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販賣焦慮 ()”
“此子當為會元!”
劉攽指著一張卷子得意洋洋道。
呂惠卿以目示意,另一個考官恍然大悟,趕緊將試卷拿過來看了一下,然後遞給了呂惠卿。
呂惠卿看了一下,心下卻是一動,臉上卻是不露聲色道:“這卷子是誰評的分?”
叫王介的考官趕緊道:“是在下評的,這卷子文章大約是不錯的,但其中意氣不足一以貫之,因而給了一個中上,雖然不算靠前,但也排在了五十名左右,也算是個不錯的名次了,對得起他的文章了。”
呂惠卿還沒有說話,劉攽就嗤嗤笑了起來:“沒有以諛詞歌頌新法,便是‘意氣不足一以貫之’了?真是可笑!
此子之文章,論述極深,眼光深遠,所持有之意見,才是真知灼見,比起你們點的那篇,立意上不知道高到哪裡去!”
王介臉色頓時漲得通紅,指著劉攽道:“劉攽,你可別血口噴人,這兩篇文章水平如何還有待商榷,你卻是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看, 你給的這文章,內裡大意不還是讚同變法的麽, 這可不是政見的不同。”
劉攽哈哈一笑:“還不是政見的不同……你看看,這文章雖然讚同變法,但可不是你們的那一套,要我說, 真要變法, 這等人才才是對國家有益的。”
王介正要駁斥,卻見到呂惠卿擺擺手,便趕緊閉上了嘴巴。
呂惠卿微微歪頭看著劉攽道:“劉大人,如果今日呂某不同意, 你待如何?”
王介心中一驚, 看向呂惠卿,這是要撕破臉皮了啊。
劉攽臉色一下子變了:“劉某待如何……哈哈哈,劉某待如何……自然是……不簽字!”
王介大吃一驚:“劉大人!”
呂惠卿冷冷地看著劉攽, 忽而笑了出來:“很好很好,劉大人,便如你意,將這張卷子定為會元。”
王介更吃驚了:“呂大人!這萬萬不可啊!”
呂惠卿笑道:“劉大人若是不簽字,這榜單也遞不上去,這文章我也看了,的確是有深度,也給他個會元也是合適, 便依劉大人的提議吧, 趕緊修改榜單,讓劉大人簽字。”
劉攽驚疑不定地看著呂惠卿, 不知道這個以足智多謀的呂惠卿突然地示弱是為何, 但能夠在定會元這事情上壓了呂惠卿一頭終究是好的。
修改榜單是很簡單的事情,王介拿紙張重新抄寫一遍, 後面的則不用改了, 劉攽心滿意足的簽了字, 呂惠卿幾人也跟著一起簽了。
王介搖頭歎氣, 去見呂惠卿笑道:“既然已經簽好了,那便揭開糊名吧。”
因為糊名的原因, 他們並不知道卷子是誰的,所謂的抄寫名次, 不過是抄寫每張卷子的編號而已,並不是抄寫名字。
王介點點頭,趕緊拿刀子拆開封條,他也是頗為好奇,想知道這會元是誰,隨著封條揭開,除了呂惠卿,其余人卻都愣住了,因為上面赫然寫著——陳宓, 籍貫兩浙路衢州禮賢鎮陳家村。
劉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起來,呂惠卿卻是笑吟吟道:“原來是這小子啊, 怪不得呢,還好有劉大人慧眼識珠,否則便錯過了, 也難怪,這小子是呂某在主持開封府解試的第二名,他有這個實力的, 劉大人果然是慧眼如炬!”
劉攽的臉色由紅變鐵青,又從鐵青變得通紅起來,但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再改了。
呂惠卿抿了一口濃茶,笑道:“趕緊抄寫送進宮中去吧。”
王介趕緊揮手讓胥吏趕緊拆試卷抄寫,
不一會按照之前的榜單抄寫完畢,呂惠卿幾人重新簽字,連同之前的那份榜單,一起都送進宮內去,他們這幾個人,連同一起的胥吏,則是可以各回各家了, 在這裡蹲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也是難為他們了。榜單被快速地送進宮內, 馮懷恩拿到手之後, 不敢停歇,便送過去給趙頊。
“官家,禮試榜單已經送過來了。”
趙頊笑道:“算了算時日,也該來了,來來,給朕讀一讀,朕看看呂惠卿給朕挑了什麽英才。”
馮懷恩趕緊點點頭,翻開榜單朗聲讀道:“會元乃是來之兩浙路衢州的陳宓……”
趙頊吃了一驚道:“陳靜安竟然拿了會元?”
馮懷恩點點頭道:“官家,正是陳宓陳靜安拿了會元,不過此間卻是有些曲折。”
趙頊大感興趣道:“說說。 ”
馮懷恩趕緊將劉攽與呂惠卿在貢院中爭執的事情給說來,皇城司的耳目到處都是,何況是在貢院中有那麽多的人都看到的事情,自然能夠得知。
趙頊越聽越是好笑道:“那原本的會元是誰?”
馮懷恩趕緊道:“便是這第二名的陸鈿。”
趙頊點點頭道:“陸鈿……”
馮懷恩低聲道:“陸鈿乃是王相公的弟子。”
趙頊點點頭笑道:“倒是頗有意思啊,懷恩,去將試卷調來給朕看看。”
馮懷恩領命而去,不多時,他便將陳宓以及陸鈿的試卷拿了過來,趙頊對比的看了看道:“論文才,陸鈿要勝出,若論思想之深邃以及所論之事之真知灼見,還得是陳宓這文章,劉攽的堅持是對的,便這般頒布便好了。”
說著趙頊在上面用了印,表示認可這結果。
不過這省試一般不會有太多的爭議,考官們擬定的名次,皇帝一般也不會改動,簽字了便是了,畢竟還有一輪殿試呢,那才是最終的結果。
趙頊笑道:“朕要安排靜安去坐鎮荊湖的,狀元一般不會都是留京的,不會外派,所以靜安不能當狀元,這一次便讓他當會元吧,也算是當了頭名了。”
馮懷恩聞言笑道:“若是陳靜安知道這事,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呢。”
趙頊想了想笑道:“自然是該笑的,朕雖然不讓他得頭三名,但進士的身份卻是要給的,他若是荊湖的事情能夠辦好,朕難道還能夠虧待他不成,等他有一天要回京來,這中書舍人的位置朕肯定是要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