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波士頓,下午。
MM基金合夥人有限公司半透明的會議室裡,此刻氣氛緊張又焦灼。
“每一個機構,每一個部門每一個崗位都有自己的遊戲規則。不管是明是暗,第一步學會它,不過好多人還沒有走到這一步就已經死了,知道為何?自以為是……”
一位身姿挺拔的青年坐在會議桌的正中間說話。
其他與會的人員全部正襟危坐,仔細在聽他講。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認真又嚴肅,專注的仿佛在接受刑偵人員的問訊。
然而,眼前正在進行的會議,不過是MM公司日常有的複盤會議而已。
正在說話的青年也長得一點都不嚇人,相反,他生得一副矜貴俊美相,聲音好聽,五官也精致好看,尤其是俊秀的眉眼,眼尾微微下撇,像是上好的宣紙上剛剛染上的墨。
他穿著一身貼身的黑色訂製西裝,內搭扣子系的一絲不苟的白襯衫,僅是靜靜地坐在會議室裡,整個人精致的有如一個正在參加宴會的貴公子。
但在場的人,誰也不能真的把他當作不沾世俗的貴公子。
眼前正在參加會議的都是MM團隊的核心人員。
他們和青年相處已久。
早已了解,這位年輕又好看的老板,越是用這樣平靜的態度給大家開會,他們就越是需要繃緊心弦。
尤其是此次複盤會議的召開,起因是團隊人員近期在公司一個重要項目上出現了錯誤。
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眼前這位眼底不揉沙的老板,臉上不管多平靜,也不過是猶如深洞中無情冷酷的平靜。
是隨時能吞噬人命的黑洞。
別說會議室裡的人都顫顫兢兢,就是會議室外的人,偶爾路過該會議室時,見到會議室裡的情景,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放緩腳步,極大可能降低自己在老板面前的存在感。
周圍人的緊張心情,老板是不需要理會的。
青年依舊不緊不慢的繼續講話:
“第二步,就是在這個遊戲裡面把線頭找出來,學會如何不去犯規,懂得如何在線球裡面玩,這樣才能勉強保持……”
就在這時,會議室裡突然響起一道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講話。
眾人下意識的全身僵住,同時調動身體每一根神經,去找找看,在場到底是哪位同仁不知死活,開會不關機的,讓他們都這麽恐懼了,還要跟著面對接下來的暴風雨。
卻不想,是停下說話的到青年,伸手從西裝內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款式相當舊的智能手機,接通了電話。
“有有。”
如果說他剛剛的聲音是平靜,那麽現在的聲音絕對稱得上和風細雨。
“你在哪?”
“好,我現在去找你。”
雖然老板說的話,在場沒有幾個人能聽的懂。
但他迅速溫柔下來的面容,眾人看懂了。
籲……
大家在心底微微松了口氣。
卻不想,下一秒,他們就全部傻眼了。
只見剛剛掛上電話的老板,狂奔出了會議室。
也讓外頭許多MM的員工,頭一次在公司裡看到自家一向不喜形於色的老板,那麽欣喜卻又驚慌失措的樣子。
狂奔出會議室的時望月,飛速跑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在辦公桌的抽屜了拿了車鑰匙就離開了公司。
接下來,按電梯,下樓,一蹴而就。
他如一道疾風般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
雲澤梧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突然聽到外面的熱議聲,聞訊出來後,在員工們七嘴八舌的闡述下,大致搞清楚了一件事。
“你們的意思是,你們老板會開到一半,接了個電話就跑了?”
“是的。”時望月的助理小金難得臉上浮現出迷惑的表情,“電腦都沒來得及收。”
雲澤梧震驚極了:“你們聽到他說什麽了?那麽著急,不會出什麽事吧?”
會議室裡許多人才剛回魂,在場的又大多是外國人,紛紛表示聽不懂。
到底還是金助理最靠譜,他回想了下剛剛老板接電話時,自己聽到的隻言片語,答:“不出意外,應該是去找一個朋友了。”
雲澤梧繼續震驚中:“什麽樣的朋友,能讓你老板急的會也不開了,電腦也不要了,就狂奔出去見他?”
