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又一聲的慘叫從遠處幽幽傳來,響徹在耳邊、心底、牢裡。
蜷縮在一角,緊緊抱著自己,萬龜不斷的顫抖著...
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我絕不應該把那個東西帶回來!
再一次的,又要失去所有了。
腦海裡不斷回放著昨日的一幕,地下的深處蜂巢裡,海嘯般的白色菌絲瘋狂的淹沒了一切。
一聲聲族人的慘叫還在耳畔回蕩...
一隻隻忍蜂失去力量振翅的聲音消失....
她們在喊著讓她快跑...
她,也只能逃跑。
但,根本跑不掉,她被恐怖緊緊抓在了手裡。
“原諒我!原諒我!”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有意的!”
“我不想這樣的...”
一聲又一聲慘叫,刺入耳膜,如利刃刺痛著心臟。
蜷縮在角落乾草上,萬龜不斷的顫抖著,手上的鐐銬鐵鏈震顫摩挲著作響。
地牢外的慘叫久久不見消失,一浪高過一浪,似乎正在從遠處接近。
不知道過去多久,彷佛永遠般那麽的漫長,萬龜顫抖著站起了身,拖著發軟害怕震顫的身體,緩緩挪動到鐵欄邊,嘶聲哭喊。
她要去救人,哪怕只有一個。
她必須去!
“放我出去!
!求求你們放我出去啊!
!”
萬龜的哭喊聲在幽深的地牢走來回響。
沒有一人回答她。
萬龜不由加大了聲音,整個地牢深處都在回蕩著她的哭喊。
沒人嗎?
不可能的!
不說獄卒,地牢可是有著不少犯人。
不!
仔細聽...
一聲聲的慘叫似乎就近在遲尺,在幽深的地牢深處,如厲鬼盤踞一般。
她已經到這裡來了...
悄無聲息
恐怖絕倫
抓著鐵欄的手在激烈的顫抖,童孔一陣陣的收縮擴散,極度的恐懼在眼中不斷的凝聚。
一個可怕的想法自然的浮現在腦海。
都死了嗎?
“不!求求你別這樣!
!”
萬龜發狂的撞上鐵欄,狂喊著,一下又一下的,撞擊鐵欄。
在被封印失去查克拉的情況下,堅固的牢門紋絲不動。
眼淚順著臉頰流淌,滿臉的鼻涕淚水,萬龜撞擊著鐵欄,不斷的,用手拉,用肩撞,用頭頂,鮮血自手心,肩膀,額角不斷的滴落。
萬龜毫無所覺,絕望無助的哭喊著。
“求求你別這樣!不要殺他們啊...”
“不要殺他們啊...”
“求求你了...”
“蟲姬...”
“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力的跪倒在地,低著的頭抵著鐵欄,萬龜崩潰的大聲嚎哭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不起!
!”
“我很抱歉!
!”
“對不起!我不應該襲擊木葉!”
“全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求求你了!”
“蟲姬!
!”
淚珠大顆大顆的砸在冰冷的岩地上,濕潤暈染了一片灰塵,與滴落的鮮血混成一團渾濁的黑,倒映出萬龜的身影,全身都在激烈的抖動,抓著欄杆,嚎哭著,上氣不接下氣。
“你想出去嗎?”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邊響起。
萬龜一個激靈抬起了頭。
她來了!
但是,害怕!
雖然想要她出現,但又不想見到她。
萬龜遲疑的點了點頭。
“可以喲...”
話落,萬龜的身上,粉嫩的凝膠觸須密集的升起,舞動著,摸索著探向四周。
萬龜看著身上詭異的這一幕,一動也不敢動。
舞動的觸須抓向欄杆,隨著數十股細密的觸須組成粗壯的觸手,捆縛著兩根鐵杆,擰毛巾一般,在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眼前的欄杆被扭曲出可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縮回時,一根細密的觸手滲入萬龜手上的鐐銬鎖孔內,清脆的開鎖聲中,封印鐐銬脫落在地。
萬龜沒敢動,緊張的跪在原地,眼神驚懼的不知道看向哪裡。
“可以出去了...”
明明是很平常的語調,但控制不住的,一**寒意迅猛的衝刷著骨髓與靈魂。
直叫人寒毛倒立。
深呼吸,萬龜鼓起勇氣站起了身。
“不過...”
萬龜的動作猛的一頓,輕輕的顫抖。
她還想要幹什麽!?
“前面可是地獄喲...”
地獄嗎...
萬龜沒有說話。
聲音也沒在耳畔響起。
站起身來,拖著發軟的身體走出牢房,扶著牆與鐵欄,萬龜腳步遲緩的一步步向前...
向前...
就算是地獄...
直到轉角。
噠,踩踏水濺聲中,腳上傳來滑膩的觸感。
萬龜低頭...
血...
