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確實是凌駕於眾生之上的奇跡般的知識,尤涅佛想。
如果他所掌握的不是魔法而是關於刀刃的技巧,即使達到一個相當精妙的程度,但若是在這荒郊野嶺遭遇上雪狼群的圍攻,也未必能毫發無傷地留存下來。
更何況是以嬰孩之軀。
但魔法就能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一點,不僅讓他存活下來,而且甚至反製狼群。
現在的場面上,之前撲上來的狼無一例外地都被障礙咒砸中,然後又被漂浮咒控制在空中。
這使得那隻頭狼有些進退兩難,按照道理說,它應該要選擇撤退了,因為遇到的是毋庸置疑的強敵,為了族群的留存,舍棄掉同伴不過是應有之義。
但問題是,現在的損失著實有些過大了,如果就這樣子撤退,族群的大小瞬間就縮小了一半。
它發出一聲交涉性的嚎叫,似乎希望尤涅佛能放回一些狼來,如此它便立刻撤退。
尤涅佛稍作思考,其實有些想答應,因為漂浮咒是需要持續控制的魔咒,他一下子控制住十幾頭狼,也是有些吃力的,這還是把它們都壘在一起的緣故,若是分心多用,其實是控制不住的。
他還是感覺到了經驗上的欠缺,接完漂浮咒控制之後,就應該立即接上昏迷咒,如此就不用被差不多已經打倒的敵人佔用手腳。
而現在,如果放下漂浮咒,盡管會有一小段時間的效果延續,但卻不可能一次性連上十幾個昏迷咒,肯定會有逃走的。
更糟的是,如果這時候雪狼群加緊進攻,難免會導致手忙腳亂,一不小心受到傷害,這鬼地方可沒辦法獲得治療。
所以,按理說,就應該要退一步。
但尤涅佛的聲帶並沒有完全發育好,就算是之前念出的魔咒,其實也是別人完全聽不懂系列,不知怎麽的就生效的那種。
當然,即使能說清,雪狼也未必能懂人話。
如此,便只能用行動交流。
但要讓他先放狼,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因為表面上看,現在就是他佔優的局面,而如果真的那麽佔優,就不用做什麽妥協。
所以只要放狼,哪怕只是放一隻狼,只要那隻頭狼不蠢,就多多少少能看出些虛實。
然後就是新一輪的權衡。
該怎麽辦呢?尤涅佛想,因為是躺在繈褓之中,視野也非常受限,很難將離得較遠的頭狼它們納為攻擊對象。
最後,他還是決定放一放,但不是放一隻,而是全放;也不是以客氣的姿態,而是非常粗暴地扔出去。
這樣,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再打一次,這次補上昏迷咒就好了。
他這樣想,也就這樣做。
那十幾頭雪狼被一個障礙咒乾脆利落地一起推飛,齊刷刷砸在地面上,尤涅佛控制了稍近一些的距離,防止它們一下子全跑了,那樣代步工具就沒了著落。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只見一道綠光飛來,刹那間穿過頭狼的軀體,頭狼立刻倒將在地,砸出一堆雪沫,繼而,那綠光又從狼屍中鑽出,飛射向另一頭,再次吞噬掉一條鮮活的生命,然後再次如蛇一樣鑽出來。
循環往複。
有狼見勢不妙,想要拔腿逃走,但那綠光卻似長了眼睛,誰敢先動,就先殺誰,而那飛射的速度,根本不是四條腿能跑過的。
於是頃刻之間,狼群便滅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被尤涅佛擲到地上還沒來得及動彈的。
它們瑟瑟發抖。
尤涅佛面色平靜,倒不是不怕,而是怕也沒用。
這綠光殺生如此麻利,雖然沒有正面對過,但以他現在的防禦咒水準,只要理智地想一下,就知道絕不可能抵擋。
而且,從感覺上說,有些像是殺戮咒。
他是見識過殺戮咒的,就是巨龍那次,不過那黑巫師施展的殺戮咒遠遠沒有眼前這道飄忽不定好似生物的綠光這般靈活敏捷。
因此,就算是殺戮咒,也絕不是普通的殺戮咒,哪有普通殺戮咒能一道奪取十幾道生命的。
但那綠光終究是消散了,然而地面上卻又響起娑娑的稗草被踐踏的腳步聲,那腳步越來越接近。尤涅佛用自己的小手握住繈褓之中的森林之鑰。
雖然有些浪費,連這裡是個什麽地方、什麽時代都沒搞清楚,但若是勢頭不對,還是早跑早好。
那腳步聲越來越接近,很快尤涅佛就瞧見了那腳步聲的主人,那張臉立刻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倒不是有多醜,也不是有多帥,甚至稱得上是平平無奇的,但是,尤涅佛在這張臉上看到了破碎的靈魂。
那靈魂如乾涸龜裂的大地碎成一片片,好似用膠水重新粘合在一起似的黏連在他的臉上,而他的眼神近乎死水。
這是尤涅佛第三次在人身上直觀地看到靈魂,前兩次都與伏地魔有關,他掛載在哈利的傷口和奇洛的後腦杓上。
但眼前這個人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狀況,是因為他的靈魂正在分解,不能合攏為一個核心,以至於溢散到肉體的表面。
除了這個, 他的打扮也很令人在意。
他穿一身黑色的罩袍,穿黑色袍子的巫師尤涅佛至少見過一百個,但沒有人能穿出他那種氣質的。
那黑色是如蛇皮一樣貼在他的軀乾上,盡管袖子相當寬大,但就是給人這樣的感覺,又或者說,是與他融為一體了。
但他並沒有給人一種特別壓迫的感覺,這並不是說,他沒有這樣的能力,而是那種氣勢被他抑製了,他應該有收斂氣機的本事,他有些像刺客。
但又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刺客,因為刺客是以弱勝強的,而他身上絕對看不到任何弱小的地方,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隱隱威勢,讓尤涅佛不由將他與鄧布利多做比較,也說不清誰更厲害一些,但這個人在巫師中絕對屬於頂尖的一批。
他終於走到尤涅佛的繈褓旁邊,那雙近乎死了的眼睛看過來。
尤涅佛與其對視,對視總是不輸的。
然後,他就看得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