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子，攤主總算說話了，他指了指前面那個小巷子說道:“看到那邊的巷子沒有?從那邊進去後右拐，走大概100米後再往左拐，前面有一間屋子，門上掛著‘廢品回收’的牌子……”

　　“什麽?廢品回收?你把我的字畫當成廢品啊！也太不尊重人了吧！”李學成本來還挺高興，順著他的視線在身後認真地找位置呢，結果聽到他說“廢品回收”一瞬間就來火了。

　　李學成一把搶過字畫，正要發作，卻聽攤主擺擺手，緩緩說道:“年輕人別那麽急躁，我話還沒說完。你的字寫得那麽好，連成親王寫字時的一些小細節都學了進去，怎麽會是垃圾呢?

　　但是呢，我不過是一個小小古玩市場擺地攤的，不懂這些大收藏，所以正在給你介紹專業的呢。

　　進去‘廢品回收’之後徑直往裡面去，樓上有一間小作坊，那兒是專門加工仿製品的地方。你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

　　“仿製品?不就是做假貨的地方嗎?該不是犯法的吧?”李學成有點蒙圈，開在這麽隱蔽的地方，還在廢品回收站的樓上，難保不是違法的買賣啊！

　　“自然不是犯法的，那裡頭的老板是我大哥的朋友，都是收藏界的名人，你可以自己搜一搜，他叫賈時。”李學成習慣性地摸摸口袋想掏出手機來查一查，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手機。

　　他尷尬地一笑:“哦，賈老板嘛，收藏界內響當當的大人物。我知道，我這就去找他。多謝老板啊。”說完做了個抱拳的動作後灰溜溜地走了。

　　來到巷子口，李學成有些忐忑。這‘廢品回收站’的樓上，到底去得去不得?萬一真是非法的勾當，他這剛剛畢業還沒有一點社會經驗的小白，萬一被逮到了，他豈不是更加回不去了?

　　哎，這可是成親王的字畫啊，聽剛剛那老板的口氣，大概還是個不錯的書法家，他還和成親王共用過一個身體，雖然他並不記得這些。

　　明明是真的永瑆寫的，卻只能被當成仿品，如果真是幾百年前傳下來的真跡，是不是得幾十幾百萬一張?他這滿滿一箱子呢，別說買個手機了，就是買架飛機飛回蘇州都夠了吧！可惜了……

　　這麽想著，他已經來到了‘廢品回收站’的牌子下，在門口猶豫了很久，總算鼓足勇氣上去了。不管了，先試試看吧，如今他除了這一箱子的字畫什麽都沒有，連吃個饅頭的錢都沒有，也沒辦法挑剔了，就算幾十塊錢一幅，好歹能混碗飯吃不是?現在的他身無分文，就算被騙也沒法比現在更慘了。

　　這麽想著倒也不怕了，反而更放開了些，沒什麽好怕的！

　　還別說，樓上確實別有洞天，上來後，走廊的盡頭有一扇木製的大門，推開門，就像走進了一個新世界。

　　裡面是一間很大的工廠，比他大學時的選修課教室還要大好幾倍！一個車間一個車間用透明的玻璃門隔開，每一個車間裡都有幾個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在打磨和製作古董，高科技的設備和高科技的人才，這兒一樣不缺。

　　看到有人上來，一位穿得好像管家一樣的大叔走了過來:“年輕人，你是來應聘的嗎?帶簡歷了沒有?”也不怪他這麽問，這個地方是他們的工坊，平時除了合作商來視察以外就是應聘的人來，別人誰沒事上這工廠來逛街?還是在廢品回收站的樓上。

　　李學成趕緊搖搖頭，把箱子拿出來，恭敬地說:“大叔你好，我是來賣字畫的。這裡是成親王的字畫。

”說著他把箱子往前一推，管家疑惑地盯著李學成，成親王的字畫?用行李箱裝?　　李學成趕緊加上一句:“我仿的。”管家這才松了口氣，頓時態度有了變化，貌似有些不屑。“你等等吧，我去叫經理過來看看。”

　　李學成一把拉住他:“大叔，那個，叫經理的話好像沒什麽用，要不你幫我直接叫賈老板出來吧。”

　　管家掃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年輕人口氣不小，挺狂啊，就你這年紀輕輕的，做的仿品還想請我們老板出來鑒賞?這麽自信?”李學成有些心虛，但轉念一想，這可是永瑆親手寫的，他狂一點又怎麽了?他微微抬起下巴，做出高傲的樣子，點了點頭:“嗯，我想請老板親自鑒賞。”