流淌的血匯聚成水坑,積滿淺窪不一的凹凸地面,不知道從哪裡流來的血水,鋪成了血紅的地毯,積窪處與地面,到處都是蠕動的幼蟲。
怪異的刺鼻味道充斥鼻口...
大腦空白的呆立中,數隻細幼的蠕蟲蠕動著爬上了腳背。
粉能的凝膠自腳背皮膚下緩緩滲出而出,淹沒包裹住了幼蟲。
很長時間沒進食了,蛋白質是牛肉的五倍。
萬龜眼睜睜的看著腳背上包裹在凝膠裡的幼蟲消化溶解後,回到了自己的體內。
這算是什麽?
“開胃菜喲。”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把它吃掉了?
嘔意上湧,萬龜捂著嘴,跌跌撞撞的跑了起來!眼淚不停的滾落!
一邊跑一邊嘶聲大喊起來。
“有人在嗎!回答我啊!”
有人在的,一聲聲慘叫在地牢裡回應著萬龜的呼喊。
隨著前進,場面越加狼藉可怖起來,到處都是血,橫七豎八,猶如狂亂的猩紅畫布,鋪在地牢裡。
奔跑中萬龜看向兩側的牢房裡。
如水潑般的鮮血牢房中,到處都是掙扎的痕跡,凌亂的血手印一道又一道刻畫在三面的牆上,深深嵌入岩壁裡的指痕清晰可見,鐵欄上,凝聚的血珠沿著高處滑落。
人不在了...
牢裡隻留下了孩童高度的一枚巨卵。
在地牢昏暗燈光的照耀下,透光的殼內,某種黑影如心臟般靜靜一起一伏的脈搏。
怪物在孕育著怪物。
人去哪了?
人被吃掉了嗎?
可怕的想法在腦中盤旋,大腦不由一陣陣的眩暈。
萬龜不敢停留,機械著邁動著腳步。
還有活人嗎?
沒有了嗎...
一間又一間牢房裡,留下了一顆顆巨卵呼吸般起伏脈搏。
突然,萬龜停下腳步,猛的轉頭看向右側牢房裡。
一人依靠癱坐在牆角裡,身上爬滿了蠕蟲,密密麻麻爬滿全身,唯獨留下了倆隻驚恐顫抖的眼珠,不停的顫抖著。
倆人就這樣對視著...
猛的伸出了爬滿了蠕蟲的手,一些蠕蟲沒有抓住大塊的跌落下來,露出滿是白骨血絲的纖細小臂骨頭,男人恐懼不已的開口:“救...”
話還沒說完,大團的蠕蟲混著血水從嘴裡湧出。
淚從眼中湧了出來,男人絕望祈求的看著萬龜。
“殺了我!
!”
嘶聲大吼著...
很顯然,不久之後,他會被啃食一空,然後化作一枚蟲卵。
萬龜手腳冰涼。
要怎麽樣才能救他呢?
不知道...
把身上的蟲子都清理下來嗎?
可是...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這就是地獄嗎?
假的吧...
呐...
崩潰的大叫著,萬龜扭頭,跌跌撞撞的,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身後,怨毒的嘶喊詛咒爆發。
“你跑不掉的!你跑不掉的!你跑不掉的!”
“都得死!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都去死吧!
!
”
“一起下地獄吧!”
萬龜跌撞跑開,頭也不回。
慘叫聲不斷從耳邊兩側傳來。
不管不顧的跑著。
那些人已經沒救了!
對!沒救了!
而且!他們都是罪犯!
不值得同情!
不值得拯救!
不要回頭!
他們不是我的同伴!
萬龜哭喊著,連爬帶滾,不斷的跌倒又爬起,絕望的向前。
一路上很多東西映入眼簾。
獄卒衣物的碎片,凌亂丟棄的武器雜物,以及彷佛沒有盡頭的血與蟲。
萬龜衝到了地面,漸漸升起的太陽高懸在天空,溫暖的日光大片的輕柔落在身上,並沒有驅散一絲一毫,深入骨髓的寒冷。
伏地崩潰的大哭著,痛苦的痛哭著,痛苦的痛恨著。
痛恨著自己...
痛恨著忍界...
痛恨著...
太痛苦了!
痛苦著,尖嚎著,發泄著,萬龜緩緩爬起身來,再度向著地獄前進。
她想逃...
可是,已經沒路可逃了...
一定還有幸存的人,不要放棄希望!
萬龜走進村子裡。
不久後,村子的景象進入眼裡,血紅的街巷上,橫七豎八滿是各種屍體,烏鴉一邊淒厲鳴叫著,一邊在街道上歡快的蹦來蹦去,不時啄食著地面的屍體。
尖利的鳥喙左右搖擺著撕扯下血紅的肉條,仰脖時吞進肚內。
一隻大狗縮在牆根,夾著尾巴渾身顫抖,不斷嗚嗚害怕哭叫著。
牆頭上,一隻隻小貓並排俯瞰著街道,血紅的嘴上,不時伸出舌頭低頭舔著血紅的前爪。
更為淒厲的貓叫此起彼伏。
泛白的潰爛眼童中,蠕蟲鑽出輕輕的扭動。
街道的中央,一名小女孩抱著布娃娃,滿身的血汙,孤零零的大聲嚎哭著。
不斷的喊著媽媽,媽媽,媽媽...
