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噓出一口長氣,仿佛眼前仍有波特夫婦的身影戀棧不去。
尤涅佛略微能理解他的心情。快樂如火,悲傷如水,水總是比火存在得更長久。
鄧布利多把一杯水喝完,沒有任何的動作和聲響,茶壺自動幫他重新添滿。
這真是一場漫長的對話。
這一次,他停頓的時間有些顯長,或許是在思考,哀傷的心境總是令人思考。
尤涅佛沒有打擾他。
現在還沒到他說話的時間。
大概是三分鍾還是五分鍾後,鄧布利多似乎終於整理好思緒,自嘲一笑,說:“看來我已經有些老了,一陷入回憶就無法把注意力集中在當下。”
“沒有。”尤涅佛說,“而且時間有很多。”
但實際上已經過去四五個小時,從周六晚步入到周日凌晨。
上一周的最末一日已經結束。
鄧布利多笑了笑,說:“那我們繼續,假如你不嫌我這個老頭子煩。”
“不嫌。”尤涅佛說,“聽您這樣的人講這麽多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而且,暫時我也沒有其他事情。”
“那就好。”他說。
然而,他並沒有立刻順暢地接著之前講述,就好像剛才的沉默帶走了他的語言。
“剛剛我講到哪兒了?”他撐著額頭,皺了皺眉。
“冥想盆。”尤涅佛微微思索,從記憶裡輕易地提取出信息。
“哦,是的,冥想盆。我用冥想盆來檢查我的記憶。”鄧布利多如夢初醒,繼而眼睛發出冷靜的光,仿佛必須顯露出這樣的理性,才能繼續他的訴說。
他說:“從冥想盆中,我發現了一些奇異之處。”
他頓了頓,又整理了一下話語,說:“首先,是聽取預言時狀態的異樣,這個我前面已經說過。然後,就是事情發展奇怪的地方。”
“事情發展奇怪的地方?”尤涅佛問。
“是的,有許多不自然之處。”鄧布利多說,“當然,其中最不自然之處,就是伏地魔突兀的敗落。簡單來講,他是因為預言,才去尋找,並接近’那個男孩’,而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被突兀地打敗。這樣一來,與其說是男孩打敗了他,倒不如說是預言在引導著一切。”
尤涅佛皺了皺眉,雖然鄧布利多說的有那麽一些道理,但是,似乎有什麽東西還沒有被抓住。
或者說,還沒有探究到更深處。
鄧布利多似乎看出他的困惑,解釋道:“聽上去似乎沒什麽。但是實際上,這卻意味著一件怪異的事情。”
“假如,”他說,“預言所揭示的是真實的未來,那就意味著,未來的信息能參與到當前正在發生的事情,並以此來形成那樣的未來。”
“可能有些繞。”他看過來,問,“能聽明白嗎?”
尤涅佛想了想,說:“大概能明白。就好像是,蛋孵出雞,然後這隻雞又回到過去生出蛋?”
“很棒的比喻。”鄧布利多說,“如果能用鳳凰來說明就更好了。不過這並不是重點。”
他頓了頓,問:“那你覺得,這是可能的嗎?”
尤涅佛陷入沉思。
他想起一些上輩子看過的重生小說,其思路,大多是未來的人回到過去,利用未來的信息來改變現在,繼而改變不那麽好的未來。
在那種情況下,未來是改變的。
但在這裡,卻有些反過來。
聽上去,就像是……未來在用預言改變,或者說用修正更合適一些……
未來通過預言的方式來修正現在……
這可能嗎?
“這不是一個可以這麽快來回答的問題。”他說。
鄧布利多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尤涅佛會這樣講,但又笑了笑,說:“沒事,就讓我們暫時先擱置這個問題。那就繼續聽吧,或許聽完之後,你會得出自己的結論。”
尤涅佛點點頭。
“我們現在要進入到更加細致的地方,我想了想,還是從哈利開始講起比較好。”鄧布利多繼續說,“雖然,從現在往前看,我們知道哈利就是那個打敗伏地魔的男孩,但在當時,這一點,其實並不是那麽確定。”
“不是那麽確定?為什麽?”尤涅佛問。
“因為在哈利出生的前一天,7月30日,納威·隆巴頓出生了。”他說。
“納威?”尤涅佛回憶起那個在火車上找蟾蜍、有些糯糯的、但最後卻被分在格蘭芬多的小男孩。
“等一下。”他皺了皺眉,指向桌子上的預言,問,“當時,七月末生的難道就只有哈利和納威兩個人嗎?如果只是七月末生,英國應該有不知道多少個目標才對。”
“當然還有其他的條件。”鄧布利多說,“桌子上呈現的只是我總結的縮略版,大概就像是書的目錄。 ”
說著,他的手在桌面上再次一揮。
只見原本的那行字被驟然抹去,一個相當長的段落取而代之。
尤涅佛看了看,明白了其中的限制:生在曾三次抵抗過他的人家。
鄧布利多說:“總之,對於當時的我們而言,是有兩個男孩。盡管7月的末尾是31日,但由於只差一天,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說得殘忍一些,如果防護不到位、特別容易被攻陷的話,伏地魔並不介意先殺納威,再殺哈利。”
“因此,即使後來我們知道伏地魔選中哈利來作為目標,也依然沒有放松對納威的守護。事實上,伏地魔也確實沒有放過他。他派出手底下的食死徒襲擊了隆巴頓家,而自己則親自襲擊了哈利。”
“這也正是一個巧妙的地方。”鄧布利多眯起眼睛,“如果只有一個男孩,伏地魔很有可能不會親自出手,理所當然,也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結果。”
“但這應該算不上奇怪。”尤涅佛說,“這可能只是一個巧合。”
“是的,單單這一點自然算不上奇怪。”鄧布利多說,“只能說命運和預言自有其獨到之處。但問題是——還有其他——”
“當時,隆巴頓的父母都是傲羅,因此他們那邊由魔法部來布置防護。而哈利的父母,波特夫婦,則由我和他們商議防護的辦法。當然,最好的辦法是我一直守在他們身邊。但當時戰事緊急,我不可能這樣子做,若是那樣,未等預言實現,魔法界就已經落入伏地魔的手中。”
“所以,我建議他們用赤膽忠心咒來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