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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媽帶的女兒是我的頭號書粉》二百三十、知媒悖湛燉幀
下著雨的夜,無人問津的街,只有蛋糕店的壁櫥裡,還亮著微暖的燈光。

 那燈光是蜂蜜色的,照耀在奶油蛋糕上,像是甜美的童話。

 八音盒裡,放著生日快樂的純音樂。

 很輕, 很空靈的聲音。

 在雨夜裡很寂寥。

 “先來我家待會吧,怎麽樣?”

 那傘下的中年人在他面前蹲下身,溫和地笑著道。

 小松屹點了點頭,看向一旁和他年紀相仿的女孩。

 八九歲的樣子,扎著一對可愛的麻花辮,頭上戴著粉色的發箍,上面有一個米妮的頭像, 手裡拿著一根粉色的魔法棒。

 是《魔卡少女櫻》裡小櫻拿著的,帶翅膀的鳥頭法杖。

 臉頰有些嬰兒肥,水靈的眼睛很大,嘟著嘴的樣子氣鼓鼓的,有些生氣地看著他。

 小松屹能察覺得到,她不喜歡自己。

 去他家的路上,小松屹懷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還有對未知未來的巨大迷茫和恐懼。

 強烈的不安佔據了他的心扉,他討厭陌生的環境。

 但是,那男人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很寬厚,很溫暖的手掌。

 小松屹覺得,他應該不是個壞人。

 “我們到了。”

 許久,聽著方槐的聲音,小松屹抬起頭,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很舊,很黑的一個城中村。

 路燈年久失修,方槐打開了手電筒,沿著房屋之間的小巷往裡走。

 各種廢棄的桌椅、輪胎、紙箱, 雜亂地堆積在道路兩旁。

 舊小區裡的旱廁, 散發著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

 小知嬅不時地拍手,沒一會兒,瞅準了小松屹的臉,一巴掌扇了過去。

 小松屹愣了愣,耳朵嗡嗡作響,險些哭出聲。

 “知嬅,幹嘛呢?”

 方槐呵斥道。

 “有蚊子在咬他!”

 小知嬅攤開肉乎乎的小手。

 手電筒的光照在她手心,那裡有粘附著一抹很淺的黑色蚊蟲皮膚,像是蚊子的紋身。

 蘇松屹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臉,手上出現了一抹嫣紅的血跡和蚊子。

 “那你也不能直接上手打人家啊。”

 方槐板著臉,推了推女兒的胳膊。

 “快,給人家道歉。”

 “我不!”

 小知嬅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方槐對此也有些無奈,只是在她頭上拍了一下。

 小知嬅捂著腦袋,撅著小嘴,斜著眼看了小松屹一眼,偷偷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

 力度不大,帶著捉弄的性質。

 “汪!汪汪!”

 小區裡拴著的一條大黃狗叫個不停。

 尤其是在夜晚, 進城務工的農民工在房東和租房中介的帶領下來這裡看房子的時候,那狗會叫得很特別歡。

 “那條大黃狗怎麽一直叫啊?討厭死了!真是一條臭狗!”

 “真希望那戶人家趕緊把那隻臭狗宰了,然後鹵成香噴噴的狗肉。”

 小知嬅喃喃地道。

 她現在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以後的好多年,她會用臭狗這兩個字,稱呼自己最喜歡的人。

 “然後分你一大塊?”

 方槐打趣道。

 “嗯嗯,狗肉可香了!”

 小知嬅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她只是無心之言,未想過一語成箴。

 當然啦,作為代價,是身旁那個男孩子去醫院打了半個月的屁股針。

 雨天夜間的蚊子很多,樓道裡尤其嚴重。

 蚊蟲扇動翅膀的嗡鳴聲尤為吵鬧,往黑暗裡揮手,能感受到那些蚊群密集地在掌心裡撲騰。

 隆盛小區都是些樓梯房,沒有電梯,但好在方槐家裡的樓層並不高。

 跟著方槐穿過那個黑暗的樓道,小蘇松跟著他在一扇綠色的鐵門前停了下來。

 借著手電筒的光,他能看到那扇門上斑駁的鏽跡,還有用記號筆寫的各串電話號碼。

 上門開鎖,送煤氣等等。

 還有幾張水電費清繳通知單。

 方槐從鑰匙串裡拿出了一把,嵌入了黃銅的鎖孔。

 鎖芯像是有些磨損,卡死了,方槐手腕發力,來回擰了擰。

 小松屹能看到他手腕上虯結的筋骨在皮膚下蠕動。

 手腕輕輕抖動著,那男人眉頭緊鎖,似乎有些吃力。

 小知嬅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時不時拍下胳膊,抬起腿,恨恨貼上一巴掌。

 “嗚~什麽時候可以開啊?我被蚊子咬了好多包!”

 “這個門鎖要換了,有點舊。”

 方槐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頗有些吃力,他用膝蓋頂著鐵門,來回拉拽了一會。

 鐵門砰砰作響,驚動了樓道裡的鄰居,天花板上的聲控燈夜隨之亮起。

 “早就說讓你換了,就是舍不得那二百塊錢!”

