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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永昌》第451章 收項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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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勝提五千龍驤騎兵,輕騎入幽州。

 項羽率幽州軍舊部、項氏子弟兵五千卒,於涿縣以南拒馬河河畔列陣相迎。

 兩軍相接,二人齊齊按下前行的大軍,隔江相對。

 在經過了一段極其短暫的對峙之後,陳勝率先出陣,單人獨騎驅策戰馬,徐徐走向河流上唯一的狹窄橋梁。

 河對面的項羽軍見狀一陣陣的騷動。

 不多時,一名披掛銀白甲胃、絡腮胡蓬亂似鋼針的魁梧大將,到提著一杆烏沉沉的丈八戰戟,縱馬自軍陣中奔出。

 陳勝五六年未曾見過項羽,這廝的體格越發變態了——身高近九尺,一身如同凋塑般誇張的腱子肉更是時刻給人一種他只要動作稍大些,隨時都有可能撐爆甲胃的錯覺,那拽著戰馬韁繩的左手小臂,都比女子大腿還粗!

 這等魁梧到變態的人,騎跨在一匹體格同樣要比等閑戰馬高出一個頭的雄壯烏騅馬上,行走之間,就如同戰場上移動的箭樓!

 等閑兵將在戰場上遇到他,只怕連對他發起進攻都將耗盡畢生的勇氣!

 二人緩緩接近,陳勝在端詳項羽,項羽同樣在打量陳勝這位闊別多年的世兄。

 在他的眼中,陳勝的體形與外貌變化並不大。

 雖說長高了些、長壯了些、膚色變白了些、面容更英俊了些……

 但相較於他這種就跟又長了半個人似的巨大變化,陳勝這點變化簡直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若單以體形論英雄,當年他看陳勝如看弱雞,如今他再看陳勝依然如看弱雞!

 但陳勝身上最變化最大的,明顯不是他的外貌與體格,而是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沉凝如山嶽、磅礴似汪洋的強大氣場,他在這股濃烈得宛如實質的君王氣場烘托之下,明明是獨自一人而來,給總給人一種仿佛有千軍萬馬相隨的窒息感!

 魯莽無畏如項羽,在直視陳勝之時,目光都總是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哪怕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心下暗怒的梗著脖子強迫自己與陳勝對視,心頭仍忐忑得像打鼓!

 陳勝有這樣的君王氣場做氣氛組,時時刻刻、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烘托他偉岸的身姿,哪裡還需要比塊頭和肌肉?

 項羽垂下了眼瞼避開陳勝的目光,心頭第一次嫌棄自己這一身往日裡引以為豪的強壯筋肉,令他看起來像個莽夫……

 二人同時走上橋梁,面對面打馬相迎,相距不足三丈之時,齊齊勒馬

 “世弟,一別經年,今日為兄特赴世弟共飲大妖頭顱勝酒之約!”

 陳勝主動開口,聲音似是很正經,又似帶著絲絲調侃的笑意。

 項羽眼角抽了抽,心頭既感猛松一口氣,又有種莫名的羞恥感,不由自主的微微垂下頭顱,抱拳道:“弟當年年少不知天高地厚,教世兄見笑了!”

 “世弟過謙了!”

 陳勝收斂了嘴角的笑意,鄭重道:“時局糜爛至斯,世弟仍衛戍北疆多年、血戰犬戎百十,其心之恆、其志之堅,兄時常自感不如世弟多矣……在兄眼中,九州可稱豪雄之輩多如過江之鯽,但可稱英雄者絕不超過一掌之數,世弟居其一!”

 這是他的真心話。

 旁的梟雄人傑,是沒有做王侯的資本,卻死皮賴臉的硬要往王侯之位上湊。

 而項羽卻是有做王侯的資本,卻甘之如飴的衛戍北疆多年,若非燕王府實在腦癱,想用大漢輸送給幽州軍的糧草卡幽州軍的脖子,他說不定現在都還在長城上喝西北風……

 這或許就是經歷決定性格,性格決定命運。

 論勇武,這個時空的項羽,絕不比陳勝記憶中的那位西楚霸王遜色多少。

 那位西楚霸王,二十多歲才起兵抗秦。

 而這個時空的項羽,卻是十四歲就北上從軍,十五歲的時候就敢抱著湧上長城的犬戎人往下跳。

 之所這個時空的項羽,沒有陳勝記憶中那位西楚霸王的耀眼……

 在陳勝看來,有兩個原因。

 一是這位項羽出道遲了些。

 二是這位項羽還不夠絕、不夠狠。

 畢竟這個時空的項羽,既沒有西楚霸王祖父、生父盡皆戰死於秦滅六國的戰亂之中的悲慘身世,也沒有西楚霸王小小年紀就為躲避秦兵通緝而跟著叔父項梁東躲xz的經歷。

 沒有那種自小潛移默化積累下的深仇大恨,自然也就很難有西楚霸王那種屠城殺降如家常便飯的狠辣勁兒!

