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有用處的事情。”以查說。
“你知道我是條銀龍,那自然也知道有什麽用處。”
“要是你以原型的方式出現,我確實知道。但一頭銀龍明明已經感覺受到了冒犯還保持這種柔弱的面貌,我就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了。”
“柔弱的面貌?”
莫羅椰莉弗沒有被激怒,但言語中的冷淡加重了。
“錯了。弱小的面貌。並不柔和。”
以查聳聳肩,“半米至十米的兩足獸形態對施法和靈活操作有好處,但巨龍在這種狀態下力量很弱。為什麽保持這樣?”
“也許我正想施法和靈活操作。”莫羅椰莉弗輕哼道。
“如果有這種趨勢,我能看出來。所以絕對沒有。”以查說。
“這麽確定?雖然我們才剛認識,但我不得不說,我發現你似乎對自己的判斷非常自負。”
“恰恰相反。我非常謙遜,甚至還經常陷入自我解構中。只是判斷你實在太容易了。”
莫羅椰莉弗站住,裹緊和頭髮同色的銀灰頭蓬,轉過頭冷冷地看他一眼。
以查若無其事地看回去:“非常冒犯,對吧。這位剛剛認識的銀龍小姐,順便問問你的年齡?”
他們停在大廳雕著多西卡東花紋的古舊門前。銀龍的一隻手按在一個浮雕龍頭的寶石眼睛上,聲音壓抑著憤怒。“我不回答這種問題。”
“可以。反正從鱗片上看,無非在三千年至五百年之間,過於年輕。”
以查笑了一聲。“作為一頭幼龍,你為什麽不和族人一起?你被趕出來了?”
莫羅椰莉弗一手按在門上,一手把鬥篷揪在胸前,目光乾冷。“不要著急,你會知道的。”
以查掃了她一眼。
“看來事情真的有點嚴重。”
他面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一空,紳士般的疏離和鄭重卷土重來。他後退了半步,淺淺地鞠了個躬。“這位銀龍,我為我的冒犯做出非常非常真誠的道歉。”
莫羅椰莉弗沒說話。扶門看向一邊。
“抱歉。”
以查淡淡一笑,“我只是憑借之前的經驗,知道和巨龍打交道有些獨特的方面需要注意。另外,我需要排除一些陰暗的可能性。如你所說,我們彼此並不知根知底。”
“我並沒感覺到你注意了任何方面。”
“沒關系。”以查笑笑,“我已經知道了,你是個真誠,沉穩的合作對象。現在請吧。”
他乾脆地做了個手勢。
莫羅椰莉弗明顯余怒未消。但她只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又握緊那顆龍頭上的寶石,將大門推開。
刺眼的白光隨著門的開啟滿溢而出,充斥了眼睛。
好在只有一瞬,以查迅速調整了視覺。
調整好之後,他看到了一幅古怪而悲慘的景象。
寬敞的大廳裡滿是弱小形態的龍。
他們或坐或臥,有的不雅的撲在台階上,仿佛剛剛被絆倒了——或者已經很久都沒有起來過。
以查默不作聲,掃過一張張帶著鱗片的臉。
慌張,茫然,淒苦,疲憊,衰敗。囈語。抱怨。
夢使搖籃那種一向如雲朵般舒緩而安全的和諧氛圍一點都看不見,聽不見了。巨龍萬年來維持的優雅和尊榮屍骨無存。沉重的現實氣氛像手套裡的倒刺,像喉嚨上長出的倒刺,令身在其中者呼吸困難。
一隻明顯不到百歲的小銀龍發出刺耳的哭聲,大顆大顆的血紅珠子從他的臉頰上滾落下來,而邊上立刻有一隻面容焦躁的成年龍揮出一爪,把他扇的老遠。
那裡立刻爆發了一陣激烈的鬥毆。低俗,
粗陋到讓以查不敢相信。不符合巨龍身份的絕望從尖嚎的縫隙中不客氣地漏了出來,展示它確實存在。這裡簡直是另一版本的地獄。以查心想。
重重的關門聲。
做出任何反應之前,面前大門突然被合上。白色的鬧劇在眼前關閉。
以查調整眼睛,看到莫羅椰莉弗雙手背後,背靠著多西卡東花紋的沉重黑門。
過了好一會兒。
“我的族人都在這了。”年輕的銀龍低聲說。
“看見了。印象深刻。”以查想了想說道。
莫羅椰莉弗眨眨眼睛。這是她第一次眨眼。隨後很快恢復了平靜。
她起身緊了緊鬥篷,又向庭院走去。
他們又回到鮮血噴泉邊。
“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了吧。”莫羅椰莉弗說。
“我想知道。”以查說。
“夢。”
莫羅椰莉弗揚起手,在空中畫了個圈,一縷淡綠色的夢幻能量流被她帶起,沒有成型便消失在空中。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夢境是我們的力量體現。生產,創造,戰鬥,防護,強化,典儀祭祀。還有溝通交流。一切的一切,都是依靠夢境實現。”
“我知道。”
“如果沒有夢境的話, 巨龍看上去就是這個樣子。你看到了。兩足獸。”
莫羅椰莉弗冷冷笑了一聲,“兩足獸都不如。爬蟲都不如。沒有夢境,我們連話都不會說了。
因為我們早就已經忘記怎麽隻用喉嚨說話,怎麽在肮髒的石板地上行走,怎麽能接受腳踩在水坑裡,怎麽用肢體去趕走蚊蟲,怎麽接受那些沒有幻夢美化過的食物。我們無法接受。”
“看上去是的。”
“沒有夢境的話,就是這樣。夢境破滅就是這樣。夢消失了。所有的夢境。”
莫羅椰莉弗把一隻手攥緊,又放開。“我們無法入睡。無論使用什麽辦法。
剛開始只是偶爾的中斷,驚醒,隨後是失眠。一點點失眠。然後是一整夜一整夜。從一頭龍擴散到許多龍,一直到我的整個族人。
我們想了很多辦法,藥油,法術,祈靈,鑄神,我們向巨靈和蔓靈求助,但最終都無濟於事。
大家剛開始還能忍耐,很快就變得越來越暴躁。現在……還好。他們現在的狀態也造不成什麽破壞。”
“知道了。你向塔粒粒奇求助了吧。他怎麽說?”
“沒說什麽。”莫羅椰莉弗搖了搖頭,“他跑了。說回去想想辦法,然後跑了。不知道他是已經打算跑了,還是發現災難快要擴到他自己身上跑的。”
“這也說明了事情的難度。”
“難度?”
莫羅椰莉弗乾硬地看了他一眼。
“是很難。就是這樣。巨龍無法入睡,我們不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