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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鎮撫司探案那些年》第471章 大朝會:愚蠢的宗室
在報紙發明之初,永和帝便敏銳評判,其為“國之重器”,所指的,便是其強大的輿論能力。

陳景政變後,更摘了桃子,將這件輿論武器發揮到了極致。

在他堅持不懈的“洗腦”下,大多數京都民眾心裡,陳景都是個臨危受命,於大廈將傾時,撐起帝國形象。

然而,昨日齊平搞出的大陣仗,卻狠狠衝擊了民眾心靈。

一時間,流言四起,爭吵不休,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等待新一期的報紙上市。

在殷切期盼中,政變後的第一個清晨,天蒙蒙亮時,京都印書館大開。

一份份熱騰騰的報紙,被馬車運送往城中,遍布各處的書鋪。

等候在外的報童們,也在拿到報紙後,風一般散去,確保將其送至大街小巷。

……

菜市口。

秋斬刑場便位於此,蓋因此處人流極大。

故而,若處決重刑犯,往往於此。

菜市口附近,更有張貼官府布告的牆壁。

然而今日清晨,卻有錦衣縱馬奔來,貼了一張大大的報紙上去。

登時引得民眾圍觀。

“寫的什麽事?可是昨日變故?”

許多百姓目不識丁,是不認字的,當即大聲詢問。

“陛下莫非真的駕崩了?那個騎鶴的,到底是不是齊公子?”

“別急,別急。”一名富態中年人擠在最前頭,瞪大眼睛細看,旋即一驚。

不為別的,今日整張報紙前兩個版面,竟都隻刊登一篇大字文章。

用詞頗為直白,洋洋灑灑數千言,赫然自新年夜宴講起,直到昨日為止,乃雲老親自操刀,字字珠璣,力透紙背。

只看的那中年人冷汗沁出,臉龐漲紅,身旁其余人也都是類似模樣。

“到底寫的什麽?倒是說啊。”

“就是,快些念出來。”

“這麽些字,哪個簡單說下,發生了啥。”

後頭的人急得滿頭大汗。

“各位!”終於,中年人擦了擦汗水,轉身大聲道:“我們……都被騙了!”

“什麽意思?”

“此文當朝太傅主筆,先帝並非遇刺,而是為景王謀害,推給蠻妖,此乃謀朝篡位之舉……鎮撫司杜司首,齊爵爺,護送太子北上,卻被景王追殺……”

他咬著牙,將整件事敘述一番。

只聽得百姓脊背發寒,震驚不已。

先帝是被景王殺的……齊公子被追殺離京……威武大公並非逆黨,而是勤王之軍。

如今,景王得天誅,死皇宮,齊公子擁太子已重掌京都……

這一切,宛若說書故事般,可眾人一想,卻隻覺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何先帝會突然遇害。

為何齊公子“死而複生”,朝廷口徑多變。

為何北境會反叛……那曾一度流傳於市井的“流言”,原來是真的。

他們並沒有懷疑報紙說法,既因主筆乃是太傅,更因“齊平”這個名字,也因為,齊平很早前便打下的輿論戰基礎。

縱使有部分人心存疑惑,但公開場合,也無人敢質疑齊平,這就是名望的作用。

“竟是這般,景賊欺世盜名,誆騙世人,該死,是在該死。”

“若非齊爵爺匡扶太子,我等不知要被欺瞞多久。”

“此等奸賊當朝,禍國殃民,剛登基蠻人就來打,我看就是勾結了外賊,若沒有齊爵爺,涼國怕是要亡於昏君之手!”

圍觀百姓群情激憤,破口大罵,既有被欺騙的憤怒,又有“正義歸來”的慶幸。

當即散開,將這個消息朝熟識的人散播開去。

……

國子監。

往日清晨,這片建築內該是朗朗讀書聲,

可今日卻不同。非但不少學子根本沒來,部分到來的,也是聚集在一起,凝重地議論著昨夜大事。

身為權貴子弟,他們消息更靈巧,早得知昨日皇宮政變,齊平攜太子掌權,各大衙門易主。

只是具體內情,尚不知曉。

突然,一名學子急匆匆跑進來,揮舞著一張報紙,激動道:

“出大事了,景帝死了。”

“什麽?”