 小知嬅嘟囔著,有些不滿。

 “二百塊錢不是錢呐?可以買十幾斤肉了,夠我們吃好一會兒了。”

 方槐駁斥道,繼續和門鎖鬥智鬥勇。

 小知嬅翻了翻白眼,背靠在牆上,側目去看小松屹。

 晶瑩的雨水從發件流淌到臉頰,再沿著他的側臉輪廓滑落,

 他皮膚好白哦。

 借著樓道裡的燈光,她歪著頭瞄了瞄,這家夥長得還真是好看呢。

 比班上那些臭屁的男生要好看多了。

 而且也不像他們那麽賤,吵得要死,還總和她對罵。

 小松屹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地側目。

 天花板上的聲控燈在這時熄滅了。

 他沒有看清那女孩臉上是一種怎樣的表情,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她應該是看著自己的。

 沉重的鐵門嘎吱作響,響聲越來越大,帶著一絲暴躁的情緒。

 聲控燈再次亮起。

 兩個小孩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

 小知嬅有些臉紅,迅速轉移了視線,嘴裡輕輕哼了哼。

 “臭狗!”

 良久,隨著一陣機簧的彈跳聲響起。

 那扇久攻不下的鐵門終於開了,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方槐的如釋重負的歎息聲。

 進門開了燈,房子很小,裝潢也很簡樸,但是非常乾淨整潔。

 “知嬅,你去你的房間,給……”

 方槐說著,突然看向小松屹,輕聲問道:“小朋友,你今年多大啊?”

 “八歲。”

 “哦,比知嬅小。”

 方槐點了點頭,對女兒說道:“給弟弟拿一些能穿的衣服,不要拿裙子啊。”

 “哦。”

 小知嬅翻了翻白眼,不情不願地去了房間。

 “來,把鞋子換上。”

 方槐從櫃裡拿了一雙涼拖鞋。

 小松屹脫下鞋襪,腳底已經浮腫泛白。

 看了下那雙鞋子,方槐稍稍挑了挑眉。

 那鞋子可不便宜,之前給女兒買鞋子的時候,他有看過價格。

 之前都沒有注意,現在仔細觀察一番,他這才發現這孩子身上的衣服價格都不菲。

 “喂,愛哭鬼,把衣服換上哦。”

 穿著白色蓬蓬裙和紅色舞鞋的小公主,小跑著過來。

 “哦。”

 拖鞋很大,小松屹穿著有些拖遝,走走停停。

 小知嬅看著咯咯直笑,說他腳踩兩隻船。

 小知嬅給他的衣服,是一套粉色的胖丁的秋衣秋褲,還有一條牛仔褲,一件粉色的衛衣外套。

 牛仔褲上,有印著小飛機和米老鼠的圖案,看起來很可愛。

 換上她的衣服後,方槐又拿了毛巾給他擦了擦頭髮。

 本就長相清秀的臉,再加上女孩子的衣服,看起來像是剪了短發的姑娘。

 “魯迅說了,自古以來,中國最最偉大最永久的藝術,就是男人扮女人。”

 小知嬅看著小松屹的樣子,笑嘻嘻地道。

 小松屹皺了皺眉,覺得這個小姑娘真是討厭。

 “肚子餓了沒有?我先去廚房給你們煮麵,你們看會動畫片。”

 方槐說著,打開電視,調出了《貓和老鼠》,然後鑽進了廚房。

 “我現在就要吃蛋糕!”

 小知嬅坐在沙發上,小腿輕輕晃悠著,小嘴撅得老高。

 小孩子總是這些,喜歡吃零食和甜點,從不規矩吃飯。

 “吃完了面,再吃蛋糕嘛。不要急。”

 小知嬅有些泄氣,托著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動畫片。

 那一集是飛翔貓,看著tom用褲襠鋸開大樹。

 兩個小孩一齊笑了出來。

 這也是小知嬅第一次看到小松屹笑。

 這個男孩子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一對很淺的酒窩。

 “面煮好了啊!快來吃。”

 方槐端著兩碗湯面走了出來。

 面裡有荷包蛋,有青菜,還有很多瘦肉。

 肉多得佔據了小半碗。

 “過生日呢,要吃長壽面。”

 “知道啦,你真是囉嗦。”

 說罷,小知嬅就大口嗦起面條。

 “哧溜~哧溜~”

 吃相很是活潑。

 “謝謝!”

