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吭吭——”只聽幾聲鐵盔著地的沉悶重響,一個身穿重鎧的紅發男人走了進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聖教軍長——庫爾先生。
“恭迎軍長。”努希雅小姐看到是庫爾,不禁害怕的往後退了兩步,隨後趕緊行禮。“有失遠迎。”
“不必多禮。”庫爾的頭盔嚴嚴實實的,只能看到他那雙犀利的眼睛。“知道我們是來幹嘛的嗎?”
“未可知也。”努希雅繼續俯首,恭恭敬敬的低聲答道。
眾所周知,自從羅馬分裂成兩個帝國後,羅馬的國教聖教也分裂成兩部分,東聖教和西聖教。
東西兩大教派雖然都是聖教的名號,但教義、戒律乃至對典籍的注釋都大不相同,堪稱兩種教派。他們都各自為政,皆自認為自己所奉行的教條才是聖教的真理,而對岸的那幫家夥則是冒牌貨。不過無論兩方如何互相口誅筆伐,有一方面是站在同一陣線的——那就是維護教權。
據說,現在西方的教會一片混亂,教權更是日漸低下。考慮到西方教會的落寞有可能影響到東方,所以東聖教就勸東羅馬當今的聖上以“收復失地”的名義,替主征討,進行一次史詩級的遠征,把被蠻族入侵的西羅馬給救回來。
努希雅小姐在一次東聖教的集會上,和大牧首(約等於東方版大主教,權力僅在教皇下)交談過,從他的口中得知:雖然東西兩方聖教大相徑庭,但有公認的一點,就是永遠不要惹“五人議會”。
“五人議會”裡具體是哪五人不清楚,甚至是否是五人都難以確認,他們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五人當中,只有一個名叫“庫爾”的聖騎士曾公開出面,宣讀並執行一些“五人議會”必須做的明面事。即便這樣,他也常戴著重鎧大盔,根本看不清面目,只有那鮮紅的須發令人印象深刻。
庫爾的表面身份是西聖教的聖教軍長,東聖教縱然教權再大,卻沒有屬於自己的聖教軍,所以想趁這次遠征的機會擴充軍備。不過最近突發的鼠疫,使此次行動擱淺。
而“五人議會會員”這個暗中身份,就只有教宗高級人員才有權得知,努希雅恰巧是其中一員。
這五人同時也是維護教權的急先鋒,所以東西兩邊都對他們言聽計從。
努希雅,雖然身為東羅馬地中海沿岸地區最享譽盛名的教母,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奉行節儉,並且熱衷於自我解讀聖教典籍,從中悟出了隻屬於自己的一套教理宗法。
她厭惡西方聖教的原罪論,更討厭那神秘的、沉溺於權力的五人議會,但在權力面前,她也不得不低頭。
“未可知?”庫爾扭頭凝視努希雅,因為努希雅是鞠躬行禮的,所以只能看到她的額頭。“我主說過,任何沐浴在聖光下的人都不得撒謊,保持誠信的美德,對吧?”
“……對。”努希雅低頭盯著地板,不敢抬頭和庫爾對視。“但閣下此行的目的,某實不知。”
“好吧,不打啞謎了。”庫爾歎了口氣,他用手扶起努希雅的頭,強行與其對峙。“我此次不遠萬裡前來的目的,是為了抓捕在逃異端的。”
“異……端?”冰冷的手部護甲刺激著她的皮膚,努希雅小姐的身體微微一顫。
“嗯。”庫爾停止了這不禮貌的行為,他扭頭用眼神暗示身旁的黑衣人。
只見黑衣人心領神會,自覺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卷,很明顯,那是一張異端通緝令。
但見那泛黃的通緝令上,寫著大串的西方語言。配圖,也就是通緝犯的畫像,異常清晰。
那異端一頭金發,是一個妙齡少女,雖然貌美,卻衣著樸素,甚至有點邋遢。
“天下異端何其多也。”努希雅小姐戰栗的看著那通緝令,那上面畫的分明就是泰姬。“一個小小的異端,何必勞煩閣下您興師動眾?”
“小小異端?此言差矣!”庫爾搖了搖頭。“此人乃是十惡不赦之徒,邪教的前朝余孽。尚且擁有惡魔之力,善發聒聲怪吼,能令人肝膽俱裂而亡。如若放之任之,則必將興風作浪、為禍人間,聖教之威嚴恐難以樹立。這等惡人,不得不除!”
“哦……原來如此啊……”努希雅小姐從庫爾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正氣,但她討厭這股正氣。
“壞了,我成托伊費爾了(托伊費爾是德語中的惡魔)。”聽了庫爾這一通誣陷,躲在工匠台下的泰姬暗暗竊喜。身為悲歌流波紋的傳人,聽力自然超乎常人。
“你都聽到了什麽?”共處一地的約書亞急切想要知道外界的情況,他聽不太清外面的聲音。
“外邊來了個道貌岸然的聖騎士,正在捏造我的謠言。”泰姬暗笑。“不過他說對了一半,級別夠高的悲歌流波紋的確能震碎內髒,但目前我還不行。”
“是不是只需謊報查無此人,就可以蒙混過關了呢?”約書亞問。
“依我看,不成。”泰姬歎道:“你要知道,努希雅小姐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嚴格遵守戒律,而聖教律令的第一條,就是保持誠信。”
“啊?這……”約書亞傻了。
“沒有任何事能讓一個聖教徒撒謊,即便努希雅小姐很喜歡我,但她也必須對聖騎士保持誠信……”泰姬狡黠的語氣。“但我自有他法……”
“我等聖教軍人,奉教皇之命,千裡迢迢追殺此賊,一路尋覓到此。”外面的庫爾接著說:“我聽聞路人所言,曾有外鄉人於此處休憩,你可曾見過這通緝令上的歹徒?”
“……”努希雅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說:“我見過。”
“啊?”約書亞聽清了這句話, 不禁驚呼。
“小聲!”泰姬捂住他的嘴。
“哦?”庫爾饒有興致的問:“你可知此人往何處去?”
“……”努希雅沒有言語,過了一陣兒,最後開口道:“我不能說。”
“嗯?難道你想背叛我主嗎?”庫爾一怒,一隻大手拎起努希雅小姐的領口,活像是小混混在欺負弱小,努希雅小姐整個人懸空、雙腳離地。“還是說,你也成了異端?”
“不、不是的!”被按住領口並不使努希雅害怕,但如果被說不虔誠才會使她恐懼,她連忙解釋。“我絕對不會背叛主的,我的確見過圖畫上的異端,只是……是在告解廳相見的。”
“啊?”庫爾一驚。
告解廳,又稱懺悔室,在修道院裡的一個小閣子(不到一平米)門上掛簾。壁上有一個開滿小孔的地方。懺悔者跪在這裡向坐在閣子內的聖教徒懺悔,彼此間只能聽見聲音看不到對方的長相,即使看到了也有把他忘掉,當做沒看見。
而努希雅之所以不能說出泰姬的下落,是因為所有懺悔者在告解廳所說的話都不得外傳!只有被接受懺悔的聖教徒一人可知!爛在肚子裡的那種!
所以按照教條,努希雅只能閉口不答。只要不正面回答,也不能算是撒謊。
“竟然還有這種操作!我怎麽沒想到?”約書亞一喜。
“哈!反正我確確實實在告解廳懺悔過,至少努希雅小姐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泰姬洋洋得意。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