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漆黑。
尤涅佛在考慮一些事情。
如果嘉佰莉所言皆實,那麽舊意志一旦重新下場,他的日子就肯定不會太好過。
而且,和當前相對仁慈的魔法界不同,舊意志顯然不會在乎弄出一點人命。
或許,他會因此迎來他的結尾。
所以,不談別的,哪怕是為了生存下去,他就必須支持嘉佰莉。
但是,鄧布利多不同。
首先,鄧布利多目前並不在舊意志的必殺范圍。
其二,他可能也不會在意自己的生死。在電影中,他就為了最終能打敗伏地魔,而犧牲掉自己的性命。
而在舊意志恢復時間觀之後,現實無疑又會經歷很長一段時間的平寧。
因此,單從利益上,是很難說通鄧布利多的。
通過簡單接觸,尤涅佛大抵認為,鄧布利多是一個相當理想化的人,但又有非常現實的一面。
這是通過談論格林德沃而得知的。
鄧布利多並不否認格林德沃的理想,甚至隱含著一種支持的態度,他所反對的,大概是格林德沃激烈的手段,和不切實際的時機。
他可能也想改變什麽,但卻沒有冒進,事實上,在與格林德沃的關系之中,他其實是負責兜底的存在。
要說服這樣的鄧布利多,首先要真實。
這也是嘉佰莉的策略,盡管難免有所隱瞞,但已經透露的信息,與透露給他的信息,是完全一致的。
相信鄧布利多能感知到這一點。
嘉佰莉說這些事情時候的自信是難以言喻的,這種自信有很大可能是來源於真實。
因為沒有虛妄,所以沒有打折的余地。
但這樣依然不夠,她只是描述了一個殘酷的背景,卻沒有給人期望的東西。
一個吸引人的東西。
這個東西,得像赫敏曾經說的那樣。
是魔法,讓一切變得神奇。
是漫宿,讓人變得無比聰明。
這些都是人會自發追逐之物,而不是被什麽逼迫著向前。
現在,也需要這樣一個類似的東西。
而除了以上這些,人還在希求些什麽呢?
鄧布利多又會希求什麽呢?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道:“鄧布利多教授,我暫時也不能肯定嘉佰莉所言一切非虛,畢竟,我也沒去過世界內裡。”
“但是,有一點我敢保證,那就是嘉佰莉確實是新生的世界意志,她誕生的時間,比您想象中要短得多。事實上,她可能隻誕生了不到一個月,甚至說不定只有一周。”
尤涅佛立即察覺到,鄧布利多的眼神,在半月形鏡片後閃爍了一下。
“你是怎麽知道的呢?”鄧布利多問。
尤涅佛深吸一口氣,說:“抱歉,只有這一點我不能告訴您。這涉及到我最深處的秘密。”
這個信息是尤涅佛艱難的讓步,雖然不知情者完全不知道其中的內容為何,但是卻非常精確。
這個信息意味著三件事。
一是,他身具某個秘密。
二是,這個秘密對他來說極為重要。
三是,從嘉佰莉處可以得到這個秘密的線索。
這個信息,可以說是通往他秘密的鑰匙。
但是,如果不做出任何犧牲,也就無法取信於人。
事到如今,只能賭了。
鄧布利多了解到這一點,深深地看了尤涅佛一眼,他本能地感覺到,這個秘密可能遠超他的想象。
甚至比世界意志還要更加不可思議。
因為世界意志的事情,尤涅佛可是非常直接地告訴他了。
他不由去思考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秘密。
但最後,他又把思路退回到上一層,即嘉佰莉誕生時間很短這件事情上。
與尚難接觸的尤涅佛的秘密相比,嘉佰莉的誕生時間與他的關系要更加密切。
首先,這意味著,在過去十多年裡,影響和操縱他和他身邊一些人的命運的存在,並非是嘉佰莉,而是舊世界意志。
其次,一個如此年輕的新意志……
且這個新意志,似乎可以跳出舊意志那種時間觀上的束縛,也就是說,不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就對現實進行影響和操縱。
這不由讓他看到了某種可能性。
讓現實的歸現實。
這個想法轟然從他的腦海中冒出來,且變得不可抑製,如同網一樣延伸到他內心的每一個角落。
鄧布利多立刻明白,即使現在不做回復,今夜之後,這個念想也會在他心頭魂牽夢縈。
他不由又深深地看了尤涅佛一眼。
他再次重新認識。
這個小巫師,到底是何等可怕的人。
不過,他思考了一秒鍾,也就明白,可怕的其實不是尤涅佛,而是欲望本身。
欲望如同沼澤潛伏在幽暗的森林裡,樹葉、枝條浮在沼澤的表面上,偽裝得如同普通的泥地。
在平時,人們也不會刻意去撥開這層偽裝,因為他們也知道,那是危險的。
但是,欲望一直存在。
只等人來發掘。
他不由回憶起他一生中兩個至關重要的對手,伏地魔,以及格林德沃。
前者盡管強大,但並不值得恐懼,他用一種強壓逼迫著人往前走,於是人必反過來涅滅他。
相反,格林德沃……
“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曾經那個讓人心血沸騰的願景,依舊猶然在耳。
而且,誰也不知道,最初說出這句話的,其實並不是格林德沃,而是......
而現在,時隔不知多少年,鄧布利多再次感受到了當時的那種衝動,那種想要不顧一切的衝動。
他聽見一個聲音在耳邊說話,在腦袋裡說話。
向前一步,那個聲音說,你在原地停留了大半輩子,是時候再向前一步。
不會有更好的機會,那個聲音說,接下來你只會越來越衰落。
你至少要奠一個基,那個聲音說,為新的一代,奠下新世界的基。
那個聲音響徹他的心扉,無可阻擋。
他舉起茶杯,似乎想喝一杯茶。
尤涅佛瞧見茶杯裡的水面有些晃動。
大概成了,他想,人其實並不需要說服,只要有希望之物照明前路,黑暗之中,人必追隨。
哪怕,是飛蛾撲火。
但是,鄧布利多畢竟是鄧布利多,他很好地壓製了自己的心緒。
他不會被野望影響理智。
還是要回歸現實。
“我可以給予一定支持。”
他停頓了一下,顯然有所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