蠕動的幼蟲密密麻麻的包圍在小女孩的身周。
間或四周,一聲聲淒厲的慘叫響起。
萬龜衝了上去,一把緊緊抱住了女孩,不斷的急聲問道:“沒事吧!?沒事吧!?...”
語無倫次的重複著。
小女孩只是大哭著,死死的抱住了萬龜,再也不願放手。
不斷安撫著小女孩,萬龜抱著她起身,只是語無倫次的話裡滿是惶恐顫抖。
“乖!別怕!”
“有姐姐在!不要害怕!”
萬龜害怕的不能自己。
“爸爸不要我了!媽媽也不要我了!他們丟掉我了!”小女孩趴在萬龜懷裡,傷心欲絕的哭嚎著,抽噎著。
突然的,小女孩咳嗽起來。
一股濕潤感落在身上。
萬龜低頭,看向懷中,一片蠕蟲混著口水在身上蠕動著。
為什麽!?
萬龜睜大了眼睛...
突然明白為什麽要丟掉她了。
哭聲漸漸停了,萬龜與小女孩對上視線,眼孔深處映出各自驚恐蒼白的臉。
小女孩似乎什麽都懂,死了一般問道:“姐姐也要丟掉我嗎?”
要丟下她嗎?
手臂微微一松,敏感的小女孩哭喊起來。
不!萬龜你不能這樣做!
!
猛的抱緊了女孩。
“別怕!姐姐會救你的!你只是生病了!我們去醫院!對!我們去醫院!”
萬龜抱著女孩跑了起來,一路經過伏到在街邊的淒慘屍體,各種各樣的人。
有人茫然的遊蕩在街頭,癡癡傻傻的笑著。
有人在街邊嘔吐著,一步一步前進,不斷哭喊著不想死。
有人坐在街邊微弱的呻吟著,身下一片狼藉,滿是惡臭。
有人發狂的在街上,不斷的踩踏著滿地的蠕蟲,高喊著去死,癲狂著。
有人從樓頂高處一躍而下,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四散的肉醬血水與蠕蟲濺在萬龜的身邊。
萬龜捂著女孩的雙眼...
眼前的一幕又一幕猶如瘋狂畫家的癲狂畫作,死死的刻入萬龜的眼底。
這是地獄啊...
“別怕!別怕!別怕!別怕!”
萬龜哭著,不斷的呢喃著...
“姐姐會救你的!”
“相信我!”
“姐姐能救你的!”
女孩聽不見了,依偎在萬龜溫暖的懷裡,沉沉的疲憊睡著。
萬龜奔跑著,隱隱約約的,遠方傳來人們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哭喊聲,尖叫聲,怒罵聲,癲狂又暴躁的喊聲,狂亂的交織在一起,混成一首癲狂的雜音樂曲。
令人顫栗的絕望感伴隨著曲調飄揚。
轉過街角,眼前的畫面落入萬龜眼裡。
數不盡的人聚集在醫院前,人擠著人,擁擠著想要衝進醫院裡,高舉的一隻隻手臂,彷如瘋狂搖擺的海草。
一張張扭曲蒼白的人臉上,眼底深處除了恐懼只有恐懼。
忍者組成的人牆在醫院前奮力的抵擋著洶湧的人群。
醫院被擠爆了。
已經沒有多余的空位了。
萬龜停下腳步,呆呆的看著這一幕,絕望滿溢雙眼。
“別過來!再過來就殺了你!”忍者狂暴的大喊著警告。
“不要!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
!”
“先救我!
我給你錢!很多很多錢!
!”
“我不想死啊啊啊!”
村民的淒厲哀嚎聲沸騰。
這是什麽地獄啊...
宛如煉獄之中,一個個在油鍋裡掙扎翻滾的痛苦靈魂。
萬龜呆呆的看著...
半晌...
緩緩的開口。
“蟲姬...”
“在的。”
“什麽都給你,都可以給你。”
緩緩的跪倒在地,抱著小女孩,萬龜哭道:“求求你,住手吧,我什麽都願意聽你的。”
“不行喲...”
蟲姬如常的聲音在萬龜耳邊響起。
“這是戰爭。”
“這是代價。”
“這是你們自找的。”
卻冰冷刺骨。
萬龜呆呆的看著蔚藍的晴朗天空,哭著...
但眼淚已經掉不下來了。
已經哭盡了。
一滴也沒有了。
“求求你!
!”
萬龜絕望的大喊著,嘶啞的喊聲匯入癲狂的淒厲樂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