柔聲道:“這件事說到底是我的錯……”
剛開口,沐柔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
“沐姑娘……”
出於本能,任平生伸手將她從床榻上扶起,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片刻後。
沐柔緩了過來,精致的臉蛋顯得有些紅潤,不知是咳嗽咳的,還是什麽別的原因。
攤開掌心,赫然是一灘鮮紅的血跡。
任平生眉頭微皺,臉色無比凝重,聲音低沉:“沐姑娘,你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沐柔聞言,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猶豫幾秒後,又咽了回去,終究只是沉默。
任平生知道她的想法,語氣鄭重地道:“沐姑娘正是花樣年華,世間還有許多美好沒有見過,甘心就這麽離開嗎?”
沐柔本想說: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強求不得。
但不知為何,面對距離自己只有咫尺之遙的任平生,她平生第一次升起吐露心聲的念頭。
沉默幾秒後,發出一聲悠悠的歎息:“不甘心又如何?我天生體弱多病,兒時父親帶我去看郎中,郎中告訴父親,不出三年,我必會夭折。
之後父親便帶我四處求醫問藥,耗費了不知多少心血,吃了數不盡的苦,流了數不盡的淚,那些苦澀的藥草熬成湯,就連乞丐都覺得難以下咽,我卻從兒時喝到如今,看的郎中從赤腳大夫到地方名醫,再到京城神醫,看的郎中越多,身子越是虛弱……”
說到這,不知是累了,還是覺得沒有意義,停頓了幾秒後,不再多說,只是道:“我的病就連師父也束手無策,就算我不甘心離開,又能如何?”
一旁。
秋兒直愣愣地看著自家小姐,怔在了原地。
她伺候小姐這麽些年,還是第一次聽小姐說起這些。
心情沉重的同時,不由覺得感傷,眼眶變得通紅,喚了一聲:“小姐。”
任平生心情同樣沉重,陷入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眸看向沐柔,語氣鄭重:“既然沐姑娘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且束手無策,那些苦澀的藥,乾脆就不要喝了,想做什麽便去做什麽,盡量不留遺憾的離開。”
話音落下。
秋兒怔了怔,隨後面露焦急之色:“世子……”
任平生看向秋兒,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秋兒姑娘,有些東西,越是抓在手裡,越是流逝的越快……再者,就算每日小心翼翼地生活,能在世上多活幾天,甚至幾年,你覺得這樣的日子值得嗎?”
秋兒眸中露出一抹茫然之色。
任平生說的這些,她以前從未想過。
她想的很簡單,讓小姐活下去,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僅此而已。
見她一臉迷惘。
任平生不再多說,轉頭看向沐柔,正色道:“這幾日,沐姑娘可以想一想自己想去哪兒,想做什麽,盡管同我說,我盡量滿足沐姑娘的要求,人生苦短,就該及時行樂才對。”
沐柔聞言,臉上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在她開口之前,任平生搶先一步道:“沐姑娘不必覺得欠我人情,欠不欠的,尊師已經替你還了。”
說到這,從懷裡取出《陰陽兩儀心經》,在她的面前晃悠了兩下。
沐柔看見功法,怔了怔,隨後眸中露出迷惘之色。
在此之前,從未有人跟她說過,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這樣的話。
一時間。
除了看書,她竟想不出自己想做什麽。
任平生見她陷入思索,又道:“沐姑娘慢慢想,我還有些事要辦,明日我再來見姑娘。”
說完,沒有絲毫猶豫,轉身離開。
秋兒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內,臉上露出焦急之色,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而沐柔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喃喃自語:“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
從小天師的屋子裡出來後。
任平生沒有停留,離開府邸,騎上黃毛駿馬,直奔宮城而去。
他之前答應過小姨子,今日陪她逛街,吃飯,當作對她即將喬遷公主府的慶賀。
至於剛才為何那樣對沐柔。
並非真的棄之不顧,帶她享受完這幾個月,就看她等死。
而是劍走偏鋒,讓她在這段日子的享樂中找到生活的樂趣。
只要她覺得在人間的日子原來如此快活,不用再苦口婆心地勸說,她自己就會想方設法的活下去。
到時候,在死亡面前,厭男症就是一個笑話。
這就是任平生的計劃。
當然。
到時候,沐柔仍舊不願通過雙修之法延續壽命。
任平生就只能再出險招,犧牲自己,使出美男計……
一陣胡思亂想。
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宮門前。
精心打扮過的小姨子,站在城門裡,手裡捧著一本話本,漫不經心地看著,時不時抬起頭遠眺一眼。
看到任平生的身影,眸光一亮,下意識地朝他跑來。
跑了幾步,又覺得不太妥當,放緩了腳步,裝作不在意的模樣,來到他的面前,撅著小嘴,沒好氣地道:“你怎麽現在才過來?”
任平生如實道:“府上出了些變故。”
“什麽變故?”柳雲夢眨了眨眼,好奇地問道。
任平生面露猶豫,不知該不該說。
幾息後就聽柳雲夢道:“不說就不說,本宮還懶得聽呢!”
頓了頓,又道:“你遲到了一個時辰,罰你今晚繼續給本宮講故事。”
任平生:“在哪?”
“自然是公主府,你還想在宮中露宿不成?”