 向方槐道了謝,小松屹拿起碗筷,不緊不慢地吃了起來。

 他吃麵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很矜持很優雅,背繃得很直,看得出來受過很好的教育。

 吃麵的時候不要發出聲音,牧君蘭對他說過很多次。

 “你吃東西能不能矜持一點啊?你看看弟弟。”

 方槐摸了摸女兒的頭,教訓道。

 方知嬅側目瞄了小松屹一眼,吃麵的動靜更大了。

 “魯迅說了,吃麵不發出聲音的,都是娘炮。”

 “哧溜~哧溜~”

 她驕傲地揚起小腦袋,神氣十足,帶著一絲宣戰的意味。

 小松屹沒搭理她,只是自顧自地吃麵。

 這面很好吃,一點也不比牧君蘭做得差。

 尤其是餓了一整天之後,就更顯得美味且珍貴。

 吃完了面,小知嬅就眼巴巴地看著那個生日蛋糕。

 “你呀,真是一刻也停不住嘴。”

 方槐見狀,哭笑不得,拆開了那個蛋糕的包裝盒。

 月亮形狀的金屬架上布滿了led燈,隨著音樂盒裡播放著純音樂的生日快樂歌響起,燈光間或閃爍。

 那些燈光在亮起的時候,像是閃爍的金色星星。

 落在潮濕的夜裡,落在溫暖的房子裡,落在那女孩烏黑澄澈的眼睛。

 奶油蛋糕上,用巧克力寫著一句祝福。

 “祝方知嬅小朋友九歲生日快樂!”

 方槐將紙製的王冠疊好,戴在了方知嬅頭上。

 然後將蠟燭插在蛋糕上,一共九根,逐一點燃。

 在那些燭火亮起的微光裡,女孩稚嫩的臉天真無邪。

 小松屹在一旁默默看著,很乖巧地沒有說話,不哭不鬧。

 旁觀著這對父女的幸福,他本該是個旁觀者,局外人。

 “祝伱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方槐一邊唱歌,一邊拍手。

 小松屹微微笑著,也和聲唱了起來,打著拍子。

 “弟弟也在給你唱生日快樂歌,說謝謝。”

 “謝謝弟弟!”

 小知嬅道了謝,閉上眼,雙手合十許了願,然後睜開眼,鼓起腮幫子吸了一口氣,一口氣吹滅了所有蠟燭。

 “好了,切蛋糕!給弟弟一塊。”

 方槐將塑料餐刀遞給了她,任由著閨女去折騰。

 “哦。”

 小知嬅乖巧地應了一聲。

 只是一塊蛋糕而已,她不會吝惜。

 在切蛋糕的時候,她隨口問道:“你生日是哪一天呀?等你過生日了,也要分我一塊蛋糕哦。”

 “今天。”

 小松屹輕輕地道。

 方槐聞言,下意識地側目看著他。

 “今天也是你生日呀?”

 小知嬅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張,看起來格外吃驚。

 “嗯,我是三月七日出生的。”

 小松屹點了點頭。

 “這麽巧啊?爸爸,我和他生日在一天。”

 “生日快樂!”

 方槐摸了摸他的頭,溫和地笑著道。

 “生日快樂!弟弟,這個蛋糕,我分你一半!”

 小知嬅摘下了頭上的紙質王冠,戴在了他頭上,然後捏了捏他的臉。

 那天晚上,她和他是睡在一張床上的。

 小松屹發現她特別喜歡踢被子。

 後來的每次生日,她的生日蛋糕都會分給他一半。

 盡管分蛋糕的時候,小知嬅會很心疼。

 ……

 時間回溯到現在,蘇松屹看著場下的人山人海,在鋼琴前坐下。

 手指在觸碰到琴鍵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想要彈什麽曲子了。

 聚光燈照耀在他的禮服上,他望著台下的人群,目光迅速在那些人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了角落裡的方知嬅身上。

 他想,他應該會永遠記住八歲生日那年,月亮上閃爍的燈光。

 “知嬅姐,生日快樂。”

 那少年的聲音並不如何宏亮,卻清晰地傳達到了她的耳邊。

 隨著他的手指在琴鍵上悅動,輕柔舒緩的音符緩緩跳起。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全場陷入了一片錯愕和死寂。

 這個被眾人寄予厚望,被認為是奪冠熱門的選手,並沒有彈他最擅長的曲子。

 這一幕看起來相當的戲劇。

 參賽的選手們,台下的觀眾,台上的評委,臉上的表情都各自不同,相當地精彩。

 “這個笨蛋!真是任性。”

 方知嬅坐在台下,秀眉一蹙。

 竟然在這麽重要的比賽上彈生日快樂歌,真有你的!

 她覺得有些丟臉,但是,說不感動是假的。

 在彈這首曲子的時候,他是在微笑的,為她彈生日快樂歌,比以往彈奏任何一首曲子都要快樂。

 曲終,他從鋼琴前起身,面對觀眾席和評委,不卑不亢地鞠躬,然後離場。

 黛西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了看,牧君蘭面色平靜,只是看了蘇松屹良久。

 卡梅拉搖了搖頭。

 “蘭, 他一點也不尊重這次音樂比賽。”

 江岸芷則笑吟吟地看著他,俏臉覆蓋著的霜雪悄然融化。

 她舉起了記分牌,上面標記的分數是100。

 畢竟,這是自己的學生嘛,當然得寵著點了。

 另外三個評委都沒有打分,但那不重要。

 蘇松屹不在意這些,他想要通過音樂傳達的理念,已經傳達給了方知嬅。

 在成為鋼琴家的夢想與陪伴在現在的家人身邊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知嬅姐,生日快樂!”

 蘇松屹來到場下,走到方知嬅面前,微笑著道。

 “臭狗,你也生日快樂。”

 胖丁微微揚起下巴,雙臂抱胸,傲嬌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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