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可以通過服從的順序鏈傳遞。對惡魔來說,鏈條的節點由位格壓製構成。
不過有時別的節點也可以。
影魔將眼睛眯成一條深紅的狹縫。
停頓了一刻,一陣黑風刮過,便突兀地消失在原地。
光吞掉了他剩下的位置。
“度瑪怎麽走了?”
納魯夫轉頭問奧瑞露——女公爵渾軟綿綿的,幾乎完全依靠在她身上。
“嗝……伊莉克古爾,怎麽又對公爵們直呼其名呢?”
奧瑞露又將杯子裡的東西一飲而盡,伸出一條鮮紅細長的絲帶般的舌頭摩挲著杯壁。“你要是見到了我們尊敬的,偉大的,無與倫比的,萬魔之魔,地獄大君別西卜,難道也這樣稱呼她麽?”
吸溜。舔舐完畢。
咣當。
她丟掉杯子——在光滑的安息石地面上彈出去老遠。單卡拉比冷著臉勾了勾手指,杯子飛回他的手裡。
“我正是這麽叫她的。奧瑞露。我也是這麽叫你的。”
納魯夫利落地把女公爵擺在一個動作誇張的誇塞魔椅子上,一手牽著她一手幫她保持平衡——利圖魔正控制不住的發出一連串笑聲。“快。告訴我,度瑪為什麽可以幫你辦事?”
奧瑞露把額頭抵在手背上,好一會兒才平息。
“只是憑一些老交情。”
她微抬起下巴,捋了捋金瀑布一樣流下的頭髮。“放心,他會和你有一次正式的會面的。我們在宴會上應該盡情享樂。”
“原來他是去做準備。比我想的還要盡職盡責嘛!”納魯夫滿意地笑了,“就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的地址。”
“無妨。他會找到你。那時他會和你再商談細節……”
“那太好了。”
納魯夫快活地拍了拍她的手。“奧瑞露。多虧了你。對了,差點忘了正事。”
她雙腿一叉坐在女公爵側面。“你和你們協會的人最近有沒有‘古遺物’的消息?”
“古遺物”自然是指的是她當年生活的時代殘余。
她沒和奧瑞露百分百說明清楚她來自九千萬年前——那樣多半會嚇到現在的這些小姑娘小夥子。
而且,從甘美尼蒂偷渡而出的經歷絕對不是太光彩,沒必要對著每個路過的惡魔喋喋不休。
嘛。
“上次不是說了?最好的東西當然都在惡魔王那裡——不管是什麽。”
奧瑞露又向她歪去。“至於別的——”
她妖媚地用一隻手托住下顎,沒有眼睛的面孔笑意盈盈。“——那個髒兮兮的大坑的另一頭你看過了吧?嗯……那裡起碼有五十萬年沒動過了。”
“哪個髒兮兮的大坑?”納魯夫剛想問。單卡拉比把一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搖了搖頭。
看來是個孤島世紀混沌地獄中一個魔盡皆知的地點。
“忘了!馬上去看!”
納魯夫大笑兩聲掩飾尷尬,叼起煙鬥站起身。
“宴會還沒結束。你不是這裡的臨時主人嘛。怎麽能走?”
奧瑞露把她拉住,嘴角勾起誘惑的笑容。“而且,你忘記你剛對我說了什麽話了?”
“這倒是……”
“我在這裡就行。”單卡拉比突然插道,“你去。”他對納魯夫說。
“我不知道在哪……”納魯夫小聲湊過他的耳邊說。
“會有兩位船員陪同他的船長。”單卡拉比冷靜地回答,“當然,是由來自墮天使教會的成員臨時抽調的。”
“啊哈!你終於肯把你的人好好借給我了!”
納魯夫眼睛一亮,跳了起來。“奧瑞露。我走了。”他對女公爵乾脆地道。
“伊莉克古爾……”
奧瑞露的表情頓時如梨花帶雨,
死死拉住她的手不放——黑氣從她白皙的指尖冒出。納魯夫只是笑了一聲,一個閃身,聲音已經遠遠地出現在門外:
“讓那兩個船員到窒息之夜上找我~~~”
利圖魔女公爵這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不過納魯夫已經飛的不見蹤影,再難找回。
“唉。”
幽幽地,帶有無限感傷余韻的一聲飽滿的歎息。
奧瑞露重重地跌回誇塞魔的椅子上,用一隻手扶著額頭。
“別看啦。”
停了一會兒,女公爵頭不抬,舉起另一隻手做了個手勢,“我早注意到了。你們有別的問題想問。我只是沒想到,她連話都沒說完就走了。”
她的聲音變得乾癟了許多。
“奧瑞露女公爵。”
單卡拉比向她欠了欠身——他正觀察著奧瑞露,而女公爵的食指正指著他提著的威加魔腦袋。“麻煩你專程來此。我想,你不會正巧知道有關深淵惡魔的事情吧?”
“唉。”
奧瑞露仰在椅背上,像是在自言自語。“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麽?”單卡拉比保持禮貌說。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奧瑞露憂傷地說。
單卡拉比沒有接話。惡魔的囈語不是每一句都有意義。
“她來自以前。她的靈魂就要返回到原來的地方去了。”利圖魔女公爵又說。
“你在說什麽?”單卡拉比的聲音不覺變冷。
“我說……”
奧瑞露突然把手放下,笑了笑:
“威加魔的靈魂需要極端意志的精神碎片。而你現在已經有一個頭了。如果你能賦予它靈魂。你就獲得了一顆威加魔的完整頭顱。”
“那又怎麽樣?這和你剛才說的又有什麽關系?”
“那又怎麽樣?”
奧瑞露的聲音又滑又黏。“有一顆完整的威加魔頭顱,難道你還會發愁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未來怎麽重建?即使還有什麽不能解決,那你也應該問‘它’,而不是問我。”
突如其來。
女公爵居然能提供如此有價值的信息,完全出乎單卡拉比意料之外。這確實是一個了解深淵惡魔之謎的極好辦法。
但他一點驚喜都沒有感受到。
“極端意志是什麽?”
“這也算個問題嗎?”奧瑞露訝然。
也許是因為沉醉的歡悅氣氛,她並沒有為難單卡拉比,只是輕蔑地一笑:
“不顧一切的摧殘**。敵我共焚的破壞想法。一意孤行的奉獻……我舉的例子應該足夠你自己體會。”
“可以了。”單卡拉比冷淡地說,“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真是個無名小卒。”奧瑞露哼了一聲,沒有解釋的意思。
“好。”
單卡拉比坐在納魯夫剛才的椅子上。“你說,‘她的靈魂就要返回到原來的地方去了。’是什麽意思?”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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