 甚至,這個時空的項羽,因為對幽州軍衛戍邊關、保家衛國的高尚情操的推崇,性格裡還有很多天真、理想化的成份……

 陳勝佩服的,就是他身上這股執著的勁頭!

 項羽見陳勝說得誠懇、不似虛假,心頭的疏離感與本就不太強烈的敵意,登時消散了大半。

 任何讚揚的話,都要分是誰說的。

 乞丐的讚揚與首富的讚揚,顯然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項羽親籲出一口氣,由衷的說道:“世兄太抬舉為弟了,弟不過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論深明大義,世兄親率大漢上下節衣縮食以支援北疆之義舉,北疆三十萬袍澤弟兄何人不銘感五內?”

 他這番文縐縐的、發自肺腑的言語,若是教他身後那五千舊部、子弟兵聽見,定然會驚掉一大片眼球!

 在項羽麾下那十余萬兵馬的眼中,項羽是勇猛的、所向無敵的,也是沉默的、三棍子打不出兩個響屁來的,除了與他最親近的龍且、項莊還可以與他說上幾句無關緊要的話語,其余兵將聽他說得最多的話語就兩句。

 第一句是:敵人在哪兒?

 第二句是:殺穿他們……

 陳勝笑了笑:“與世弟一樣,我也就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罷了!”

 二人相視一笑,心中都有種“這人的確能處”的感覺。

 陳勝的目光越過項羽,望向他後方那五千精銳,晃眼一掃後便微微點頭道:“這便是世弟麾下的精銳嗎?果然夠雄壯,就是這軍紀……嗯,還得好好抓一抓!”

 項羽不甘示弱的望向陳勝後方的龍驤師,梗著脖子道:“世兄這龍驤師的軍陣倒是嚴密,就是氣勢弱了些,怕是沒怎麽見過血吧?”

 陳勝沒有那麽他那麽強烈的好勝心,一臉慚愧的搖頭道:“讓世弟見笑了,這龍驤師成軍時日不短,卻至今未逢大戰,實是朝中兵馬太多,連紅衣軍團與虎賁軍團這兩大主力軍團,時常都分不均作戰任務,龍驤師這種獨立師就更排不上號了,也就只能隨王駕充充儀仗了……”

 項羽:……

 可惡啊,竟然被他裝到了!

 他心下憤憤不平的再次移動目光,眺望對岸那支一人雙馬、盡皆披掛魚鱗甲,行動如一、不動如山的九州唯一一支上規模、成建制的騎兵部隊,羨慕的眼珠子都快紅了!

 當下九州的馬場,不成氣候,能作為戰馬的優秀馬匹,都被各世家大族牢牢的攥在手心裡,連姬周全盛之時,都曾以“千乘之國”為傲!

 千乘指的是戰車,千乘之國也就是擁有一千架戰車的國度!

 哪怕是一輛戰車由三匹戰馬拉動,那也不過是三千匹戰馬!

 一人雙馬,全軍上下超過一萬匹戰馬的龍驤師,在九州絕對是蠍子拉屎——獨(毒)一份!

 可這樣的鎮國重器,在陳勝的口中,竟然只是充當門面的依仗!

 更可恨的是,項羽竟然完全找不到反駁陳勝的理由……有著大漢雙壁之稱的紅衣軍和虎賁軍,的確是哪一支都比龍驤是能打啊。

 “好了,閑話後敘!”

 陳勝假裝沒看到項羽眼中的羨慕嫉妒恨,開門見山道:“為兄既都親自來了,世弟有何要求,盡管提出來,除裂土封王這一條為兄實在無法滿足之外,其余事,世弟盡管道來,但凡是為兄能做到的,絕無二話!”

 “世兄好沒道理!”

 項羽愕然的回道:“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間,求的不過就是裂土封王這兩件事,世兄一開口就先將此二事給否了,教為弟還如何開口?”

 陳勝乾脆利索,他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跳過了雙方試探對方態度的階段,一步進入到討價還價的階段。

 “不列土封疆的原因有很多,世弟若想聽,往後我們可以找個好時間,大家坐下來,吃點烤肉、喝點小酒,為兄慢慢告訴你!”

 陳勝沒有解釋的意思,因為他疑心自己就算是解釋了,項羽也不一定聽得懂,要是聽得似懂非懂的,反而更麻煩:“為兄既會明確的告訴世弟裂土封王不可取,就代表為兄乃是抱著真誠而來,絕不是來誆騙世弟,世弟無須顧慮,有何要求,盡管提出來!”

 項羽皺著眉頭沉吟了片刻,忽然一抬眼道:“若為弟執意非裂土封王不可呢?”

 陳勝毫不猶豫的回道:“那你我世交兄弟,或許就只能止步於此,你我各自回轉本部整頓兵馬,沙場分雌雄!”