　　管家正要轟他出去，裡面出來一個人:“怎麽啦老胡?什麽事情這麽吵鬧?”“蕭經理，這個年輕人說要見咱們賈老板。”管家用手指了指李學成，有些輕蔑。

　　抬眼望去，一位30歲左右的俊俏男子正向他走來，有些微卷的短發飄逸濃厚，著一件得體的藍色格子襯衣，袖口被高高地挽起，像是剛剛從車間裡出來的，一幅親民的形象，看起來倍感親切。

　　李學成趕緊挺起了胸膛:“沒錯，我要見你們老板，我談得可是大買賣，自然要和大老板談！”蕭經理看了一眼李學成，微笑著說:“這位先生，請問怎麽稱呼?”“我姓李。”

　　“你好，李先生，要見我們老板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們老板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畢竟大老板都是很忙的。這會兒他剛出去沒多久，大概是去談生意了，估計要到半夜才能回來，運氣好的話回來得早你還可以等到他。”

　　言外之意是要他在這兒等著?這，要不要等呢?萬一他耍我，等了一晚上都不來，在這兒坐一夜他豈不是很尷尬?可是，不等的話下次再來更不好意思了。算了，“等就等！”思考了一陣後還是同意了。

　　蕭經理轉頭衝著管家說:“老胡，你去給這位先生準備一杯水，哦，不！還是拿一壺水好了，老板可能要好些時候才回來，再給他拿些水果來吧。讓他坐在這兒等。態度好一些，別怠慢了客人。”之後衝著李學成禮貌地笑笑後轉身準備離開。

　　李學成剛想把挺直的胸膛放松下來，蕭經理卻又退了回來，拍了拍李學成的肩膀說:“李先生，年輕人要戒驕戒躁，知道嗎?在社會上打拚，可不能光憑勇氣。”

　　說著這才又重新轉身進了車間，李學成看著他不時地進去車間給他們指導和點評。那些工人見到他都向他問好。看上去，蕭經理是個不錯的人，挺有禮貌的，剛才，他的態度是不是不太合適……

　　李學成抱著箱子在前廳坐了下來，心裡想著剛才蕭經理說的話，頓時有些後悔，剛才不應該裝得那麽傲慢。可他才剛剛畢業就被人害死了，還沒來得及在社會上打拚啊！也不對，現在他不是又重生了……

　　正想著，管家端來了水果和一壺水，沒好氣地往他面前一放，轉身去了櫃台。他的櫃台就在李學成坐的桌椅的正前方。他仔細看了眼管家的工作區域，台子上放著“服務台”的牌子。原來也不過是個前台的角色嘛，竟然這麽拽。

　　可是，這個位置也太尷尬了吧?好像故意在他面前看著他的樣子，這讓他怎麽好意思拿東西吃呢?剛才還在人家面前表現的那麽高傲的樣子。雖然肚子很餓，但他得矜持啊，可這水果放在那兒也太誘惑了……

　　不管了，再矜持也不能餓著自己，否則人沒等回來，再把自己餓暈了，他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哪裡有錢住醫院?

　　沒過多久，一壺水，一碟水果，全都被他吃完了。看到管家投來的鄙視的眼神，李學成心虛極了，可他實在是太餓了，沒有米飯的日子實在太難受了，而且下午還走了幾個小時的路，也不知道永瑆這幾年來是怎麽活下來的。

　　李學成不時地往服務台上方的鍾表上看，三個小時過去了，現在已經十一點半，工人也陸陸續續地下班了。李學成等得哈欠連連，管家看他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也只能是乾著急。

　　他當然不走，他現在身無分文，在這兒還能有個地方坐坐，要是出去了難不成睡大街上?蕭經理也悄悄觀察了他很久了，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樣子頓時起了憐憫之心。

　　大概是實在家中有難，才會把家裡所有的字畫都裝箱子裡出來賣的吧，像是很久沒吃飯了的樣子，連水都喝光了。

　　他猜想李學成大概是走投無路無路可去了才會一直坐在這兒的吧，不過大概是礙於情面不會直說的，於是他悄悄對管家說:“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來值夜，剛好手頭上還有一個要緊的活。”

　　管家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李學成。“沒關系，他不是壞人。放心。”管家這才收拾東西下班了。

　　管家總算走了，李學成繃緊了幾個小時的神經總算可以放松一下了，他一下子癱軟下來往靠墊上一靠就眯著眼睛滑了下來。

　　蕭經理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李先生，現在已經很晚了，老板還沒有回來，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再來?”李學成一聽又立馬坐了起來:“不行，我不走，我……”怎麽能說自己無處可去呢?可，編個什麽理由好呢?他一時詞窮了，支吾了半晌也沒說出什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