眾學子蜂擁,很快有人念誦了文章,登時,學堂驟靜。

關於夜宴之事,部分學子是知道的,部分所知不詳,這始終是個禁忌。

至於景帝的死訊,則宛若驚雷……結合昨日京都變化,學子們面面相覷,群情激憤。

今日還能來學堂的,要麽是家裡權勢不大,屬於小蝦米,要麽是中立派官員,早得到風聲。

此刻真相大白,再無顧慮,破口大罵:

“奸賊篡國,該死,該死。”

“若無齊爵爺,不知泱泱帝國,會被那昏君拖去何方!”

“齊爵爺不愧我輩表率,千百年難出的讀書人,王師歸來,今日當賀,浮一大白。”

因“詩仙”名號,齊平自動被京都學子引為讀書人。

一時間,學子們歡天喜地,當初陳景登基,施行殘酷鎮壓,多少鐵骨錚錚的讀書人或被殺,或入獄。

更多人,心中不忿,卻又不敢舍身,人之常情。

卻也憋了一股悶氣,今日真相大白天下,如何不開懷?

……

皇宮,乾清宮。

這片區域已經被“新朝廷”暫時征用,作為匯集消息,發布政令的臨時大本營。

當齊平收到底下人送來的,京都各處的輿情反饋時,他略顯疲憊的臉上,終於揚起一絲笑容。

“爵爺,眼下整個京都都在議論這件事,百姓痛罵陳景,擁戴新朝廷。”一名北境披甲將官激動道。

齊平笑了笑,將一份份折子疊起,交給他:

“送去給太子殿下瞧瞧,她應該會高興。”

“是。”將官點頭離去。

等人走了,齊平身後房門內,長公主緩緩走出,說道:

“京都雖已平反,可其他州府尚不知曉。”

齊平負手,望著禦花園中燦爛秋菊,說道:

“其余州府,輿論戰始終未停歇過,不用借助我的名聲,只等官府宣布,便可改觀,畢竟……對於大多數遠離京都的百姓而言,誰當皇帝,其實並不怎麽在意。”

頓了頓,又道:

“而且,我已經修書一封,請道院幫忙送去越州,給那邊的密諜和范貳,呵,我當初說過,要他們暗暗積攢力量,如今到了他們出手的時候。

等書信送到,他們會私下刻印報紙,經由越州城這個商業中樞,將消息於整個南境散播開,效率更高。”

永寧緩緩走來,纖手攏在廣袖中,秋水般的眸子略帶驚訝:

“你早就想到了這一天?”

齊平笑著回頭,說道:

“我只是相信勝利屬於正義。”

被他盯著,永寧粉面微紅,扭開頭去,昨夜經過齊平一翻推心置腹的解釋,誤會終於解開。

永寧這才知道,胡貴妃的身份。

而後為自己莫名其妙的生氣而羞愧不已,隻裝作公事公辦:

“接下來怎麽辦,已經定下明日朝會了,你可做好應對那些勳貴的準備?”

齊平吐了口氣,笑了笑:

“這種事,哪有準備十足的,只能盡量,恩,我等會還得去見下大和尚,不過應該問題不大,這幫人這麽久都沒主動來找,就說明態度了。”

永寧不大懂這方面,便也沒干涉,只是說:

“安平那邊……你抽空還是去看看她吧,她……”

齊平沉默了下,苦笑道:

“如今事情太多,太子經驗還是太淺,年紀資料都鎮不住場子,京都那些改投過來的官員,幽州系將官,張諫之這些舊臣……

諸多勢力,難免爆發衝突,都要我來居中斡旋……等明天解決完朝會,再看看吧。”

接管朝廷,聽起來簡單,可實際上矛盾眾多。

各方勢力彼此都有利益訴求。

只有齊平身份特殊,地位、實力足夠,才壓得住。

“也好。”

二人說了幾句,永寧先回宮補覺,齊平則直奔淨覺寺。

心中做好了劍拔弩張的準備,可當他抵達時,卻只見空寂早在等候,眼神複雜地說:

“禪祖在等你。”

接著,領著齊平進入淨覺寺那間偏僻的禪房。

齊平與禪祖單獨在屋中品茶交談,其余僧人守在外頭,並不知道二人都說了些什麽。

只知道,齊平走出來時,如釋重負。

……

這第二天,在輿論反轉,以及忙碌的異常的節奏中度過,被關押的大臣們,也終於被放歸家中。

陳景嫡系打入詔獄,其余大臣,暫未處理。

所有人心頭惴惴,知道真正的重頭戲,還在太子掌控京都後,召開的第一次朝會。

女太子登基,千百年罕有。

位子能不能坐穩,還是個問號。

在這般心思中,第二日過去。

第三日天未亮時,休養夠了精神的百官們起床,梳洗,披上官袍,在家人們擔憂的目光中,乘車前往皇宮。

準備參與政變後,第一次大朝會。

“爺爺,今天的朝會……”