金助理滿頭霧水的搖了搖頭。
雲澤梧原地思考了半分鍾,也轉身往公司外面走去。
“小金,我們跟著去看看,可別出什麽事才好。”
他從來沒有看到好友有那麽不理智的狀態,有點擔心他遇到了什麽情況危急的事情。
“好。”
金助理憑經驗,感覺老板不會出什麽事。
但也絲毫不敢保證自己的猜測就是對的。
畢竟,今天的老板,態度著實讓人看不懂。
等雲澤梧跟金助理跟在時望月的後面離開公司,去到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卻發現到了光線略暗的地下停車場裡,除了少了一輛車,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
與此同時。
波士頓著名的漢克酒店,一間普通標間客房裡。
於教授披散著頭髮坐在凳子上,任由她的愛徒給她吹頭髮。
她的手裡還拿著一個小鏡子,正在細細的照著。
“我很年輕的時候就有白頭髮啦,家族遺傳,早早的有了白發。”
師徒二人吹頭髮的同時,還時不時的說著話。
兩人之間的氣氛溫馨且歡快。
“老師怎麽不染發呢?”
“我呢,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輩子都不喜歡染發,從年輕的時候就任白發肆意生長。以前啊,家裡人經常說,你染染發吧,年紀輕輕的,我搖頭,說再長長,一長就長到了現在,如今啊,再也沒有人念叨我染發了。”
“自己喜歡最好,老師就算是白發也好看。”
聽到愛徒的誇讚,於教授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
“對,花白的頭髮,配著我內心愉悅的笑臉,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看。美不美,是小孩子做的選擇題,我就是什麽樣都美。”
沒想到老師還有這麽自戀的時候,寧有光抿唇笑。
於教授說完自己的頭髮,想到剛剛愛徒當著自己的面打出去的那個電話,略好奇的問:
“剛剛是給在這裡的朋友打電話嗎?”
“對。”
“男生女生啊。”
“男生。”
“哦?”於教授來了興趣,“剛剛聽你給他報了酒店的名字,他是要過來見你嗎?”
“是。”寧有光輕柔的摸了摸老師灰白色的頭髮,發現全都幹了,收了手裡的吹風機。
於教授剛好轉過身,笑著道:
“是老朋友吧,大老遠的能見上一面不容易,那你等會資料別弄了,我讓小陳弄,下午的空閑,你跟朋友出去逛逛。”
“謝謝老師。”
“下午你不在,那我們現在去試試禮服吧,省的晚上回來晚了,你沒空。”
“好。”
……
時望月站在酒店門口。
他看著眼前的建築物,只見陽光在大樓淺藍色的玻璃鏡面上折射反照,時移景異,變幻無窮,呈現出一派奇妙的景觀。
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模樣。
可此刻,他心中卻是無法克制的升起別樣的情緒,和以前每次來到這家酒店的心情都不同。
他在原地靜默了許久,終是定了定神,走了進去。
裡面的大堂經理早已聞訊迎了出來。
在他進門時,就守在了門邊,體貼的等著為他服務。
酒店經理剛熱情的打完招呼,卻見眼前這位往常非常好說話的大佬,今天連跟他客氣兩句的耐心都沒有,就直接問道:“國際心理大會是在這裡召開嗎?”
“是的,時先生。”
“從華國來的嘉賓已經抵達酒店了嗎?”
“請問他們是您的?”作為酒店工作人員,眼前不管是多大的任務,他們也不能忘了職業操守。
於是躬身小心翼翼的問。
“裡面的一個嘉賓是我朋友,我來見她。”
經理聽到他比平時要低沉的聲音,誠惶誠恐。
他心理非常害怕他不高興,卻還是耐心的建議道:“時先生,既然是您的朋友,還請您親自給他電話,讓他下來見您,否則,我們是不能給您透露任何客人的信息的。”
時望月抿了抿唇,一身的冷意。
知道眼前的經理做的都是分內事,也不為難他。
揮了揮手讓他下去後,他站在原地靜默了好幾分鍾, 這才掏出手機,撥通了剛剛才保存的那個電話號碼。
……
幾分鍾後。
時望月看著幾步外,穿過酒店大堂蜂擁的人群,腳踩細高跟鞋,提裙朝他小跑過來,身穿紅色吊帶禮服,頭髮略凌亂,卻耀眼如炙陽的女孩。
隻感覺,刹那間,時間好似靜止,他的周圍陷入寂靜。
他耳裡只聽的到自己心頭如猛鼓重錘的心跳聲,眼底只看的見她精致如畫的容顏。
心頭百轉千回間,女孩也已看到了他。
她主動喚他的名字:
“小望月。”
稱呼依舊,聲音溫柔依舊。
他卻被窒息在她過於燦爛的笑容裡。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