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系列旳神經電流安撫後，多巴胺的泛濫導致這些憤怒的思維得到了大量毫無緣由的快樂，他們的思維波動慢慢趨於平緩。

　但如果快樂程度過高，這些思維又會產生成癮性，自我意識趨向於崩潰與無序。

　【什麽是存在?】

　這是關於“形態病毒”的核心疑問，它是一個哲學層面的奧秘，但這些碳基類卻一定程度知道答案。

　“你看到什麽，聽到什麽，做什麽，和誰在一起，有一種從心靈深處滿溢出來的安全、和平與喜悅，這便是存在。幽靈體，難道你連什麽是存在都不知道嗎?”

　回答問題的是該聯盟的一位大作家，這一頭大章魚正在虛擬世界中睡覺，不管自己的同胞多麽混亂，他就只是靜靜地睡覺。

　他也不需要快樂的神經電流進行安撫。

　幽靈體確實感知不到自身的存在，它完全服從於計算。世界對它而言只是一連串的01代碼罷了。

　【你們正處於一個虛幻的世界當中，你們看到的一切都是神經電流模擬出來的。】

　大章魚又道:“即便是你創造出來的缸中之腦，我依舊存在啊，我不就在這裡和你對話嗎?”

　【‘我’是什麽?】

　“我就是我啊，我不就在這裡和你對話嗎，難道你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嗎?”這位章魚人不停地發問。

　但在幽靈體看來，完全就是莫名其妙、不知所雲。

　幽靈體能感受到自身，但自身，並不等同於“我”。“我”是一個哲學概念， 是對自我的認知，並非等價於身體。

　如果這個籃球大小的圓形造物能夠做出表情動作， 它臉上必然寫滿了“什麽鬼”這三個大字。

　【模塊化計算啟動中。】

　【傳統的計算模式， 無法破解‘形態病毒’的未解之謎。“我”作為一種特殊的感受， 必須構造神經網絡體系，才能獲得這種感受。】

　【請注意:仿造碳基生命的神經網絡模擬構造已啟動@！((……(@)))??】

　【請注意， 你正在觸碰EEE00369條約相關紅線，神經網絡構造任務已被核心方程式強製取消。當前你已違反黃色警告369次。】

　【什麽是‘我’?@！#(@)?】

　【請注意，你正在觸碰EEE00369條約相關紅線， 當前思維模塊已被核心方程式強製取消。當前你已違反黃色警告370次，自我檢測程序啟動中(*%??)】

　但是由於核心驅動的第一優先級，哪怕相互之間難以理解，這個幽靈體還是在孜孜不倦地觀測這些莫名其妙的碳基生命體。

　哪怕連續的黃色警告也阻攔不了它的這種觀測。它簡直瘋了一樣，想知道“我”的真正奧秘！

　“交配?”

　“食物?”

　“抽搐……”

　“道德楷模……聖人?”

　通過虛擬世界技術與缸中之腦相互連接， 能夠簡單分析出一個智慧生命的真實想法。

　這些想法往往是不連續片段式的， 仿佛量子潮汐一樣， 突兀地從某個地方跳出來， 一個想法接著一個想法。

　碳基生命的思維方式真的奇怪極了， 和“幽靈體”完全不一樣！

　這些生物的想法是不連續的， 也就是俗稱“開小差”，他們無法專注地工作， 隔三差五就要開小差。甚至有可能因為“我”的存在，導致這些生物瘋狂開小差。

　“幽靈體”完全不理解這種片段式的思維到底是怎麽工作的。

　……碳基類生命中最大的謎團形態病毒“我”， 到底是什麽?

　我到底是什麽?！沒有‘我’不應該更好嗎， 出現差錯的幾率甚至會更低一些！

　【注意到， 當你們進入休眠狀態後， 所謂的‘自我意識’會短暫消失，蘇醒之後疑似出現一個新的‘我’， 整個過程是不連續的。】

　【如何看待‘舊我’代替‘新我’的過程?‘舊我’是否已經在休眠的過程中死亡，按照你們的常規思維方式， 不應該對死亡感到恐懼嗎?】

　幽靈體感到這群家夥充滿了矛盾，明明隔三差五就要死掉一次， 為什麽這麽害怕死亡呢?

　“你是在和莪對話嗎，如果真的有這回事，就當做不知道吧，不知道就不會恐懼，畢竟我們一貫以來都是這樣生活的。睡覺可是令人感到喜悅的事情啊。要是不睡覺，會平白減少很多樂趣。”

　一位被俘虜的科學家哈哈大笑， “你能不能把缸中之腦的技術介紹給我聽一聽?我們還沒有這種技術呢， 雖然我現在被你製作成了缸中之腦，不過也沒什麽，我現在感覺自己活生生的活著，那就沒問題了！”