內城,某座宅邸門口,何世安站在朱紅大門頂的兩隻燈籠下,忍不住看向邁步上車,兩鬢斑白的禮部何尚書。

這位曾在“禁書案”中,與齊平隔空打過配合的老人是少數幾個,歷經“永和”、“景隆”二朝。

皆明哲保身的頂級朝臣。

何尚書搖搖頭,微笑擺手:“回去吧,不會有事的。”

然而門口的家眷們卻沒動,仍舊緊張。

當初夜宴,百官被關在皇宮許久,何家人險些崩潰,擔心老爺子沒了,整個家族也要除名,陷入悲慘結局。

但最終,何尚書安穩地回來了,可誰能想到,半年而已,就再次重演。

所有人都擔心,太子真的會容許這些大臣“反覆橫跳”嗎?

或者,推出一個靶子斬了,殺猴儆雞。

“回去吧,若是殿下要我這條老命,也不會放我回來,”何尚書無奈勸道,見家人不為所動,隻好說:

“太傅與我乃好友,當初也曾幫過他,那齊平看在這層關系,總也會留手些。”

這次,何家人明顯認同,何尚書心中歎息。

當初給事中徐士升陷害齊平,他隻順手幫了個小忙,那是完全未將那少年放在眼中,可轉眼,自己一家老小身家性命,卻要系於那一人之手了。

世事變幻,何等莫測?

馬車轔轔,何尚書趁車於青冥的天色裡,進入皇城,抵達午門。

整個午門廣場上,屍體已經不見了。

但隻一日功夫,還未清掃徹底,磚石縫隙間,大片殷紅的血跡。

空氣中,還彌漫著血腥氣,令人本能惡心,戰栗。

廣場上,已經聚集許多大臣,“北涼”官員尚未抵達,據說其入駐乾清宮辦公,晚上都睡在宮裡。

可見地位。

這時候,廣場上三三兩兩聚集,百官們各掃門前雪,乖順膽怯如鵪鶉,生怕今天被太子……或者齊平拉出去立威。

苟的一批。

但有一波人卻迥異。

正是身披繡瑞獸龍紋,錦衣華服的勳貴們,這幫人不掌權,可能量卻不小,陳景當初肅清朝廷,也大都對其以禮相待。

故而,勳貴們傲氣十足,毫無膽怯,此刻正聚集議論著什麽。

最核心的一個,是一名身披淺藍蟒袍,五十余歲,卻已頭髮半白,一副被掏空身子模樣的中年人:

晉王!

陳氏皇族血脈單薄,故而, 雖然傳承三百年,但被封王的寥寥可數,但好就好在,這封號是可以傳下去的。

永和這一代,有兄弟二人,所以有了景王。

往上數,景王父親這一代,隻一個男丁,並無兄弟,再往上數一代,才有個親王。

這晉王便是類似,年代久遠的王爺的嫡子血脈,傳了幾代,早已遠離權力中心。

也極少出現在朝堂上,上一次露面,還是陳景登基,祭祀太廟的時候。

存在感很低。

但今日,卻宛若場上明珠,一副憤慨鬥士模樣。

“晉王這是……”

何尚書揚眉,低聲朝身旁早來的禮部侍郎的詢問。

後者低聲說道:

“據說,這兩日晉王在串聯勳貴,意圖阻攔太子登基,女子皇帝,總歸是不合規矩的。”

何尚書眯著老眼,語氣複雜:

“皇室如今凋零,他們莫非還想爭權?”

禮部侍郎道:

“誰知道,也許……在這幫宗室看來,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呢,皇位啊,誰不貪心?”

何尚書冷笑:

“愚蠢。真以為太子年幼,便是好拿捏的?宗室……一群隻懂享樂,沒腦子的酒囊飯袋罷了。”

禮部侍郎苦笑,不敢接茬,說道:

“可人家是宗室啊,陳景弑兄奪權,都對這幫人禮遇有加,他們自然不怕。”

何尚書幽幽道:

“陳景終究是皇室之人,可以對外臣狠,但不好吃罪宗室皇親,可……如今站在太子身邊的那位,可不是啊。”

侍郎心中一動,正要詢問,突然,午門鍾響。

群臣一靜。

大朝會,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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