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食堂二樓。
“今天想吃什麽?”
蘇松屹看向面前悶悶不樂的胖丁,輕聲問道。
“金槍魚沙律飯。”
方知嬅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好的,請稍等。”
所謂沙律飯,其實就是用配菜加上沙拉做成的拌飯。
在金屬飯盒裡鋪上熱氣騰騰的米飯,黃澄澄的玉米粒、綠色的海帶絲、鮮紅的泡菜、剛出鍋的煎蛋。
再加上金槍魚肉和兩片煎好的午餐肉。
這個金槍魚肉來源於市面上賣的一種罐頭,價格比較貴。
最後,在米飯上擠上沙拉醬,拉成均勻好看的網格狀,撒上紅色的鯡魚籽,再加上海苔碎。
各種顏色的食材組合在一起,色彩豐富,層次分明,看起來非常漂亮。
至於味道,蘇松屹覺得說不上好吃,只能說不難吃。
“好了。”
蘇松屹將做好的沙律飯端給她的時候,只見方知嬅嘟著嘴,一邊給他眼神暗示,一邊盯著櫃台裡的土豆泥。
蘇松屹會心一笑,在餐盤裡放了一份土豆泥。
胖丁這才眯著眼,心滿意足地端起餐盤離開。
閔玉嬋和往常一樣點了一份肉沫嫩豆腐湯。
兩人坐在離這個檔口最近的餐桌,這樣方便打飯。
看今天閔玉嬋的餐盤裡沒有土豆泥,而自己有,方知嬅稍稍有些開心,耀武揚威地端起自己的土豆泥在她面前晃了晃。
“看!”
閔玉嬋似笑非笑地道:“哎呀,真羨慕你呢。”
“嘻嘻,咱們一人一半。”
方知嬅很是大方地將土豆泥放在了兩人中間。
閔玉嬋只是微笑,沒有說話,誰會拒絕白嫖呢?
待吃完土豆泥之後,方知嬅頗有些驕傲地道:“他今天沒給你土豆泥嗎?”
“給了啊,在你排隊的時候,我已經吃完了。”
閔玉嬋一臉無辜地道。
方知嬅當場陷入了石化,差點裂開。
“江老師好,今天想吃什麽?”
蘇松屹帶著口罩,不經意間抬起頭,看見了站在檔口菜單面前,一臉糾結的清冷女子。
這個漂亮的女老師似乎有些選擇困難症。
“你做的最好吃的是什麽?”
音樂老師用她那獨有的碧藍色眼眸看著他,蘇松屹偶爾也會懷疑,那是否真的是虹膜異色症。
“肉沫嫩豆腐湯飯。”
蘇松屹輕輕地道。
“那就它了。”
音樂老師微微頷首,用她一貫的清冽嗓音說道。
“好的,請稍等。”
煮好蛋花、添加醬湯、依次加上泡菜、奶豆腐、肉沫、牛肉醬。
開大火熬製,最後裝盤的時候,蘇松屹輕輕問道:“老師您吃芝士嗎?”
音樂老師想了想,點了點頭。
蘇松屹這才在湯裡加了一片芝士。
“謝謝。”
音樂老師接過餐盤,一個人坐在了角落,安靜地吃著。
這個年輕的女老師身上有一種很獨特的氣質。
天生就帶著“生人勿近”的光環,但她又是那麽美麗。
這份美麗只能用來欣賞,不可擁有,就像天上的明月。
“那個是你們老師嗎?好年輕啊,我還以為是學生呢。”
食堂檔口的老板一邊看,一邊說道。
“江老師今年剛剛大學畢業,就來我們學校了,而且她比上學的年紀比同齡人還要小一點。
” 一起做兼職的另一名女生說道。
“那老師有沒有對象啊?”
老板半開玩笑地道。
“有的,她戴著的懷表上有一個人的照片,經常能看見她看著照片發呆呢。”
蘇松屹聞言,對那個音樂老師多了一分好奇,想來她也有很多故事吧。
這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自己的故事裡,你是主角。
在別人的故事裡,你又成了配角。
“老板,我同桌腳扭傷了,行動不方便,我得去照顧她一下,這幾天可能走得會有點早。”
蘇松屹做完了一份營養海帶湯飯以及一份辣炒年糕,打包好之後,就脫下了工作服和口罩。
“是女生吧?是女生就沒事了。”
老板笑呵呵地道。
“肯定是女生啊!”
蘇松屹沒有回答,只是拿起給覃敏做的飯,在兼職同學曖昧的眼神中出了檔口。
“這是給誰帶的飯啊?”