 項羽擰著眉頭,眼神中隱隱有幾分怒意的沉聲道:“當真絕無轉圜之地?”

 其實他對裂土封王的執念,遠遠沒到非此即彼的地步。

 但這畢竟是要將自家基業拱手送人、從今往後就將屈居人下的大事,若陳勝不拿出一個態度出來,他豈能輕易投入大漢麾下?

 別人瞧不起你你還眼巴巴的湊上去追隨,那不是上杆子的送上門當狗嗎?

 陳勝沉吟了幾息,輕歎道:“為兄與世弟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自我建立漢廷至今,隻敕封了一位與國同休之列侯,世弟可知那是誰人?”

 項羽點頭:“弟曾聽叔父提起,大漢忠武侯陳季,乃是世兄本家手足是吧?”

 陳勝再問道:“是的,那世弟可知他憑何覓侯爵?”

 項羽想了想,試探著問道:“傳言……是忠武侯一把火燒了洛邑春秋宮,燒死了姬周末帝?”

 陳勝終於點了點頭:“以世弟之見,以我家老六的功績,可覓得侯爵之位?”

 項羽下意識的回應道:“自然封得!”

 陳勝:“但他追封的列位周圍,隻可光宗耀祖,不能封妻蔭子!”

 項羽疑惑的看向他:“何解?”

 陳勝:“就是忠武侯,隻此一代,不會世襲罔替,且後來覓侯者,皆當以我家老六老例,隻可追封!”

 “這……”

 項羽都驚了,對自己人都這麽狠?

 陳勝沒有停頓,再度開口道:“世弟可聽聞過雍州嬴政?”

 項羽點頭:“自是聽聞過,據傳此人擁兵三十萬、據函谷以坐關中,有蛟龍之姿!”

 陳勝亦點頭:“嬴政開出的歸降我大漢的條件,正是裂土封王。”

 項羽愣了愣,反問道:“那……世兄應承了?”

 陳勝輕輕的笑了笑:“若是應承了,就不會有我十五萬紅衣軍將士西進函谷關了!”

 項羽不說話了。

 他既聽明白了陳勝話裡的意思,也聽明白了陳勝話裡的決心!

 連那雍州嬴政,坐擁三十萬雍州軍,大漢都未依著他!

 就憑他項羽這十來萬烏合之眾,憑什麽令大漢為他破例?

 而且聽陳勝話中那沒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決絕之意,這事分明就不是權力不權力的問題,而是事關大漢立國之基!

 ‘也對,大漢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起家,又豈會敕封出一堆王侯自個打自個的臉?若是迫於形勢不得不敕封也就罷了,可當下大漢分明佔據著絕對的上風,他需要依著誰?誰配令大漢為他破例?’

 項羽緊緊的捏著丈八大戟,開動他那並不靈敏的腦子尋思了好一會兒,終於將心頭這口氣順了下去:“那好,裂土封王之事,小弟便不奢望了……但他們,世兄總不會舍不得給為弟吧?”

 他一根胡蘿卜似的手指,隔江指著對岸的龍驤師!

 有一說一,這種高機動力的全騎兵部隊,太對他的脾氣了!

 陳勝看了一眼他的手指,不假思索的點頭道:“可以!”

 他自己帶出來的兵馬,他能不了解?

 就他麾下的兵馬,無論由誰統領,都得跟著兵馬一起改姓陳!

 項羽:“為弟麾下的袍澤弟兄們,也依然歸屬為弟統領!”

 陳勝略一尋思,便點頭道:“可以,但必須先經由朝中整編後,才能交還給你……我漢軍要的是精銳之師,不是什麽兵馬都配叫漢軍的!”

 項羽不疑有他:“此可由世兄做主,最後一點,為弟請為兗州牧!”

 陳勝毫不猶豫的拒絕:“不可能,你不是治理地方那塊料……我可以先許你一個幽州軍主將的位置,若你表現得好,後續幽州軍將主之位空缺,你可補為幽州軍將主!”

 他隻說了幽州軍將主, 卻沒提他欲將幽州軍一分為二之事。

 項羽一聽又是幽州軍主將、又是幽州軍將主的,瞬間便將“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的那點抖威風心念給拋到了九霄雲外。

 當即一口應下道:“一言為定,第四條……”

 陳勝搖頭:“世弟,事不過三,做人可不能太貪!”

 項羽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卻又覺得好像哪不大對頭,但尋思了兩圈之後也沒能尋思明白到底是哪兒不太對,索性便不想了,當即翻身下馬,擰著丈八大戟一柱,便將大戟插進了石橋之中,而後當著兩岸上萬將士的面,推金山倒玉柱般的捏掌向陳勝一揖到底,大聲道:“末將項籍,拜見大王,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身後軍中的項梁見狀,人都懵了……不是說好的先去聊聊看嗎?這就聊妥了?這麽草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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