柳雲夢撇了撇嘴。
任平生無言以對。
“別浪費時間了,走!陪本宮去醉花閣用膳!”
柳雲夢伸手攬住他的胳膊,帶著他往灑金街走,眉目間盡是笑意。
任平生顧及她的名聲,想要把手臂從她的懷裡抽出來。
只動了一下,卻沒想到柳雲夢抱得更緊,發出一聲不滿的冷哼:“怎麽?跟本宮在一起,覺得丟人?”
溫軟的觸感傳來。
任平生心中一蕩,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正色道:“臣怕閑人瞧見,會非議殿下,有損殿下的聲譽。”
柳雲夢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小手一揮:“你是本宮的姐夫,說起來也算是一家人,舉止親密一些,又有何妨?
有人非議就讓他們非議,本宮不怕,也不在乎,本宮的家事,何事輪到他們說三道四。”
正是因為我是你姐夫,才會引起非議。
要是沒這層關系,只怕也沒幾個人會在乎。
畢竟,大周皇朝從沒有限制駙馬納妾的規矩。
任平生心裡這麽想,嘴上卻什麽都沒說,只是沉默。
任由她摟著自己的手臂,舉止親密。
宮門前。
兩人朝灑金街的方向走去,漸行漸遠。
不遠處。
禁軍百夫長以及幾名侍衛,目送他倆漸行漸遠,臉上都不由露出敬佩以及豔羨之色。
雲和殿下是何等的尊貴,又是何等的高傲。
這些年,不知有多少容貌俊秀,家世非凡的勳貴子弟,想要追求雲和殿下,換來的不是不屑一顧,就是嗤之以鼻。
甚至。
當初定國公家的嫡長子還因為向雲和殿下表明心意,被雲和殿下找來的人狠狠的揍了一頓。
本以為只有世上只有近乎完美的男子,才能得到雲和殿下的青睞。
卻沒想到……
雲和殿下最終傾心的竟然是鎮北王世子任平生。
雖說鎮北王世子也極為優秀,可是跟雲和殿下曾經的追求者相比,似乎也沒好到哪去。
更何況,鎮北王世子還是雲和殿下的死對頭,常安殿下的駙馬。
面對這種情況,他們只能說,鎮北王世子的手段實在高超,竟然連雲和殿下這樣的高嶺之花都能輕松拿捏,叫人佩服。
“有機會得向世子好好請教請教,如何拿捏雲和殿下這樣的女子。”
禁軍百夫長目送任平生的背影消失,心裡這麽想。
…………
灑金街。
經歷持續數日的陰雨天氣,天色難得放晴,整條街道擠滿了出來閑逛的百姓,毫不誇張地說,可謂人山人海。
熱鬧程度絲毫不亞於往日燈會盛況。
柳雲夢攬著任平生的手臂,閑庭信步地走在寬闊的街道之上。
俊男美女的組合,所到之處,無人不為之側目。
其中不少人都認出了任平生的身份,是鎮北王世子。
竊竊私語兩句,也就不再議論。
這個世道,京師稍微有些地位的男子,府上都養了許多貌美如花的美人。
鎮北王世子是長公主殿下的駙馬不錯,可他本身也是世子殿下,帶著美人在街上閑逛,再正常不過。
唯一值得議論的就是,鎮北王世子身旁這位美人是真的很美。
就算是伊人居的頭牌花魁,都比不上她的一半。
極少數的人,不僅認出了任平生的身份,還認出了柳雲夢的身份,一陣驚詫後,表情都變得有些奇怪。
隨後,十分默契的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穿過湧動的人群。
任平生和柳雲夢來到了醉花閣。
醉花閣的掌櫃一早就為他倆預留好了位置,熱情洋溢地迎了上來。
“世子殿下,給您留的雅間在三樓靠窗的位置,您看可好?”
因為之前送別王孫,作詩幾十首的事情。
醉花閣的名氣進一步擴大,如今儼然已經有成為京師第一酒樓的趨勢。
也正因如此。
醉花閣的掌櫃是發自內心的崇敬任平生,眉目間的笑意十分真誠。
任平生微微頷首,就帶著小姨子上了三樓。
醉花閣掌櫃自然是熱情地跟了上去,親自招待。
與此同時。
一樓的大堂內。
一名青年看向任平生和柳雲夢的背影,臉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對面。
另一名青年好奇地問道:“孫兄認識那兩人?”
孫振道:“我若是沒看錯,那名男子是鎮北王世子,他身旁的那名女子是雲和公主。”
對面的青年聞言,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隨後,低聲道:“鎮北王世子身為長公主的駙馬, 怎麽會和雲和殿下廝混在一起,一定是你看錯了。”
“我沒看錯,就是鎮北王世子和雲和公主!”
孫振一臉正色,語氣十分肯定。
對面的青年語氣同樣堅定:“孫兄你看錯了……”
說到這,聲音壓得更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雖是監察禦史,皇室的事,卻也不是咱們管得到的,再者說,就算鎮北王世子和雲和公主之間有什麽,又關咱們什麽事。”
孫振看向自己的同伴,同樣壓低了聲音:“此事跟咱們確實無關,但跟別人有關。”
那青年聽出了他話裡有話,好奇地問道:“和誰有關?”
孫正表情嚴肅,緩緩吐出四個字:“晉王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