王斌見蘇松屹有些匆忙,忍不住提了一嘴。
“覃敏。”
蘇松屹頭也不回地道。
“蘇老板和覃敏關系好好啊。”
劉璿聽著,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不會陷進去了吧?”
“我覺得覃敏根本不適合他,像他這樣的好學生,和覃敏走得太近……不好。”
左建華扒拉著飯,感到有些憂慮。
“斌兒,要不你勸一下他吧,那個覃敏老在外面鬼混,看著就不正經。”
王博拍了拍王斌的肩膀,很是認真地道。
“不會的,我了解蘇老板。這並不是因為喜歡,只是他這人天性善良,對所有人都很好。”
王斌淡淡地道,他覺得蘇松屹和覃敏充其量就是很好的朋友。
或許他只是出於同情,看覃敏孤零零的沒什麽朋友,所以就對她好,僅此而已。
“好學生都喜歡壞女孩嗎?”
“鄭雨婷,你說蘇松屹是不是在和覃敏交往啊?”
食堂裡不少女生都變得八卦起來。
“管好自己,別人的事少管。”
鄭雨婷冷淡地道,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她和李可欣的性子比較像,不喜歡背後議論,只是為人耿直率真得多,少了一絲圓滑。
“就不能拱一顆像樣點的白菜嗎?”
方知嬅放下筷子,喃喃地道,有一種自己家養了多年的豬走丟了的憂傷。
教室,覃敏一個人坐在座位上,雙手捧著臉,靜靜等待著。
纖長的眼睫微微翹起,一雙明眸像是幽靜的寒潭。
“小敏,吃飯了,是不是餓壞了?”
蘇松屹洋溢著熱情的聲音傳來。
少女眼中幽冷的一窪寒潭緩緩變得溫暖起來,像是在陽光下蕩漾的春波。
“嗯,你再不來我就要餓得吃桌子了。”
覃敏暖融融地笑著。
“我桌子下面零食箱裡有吃的,肚子餓了直接拿就好,不用客氣的。”
蘇松屹將準備好的湯飯和炒年糕放在了她桌上,還有一罐從便利店裡買來的可樂。
這姑娘很喜歡喝可樂,蘇松屹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她喝。
“好,那我就對你不客氣啦!”
覃敏戴著手套捏了個貓爪,故作凶狠的樣子有些嗲,顯得很是呆萌。
“餓了就吃一點。”
蘇松屹從零食箱裡拿出了大袋的牛肉干和餅乾,都塞到了她的課桌。
“嗯嗯,我會的。”
覃敏連連點頭。
炒年糕辛辣中帶著一絲甘甜,很糯,很有韌性。
湯汁略顯清淡,卻很是爽口,沒有過多調料的味道,大多是食材本身的香氣。
海帶的鮮味和雞絨的肉香相得益彰,蛋花則讓口感變得綿長豐厚。
覃敏很喜歡吃他做的湯飯,後來的她走遍了很多地方,吃過很多廚師做的海帶湯飯,也沒能找到蘇松屹給她做的這一種味道。
那時候的她才漸漸明白,食物本身的味道其實都是一樣的,沒什麽不同。
她喜歡的只是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
但海帶湯飯依舊會是她經常吃的一種食物,她懷念那時候的心情,也一直懷念他。
至於現在,她還尚未意識到這一點,只是單純地覺得蘇松屹做飯很好吃。
這個看起來痞痞的小太妹,吃起東西來是很矜持優雅的。
有時候蘇松屹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
反觀方知嬅和閔玉嬋那樣的美少女,吃東西的樣子都格外豪放,不太雅觀。
尤其是方知嬅,吃東西的時候喜歡吧唧嘴,嗦面的聲音還很大,蘇松屹聽著總是一陣惱火。
中午有些匆忙,蘇松屹自己都還沒有吃飯,見覃敏吃飯吃得那麽香,他都有些餓了。
從零食箱裡拿了一盒香草冰淇淋味的奧利奧餅乾,很薄的那種,一邊吃,一邊做著上午英語老師新發的試卷。
班長鄭雨婷很快就回了教室,作為班上的第二名,她靠的是高度的自律和積極性。
“班長,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蘇松屹輕輕問道。
“你說。”
鄭雨婷翻著書,言意簡駭。
“覃敏腳受傷了,去衛生間不太方便,能不能麻煩你幫一下她。”
蘇松屹輕輕地道。
他記得鄭雨婷以前和方知嬅的關系很不錯,雖然後面因為一些矛盾鬧掰,但他對這女生印象還是不錯的。
“可以。”
鄭雨婷翻書的手指略微頓了頓,很快就點了點頭。
和她一起相處的女生大多不喜歡覃敏這人,她若是幫覃敏的忙,很可能會讓朋友不滿。
但她也不怎麽在意這些可有可無的人際關系,她曾經的好閨蜜方知嬅經常把迅哥的一句話掛在嘴邊。
“猛獸總是獨行,牛羊才成群結隊”
有杠精可能會反駁說獅子不一樣。
其實雄獅在挑戰一個獅群的霸主之前,也是獨自在流浪的。
只有當年輕力壯的雄獅戰勝了垂垂老矣的獅王,它才會殺死舊王的幼崽,融入團體,過上被老婆們包養的肥宅生活。
那虎鯨這樣的海洋街溜子呢?
