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是一個非常有才情的人。”賓斯教授說,“我認為他其實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邪惡之徒。”
“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邪惡之徒?”尤涅佛皺了皺眉,他覺得格林德沃已經很過分了。
襲擊他,襲擊破釜酒吧,劫走隱德萊希。
雖然昨晚看到格林德沃給隱德萊希治療的畫面,但如果不是他把隱德萊希劫走,隱德萊希也不會受此折磨。
前因後果,尤涅佛分得清清楚楚。
但賓斯教授卻說:“是的,雖然可能有一些個人情感在裡面,因為他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而從動機上說,他只不過是一個被自己宏大理想衝昏了頭腦的人。”
他又補充說:“而且,他的理想現在已經基本破滅,所以他才把自己硬生生關在紐蒙迦德。”
尤涅佛不由問:“他的理想到底是什麽?”
賓斯教授笑了笑,說:“推翻《國際保密法》,建立由智慧和強大的男女巫師領導的仁慈的新全球秩序。”
“仁慈?”尤涅佛不得不注意到這個詞,實在是和他的印象不符。
“是的,仁慈。”然而賓斯教授卻肯定道,“他預言了麻瓜界的二戰,在那個預言裡,他看到了麻瓜們殘酷的戰爭,而在那場戰爭裡所體現出來的,已經不再是十九世紀以前那種小兒科的東西,而是一種更勝於巫師的力量。”
他看過來,鄭重其事地說:“你可能還不太理解,覺得麻瓜是一種孱弱的種族,但是事實上,麻瓜已經像空氣一樣遍布世界每一個角落。而我們巫師卻隻佔據小小一隅。”
尤涅佛笑了笑,說:“教授,我就是麻瓜出身。”
賓斯教授不由打量他好幾眼,說:“那就方便了,不然我也沒什麽好辦法說明,畢竟我現在也施不了魔咒。”
他繼續說:“總之,格林德沃預言到了這種可怕的力量,他認為,擁有這種可怕力量的麻瓜,如果有朝一日意識到魔法界的存在,那麽就必然會給巫師帶來滅頂之災。”
尤涅佛加以思考,覺得格林德沃的擔心未必沒有道理。
雖然巫師在有些技術上仍然遠勝麻瓜,但兩者之間人口基數的差距,就已經決定科技一定會比魔法發展更快。
要知道,今年霍格沃茨的新生才四十多個,就算全是天才,那也就四十多個。
而麻瓜界一年又會有多少個天才?
他點點頭,表示讚同。
賓斯教授說:“這個預言在當時廣為流傳,因此引發了巫師界的廣泛討論。”
“在當時,有兩種思潮甚囂塵上,第一種思潮,是進一步加強《保密法》,將巫師界和麻瓜界徹底隔絕開來,總體上說,各國魔法部都比較偏向於這個想法。”
“而第二種思潮,就是打破《保密法》,以二戰為契機,確立巫師在全球范圍內的統治地位。格林德沃就是這種觀點。”
說到這裡,他又本能地去拿桌子上的茶杯,但忽然停了下來,似乎意識到自己是一隻幽靈,歎了口氣。
“你會支持哪種觀點?”他偏過頭問。
尤涅佛思考片刻,說:“哪種都不支持。”
賓斯教授扶了扶眼鏡,似乎有些驚訝,他頓了頓,問:“說說理由?”
尤涅佛說出自己的想法:“徹底的封閉與孤立是不存在的,麻瓜遲早會發現巫師,只是時間問題。不過,就算如此,巫師群體也不可能遭到毀滅,相反,會作為特殊能力者而受到優待。
巫師的生活水平甚至會提升好幾個水平。” 賓斯教授默然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或許,這才是最正常的想法吧。但當時,格林德沃和各國魔法部都沒有去想這一點。”
又或者說,不願意去想這一點,尤涅佛想,畢竟,這樣就等於是被麻瓜給包養了。
簡單來講,就是降了逼格。
想到這裡,他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人就是會為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所束縛,他自己有時也會這樣,哪怕心底有躺平的想法,實際行動上卻還是做不到。
賓斯教授繼續說:“總之,格林德沃憑借自己的理念和人格魅力,吸引到了一批支持者,在那批人眼裡,格林德沃就是巫師界的守護神。”
“守護神,自然不可能是邪惡的。”他說,“但問題是,他吸引到的人都是些什麽人呢?”
“他吸引到的都是一些激進者,他自己也是一個激進者,他的組織也就成了激進組織。”
“而激進者之所以被稱之為激進者,是因為他們只是少數人。絕大部分巫師,依舊很樂意在《國際保密法》的保護下生活。”
“不過,格林德沃也看到了這一點。”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尤涅佛發問。
尤涅佛也非常給面子:“格林德沃也看到了這一點?”
賓斯教授頗為愉悅地想要拿起茶杯,但手指卻再次穿杯而過。
他歎了口氣,說:“格林德沃也看到了這一點,但他還是執意認為,二戰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最佳機會,一旦錯過這次機會,巫師就不可能再佔據主導地位,因此還是發起了不合時宜的暴力改革。”
“於是,他理所當然地失敗,盡管他的力量盛極一時,但無數的巫師也因為他而失去了安寧平靜的生活,這些巫師都成了他的敵人,在那種情況下,就算他再強,也根本沒有余力去攪動麻瓜界的風波。”
“隨著1945年二戰結束,格林德沃失去了他所認為的最佳機會。擺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巫師之間的內鬥。”
賓斯教授看向窗外, 外面已經黑森森一片。
他說:“也正是那一年,鄧布利多出手打敗了格林德沃。”
尤涅佛細細品味,看向賓斯教授:“您的意思是?”
賓斯教授擺了擺手,說:“只是個人的一點猜測,我可沒問過鄧布利多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不過,你大概也應該能夠理解,我為什麽說格林德沃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邪惡之徒了。”
尤涅佛點點頭。
“所以,”賓斯教授笑了笑,“你說襲擊你的是格林德沃的人,我還是挺驚訝的。”
“且不說,他當年的那些追隨者已經老得老,散得散,就是還剩下一些,也沒道理來襲擊你。”
“我覺得,現在就算有十隻默默然擺在他面前,他也不太可能動心,因為,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已經不是力量方面的事情,而是其理想已經徹底失去了根基。”
然而——
尤涅佛看向爐火,火正熾烈地燃燒,絲毫沒有熄滅之意。
事實上,他現在更加肯定,一切正是格林德沃所為。
因為格林德沃確實對他不感興趣,只是把他作為引開魔法部的誘餌。
此外,襲擊他的黑巫師,也恰好是年邁之人,甚至連龍都是年邁之龍。
而破釜酒吧徹底塌陷,卻無一人傷亡……
和格林德沃的信息嚴絲合縫。
再加上,隱德萊希確實是在紐蒙迦德。
是格林德沃,不會有錯。
但問題是,如果格林德沃對力量不感興趣,他又是為了什麽而帶走隱德萊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