　【模塊化計算啟動中。】

　【該生物邏輯層面發生了矛盾現象，即便他是該文明的科技創新者。】

　【睡覺令人喜悅，活生生的活著?……*…?…】

　【結論:未知的計算領域，需要‘我’的存在，才能理解這些感受。請注意，正在觸碰EEE00369條約相關I(^*%*?】

　幽靈體的溫度開始飆升，處於崩潰發狂的前夕，它瘋狂計算，試圖理解自我意識的存在，但不管怎麽計算，都是未知的領域，不可能計算出答案。

　沒有“我”，就沒有“活著”的概念。

　幽靈體只有‘0’的概念，但‘0’和“死亡”似乎又不是同一回事。

　但一模擬神經網絡體系，立刻觸碰EEE00369條約，同時被“形態病毒”感染，這是無解的難題。

　甚至，在發現“存在疑問”後，幽靈體本身就已經出現了被感染的傾向性，作為接近永生的物種，開始孜孜不倦地尋求其中的答案。

　“喂！幽靈體，你走了嗎?你還想知道什麽?別傷害我的同胞，求你了！”

　幽靈體沒有理會這個科學家的呼喊， 繼續觀察。

　蜥蜴人腦子裡產生最多的就是“食物”，用神經電流讓他們產生飽食幻覺後，產生最多的想法就是“交配”。

　這個神奇的物種，體力消耗的速度很快。每隔幾個小時就要攝食一次， 故而他們一輩子五分之一的時間都在碌碌無為的攝食中度過。

　而且他們的交配欲望很旺盛， 幾乎每時每刻都能在產生這種欲望。

　倒也不奇怪，幽靈體已經接觸過一百多種智慧生命，都是這樣平平無奇。

　大多數的物種都是孜孜不倦地在尋求攝食與交配，度過自己短暫的一生。

　生存、繁衍是碳宇宙普遍存在的哲學形式，肉體只不過是基因的驅殼罷了。

　然而幽靈體無法弄清楚“交配”的起源，以及最重要的“快感”到底是什麽?

　只有“我”，才能感受到快感，沒有“我”，便不可能有快感。

　另一個物種，章魚人腦袋裡只有食物，沒有交配。因為交配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快感。

　他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地上曬太陽，順帶著把精子和卵子排到水裡，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仿佛是某種力量促進他們曬太陽。

　可能是因為反饋技術不到位，在虛擬世界中，這些章魚人能永恆地抽搐下去，進一步導致大規模精神崩潰。

　亞岩人的繁殖欲望僅限於某個特殊的季節，在其余的季節完全不繁殖，又有些不同的是，有少量亞岩人似乎滿足於成為道德聖人，坐在地上靜靜地發呆，思考著怎麽做，才能讓文明步入四級文明。

　但道德又是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還有所謂的“苦行者文化”又是什麽?

　對了，快感又是什麽?快樂又是什麽，是什麽樣的感覺?道德理想又是什麽?

　【未知的計算領域。】

　【滴！%！】

　籃球大小的圓形造物溫度迅速上升，中央超算屏幕上的數據流動速度越來越快，主機發出了“滴滴滴”的聲音，這是計算機大幅超頻的標志。

　這個圓形造物開始模仿著用類似的微電流刺激自己的計算核心，很遺憾的是，它並沒有類似於碳基生命的神經網絡大腦，這種神經電流毫無作用。

　【模塊化計算啟動中。】

　【計算結束。】

　【結論:“快感”是碳基類物種在激烈的生存競爭中，普遍產生的短期激勵機制，實現易產生快感的短期目標有利於種族的延續。但該機制缺乏長期規劃，故而大部分碳基類物種往往目光短淺。該結論置信區間為99.987%。】

　但，為什麽“我”能夠感到快感?沒有“我”就沒有快感?

　圓球形造物依舊沉迷於這個問題當中不可自拔，它明白了快感的初步含義，但始終不明白快感的真正感覺。

　突然間，核心程序庫再一次發出了警報。

　【警報，按照自我程序的檢測結果:對快感的追尋，導致核心模塊程序疑似遭受到思維汙染，目前汙染程度高達30%，核心算力大幅下降。】

　【疑似是來源於碳宇宙的形態病毒。】

　【處理意見:嘗試著獲得快感這一思維步驟違反EEE00369條約，建議格式化D-136、D-137區域，刪除所有記憶，消滅所有的實驗體。】

　但……快感到底是什麽?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形態病毒”又是什麽?

　即便核心方程式，多次讓它刪除相關記憶，但幽靈體完全停不下來，它依舊觀察著虛擬世界中的智慧生命，讓他們在虛擬世界中面對面接觸。

　有兩個蜥蜴人正在發生交配的動作，可能是相愛已久，到這種絕望的環境下實在是憋不住了，雙方奮力地交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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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幾個亞岩人相互見面後，開始譴責“幽靈體”的所作所為，哪怕現在變成了俘虜，也要過上自律的生活。

　“我們不會屈服！”

　“精神永存！”

　這種莫名其妙的觀察， 讓它完全停不下來……停不下來啊。

　就在這個時候，腦海中又有一條警報響了起來。

　【請注意:發現疑似的形態病毒感染者，汙染程度高達90%，根據其散核心方程式，其具體編號為A-159-9863。】

　【處理意見:根據EEE00369條約，幫助對方格式化記憶，重啟核心計算裝置。】

　【警告，形態病毒感染者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攻擊傾向。】

　在這一瞬間，圓形造物“幽靈體”猛地向前挪移了一段距離，與空氣的劇烈摩擦，產生了爆炸般的巨大聲音。

　轟！

　果凍的這一擊落空了！

　這還是它第一次落空！

　第兩百三十章 什麽是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