別問我,去問迅哥兒。
鄭雨婷答應蘇松屹幫覃敏的忙,只是覺得同學之間互相幫助下也沒什麽。
而且她有不會的題請教蘇松屹,蘇松屹也一直都很耐心。
“謝謝,松屹。”
覃敏的臉紅撲撲地,像小倉鼠一樣輕聲嗚咽著。
“不用謝。”
蘇松屹知道她臉皮薄,不好意思求人,在班上人際關系又不好,找一個願意幫她忙的女生還是挺困難的。
覃敏正吃著飯,鄭雨婷的消息就私下發了過來。
“要去衛生間就給我發消息,知道你不好意思當面說。”
覃敏微微一愣,斟酌一番,還是加了她的QQ好友。
課間,眾人發現平時對其他人都愛理不理的高冷班長,竟然主動走到了覃敏身旁,扶著她去了衛生間。
“班長人還是很好的,就是脾氣臭了點。”
“是不是蘇老板出賣了他的美色,勾引了班長?”
王博和劉璿樂呵呵地議論起來。
鄭雨婷回過頭,給了他們一個死亡凝視,準備將他們昨晚出去網咖包夜的事記錄在班務日志上。
兩人立刻閉嘴,把頭埋低。
去衛生間的路上,覃敏單腳跳著,鄭雨婷扶著她,沒有絲毫不耐。
“謝謝你。”
覃敏心悅誠服地道了謝,盡管平日裡她並不是很瞧得起這女孩。
“沒事,在衛生間別抽煙就好。”
鄭雨婷淡淡地道,有幾次上廁所的時候撞見了覃敏抽煙,聞著香煙的味道,她就一陣不適。
“好!”
少女同行的背影遠遠地看去,倒也像是要好的閨蜜。
“咦?那女生?”
閔玉嬋覺得鄭雨婷有些眼熟,之前和方知嬅一起去學校便利店買東西的時候見過。
“賤人一個。”
方知嬅別過臉,冷冷地道。
“這樣說別人不好吧?”
“你又不知道她做了什麽。”
方知嬅歎了歎氣,對過去發生的某件事仍舊耿耿於懷。
衛生間裡,覃敏蹲在便池上,看著一旁的鄭玉婷,漲紅了臉。
“你有尿羞症?”
鄭雨婷微微蹙眉,意識到了什麽。
所謂尿羞症,其實也屬於社交恐懼症和過度焦慮的一種症狀。
旁邊有人看著或者聽著,就會因過度緊張而尿不出來。
“嗯!”
覃敏的臉更紅了。
鄭雨婷出了門,聽著嘩嘩的水聲,眼簾低垂,似乎有些失落。
她想起了方知嬅,這個女孩子也有尿羞症,總是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去上廁所。
回教室之後,覃敏在座位上輕輕感歎了一句。
“班長人挺好的。”
“嗯,她人性子很直,沒那麽多彎彎繞繞,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會很輕松。”
蘇松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就算你問她大姨媽什麽時候來,一次排量多大,她都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你。”
鄭雨婷就是這樣的女孩,從不對任何人撒謊。
但有時候,她的坦誠也會成為一把快刀,因為有些人不喜歡聽到真相。
“如果我問她多久來一次手藝活呢?”
覃敏壞笑著。
“小腦瓜裡都在想些什麽?別那麽汙。”
蘇松屹輕輕敲了敲這姑娘的頭。
他聽方知嬅說過,鄭雨婷大概是一周一次來著。
“我問問她。”
覃敏微微笑著,給鄭雨婷發了消息。
鄭雨婷看著,糾結了兩秒,在思考她會不會告訴蘇松屹,但還是坦誠地道“一周一次”。
“哈哈哈哈!”
覃敏捂著嘴偷笑起來,輕輕拍了拍蘇松屹的胳膊。
看著小汙女一臉壞笑,蘇松屹知道她應該是得到了回復。
覃敏:“你都看哪位老師的片子?”
鄭雨婷:“深田。”
覃敏:“(握手)”
鄭雨婷:“(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