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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之上》第七百五十章 今兒個真高興
朝堂上開始了爭執。

 “越王為南疆爭奪那批兵器與衛王爭執,國丈等人相助。”

 皇帝在看曲譜,一個內侍進來稟告。

 雖然沒去朝堂主持,但朝堂上發生的事兒,每個人的一言一行都瞞不過皇帝。

 皇帝擱下曲譜,內侍繼續說道:“衛王說該給北疆,還說,南疆囤積了那麽多錢糧兵器,這是要準備造反。”

 皇帝澹澹的道:“那個逆子開口便是南疆造反,可卻也不看看北疆的那些逆賊。”

 內侍說道:“陛下英明,越王說北疆不聽陛下號令,這才是反賊……”

 說得好!

 皇帝眼中多了一抹陰鬱,“田曉去了北疆,消息也該差不多傳來了。”

 韓石頭微微欠身,“奴婢昨日就派人去鏡台催促了,令他們去打探。”

 “還是石頭貼心。”皇帝重新拿起曲譜,“消息一到,馬上稟告朕。”

 “是。”

 皇帝看著曲譜,突然抬頭,“田曉當知曉朕的心意,那個賊子,朕不要活的,當誅殺!”

 這個賊子說的是楊玄。

 可韓石頭知曉,還有黃春輝。

 沒有黃春輝的力挺,楊玄也無法為北疆副使。當廖勁倒下時,北疆群龍無首,這便是長安的機會。

 但黃春輝此刻在長安養老,皇帝若是動他,北疆軍民的反彈難以控制。

 韓石頭眯著眼,“那個狗賊!當千刀萬剮!”

 那個內侍急匆匆的進來,“陛下,打起來了。”

 “嗯!”皇帝不悅的道:“誰打起來了?”

 內侍說道:“刑部鄭尚書說北疆都是反賊,衛王說沒有那些所謂的反賊,北遼鐵騎早已到了長安城外。鄭尚書說衛王危言聳聽,與楊玄乃是同謀……”

 哎!

 皇帝歎息一聲。

 “衛王一拳就把鄭尚書打倒,他還想去踩一腳,幸而護衛把鄭尚書拖走,又抱住了衛王。”

 皇帝擺擺手,內侍告退。

 “那個逆子沒有幫手,北疆那個逆賊除非謀反,否則便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哪裡能舍下?鄭琦這是……飄了嗎?”

 韓石頭默然。

 上次衛王單騎出塞,一刀斬殺敵將,隨後又千裡歸來。

 這等遊俠兒般的舉動引來一片叫好聲。

 但背後呢?

 衛王的動機是什麽?

 有人說是為了拉攏北疆軍,有人說是做給天下人看,讓天下人看看自己的武勇。

 大唐承平已久,幾任帝王都喪失了父祖的武勇,突然冒出來一個衛王,讓天下人難免回想起了當年。

 換做是另一個世界,會被人視為差異性競爭。

 但還有一種說法,說衛王重情,得知北疆危急,就單騎出塞,為的是和楊玄並肩廝殺。

 衛王和楊玄的交情一直以來都被視為傳奇。

 當年楊玄被梁靖敷衍去了太平,衛王隨後去了北疆。

 楊玄無懼國丈的存在,收留了衛王。此後,楊玄每一次出征,軍中都能看到衛王的身影,二人連住所都靠在一起。

 這交情,深厚著呢!

 偽帝的狗崽子!

 韓石頭心中冷笑。

 皇帝並未處罰衛王,這不是父慈子孝。他一旦處罰了衛王,越王勢大,國丈等人順勢鼓吹,難道他還能再把這個兒子囚禁了不成?

 皇帝澹澹的道:“石頭去,呵斥那個逆子!”

 這便是另一個版本的罰酒三杯。

 韓石頭剛出門,就見一個內侍狂奔而來。

 “何事?”他揚聲問道。

 內侍止步,喘息,“韓少監,去北疆那邊的田學士派人回來了,大事!”

 韓石頭回身進去。

 “陛下,北疆那邊,田曉令人來稟告消息。”

 皇帝笑了笑,“讓他來。”

 韓石頭不動神色的回身,指派一個內侍去傳話。

 皇帝興致勃勃的問道:“貴妃呢?”

 韓石頭說道:“虢國夫人進宮了,娘娘正和她在一起說話。”

 “都叫來。”

 貴妃兄妹正在一起說著些沒滋沒味的話。

 “娘娘,夫人,陛下召喚。”

 “可知何事?”貴妃問道。

 內侍討好的一笑,“說是去北疆的田學士那邊派人來稟告。”

 貴妃的笑容有些僵硬。

 “可是去抓那個逆賊的?”虢國夫人卻異常興奮。

 她本是寡婦,貴妃得寵,就把她接到了長安。愛屋及烏,皇帝對她也倍加恩寵,賞賜不斷。很快,她就成了長安著名的貴婦,炫富能力長安第一,豪奢的令人不敢置信。

 皇帝寵愛她,乃至於敢抽打駙馬,氣焰滔天。

 但她始終忘不了楊玄當初對自己的不屑。

 ——你是誰?

 她是個寡婦,靠著妹妹翻身,但寡婦的身份卻是她的禁忌。

 雖然,宮中某個人喜歡這個禁忌。

 楊玄卻嘲諷的問她是誰。

 奇恥大辱啊!

 這幾年她沒少在皇帝那裡給楊玄上眼藥。

 上次得了消息,皇帝令翰林學士田曉率隊趕赴北疆,準備抓楊玄,虢國夫人喜不自禁,為此在家中連續宴請十日。

 內侍說道:“應當是。”

 虢國夫人雙手合十,“神靈保佑,若是能讓那個逆賊身死,奴願意供奉金身。”

 貴妃看了她一眼,眼底深處多了些不滿,以及不屑。

 二人一路去了皇帝那裡。

 “見過陛下。”虢國夫人歲數不小了,卻裝作少女的模樣撒嬌,“陛下今日看著精神了許多。”

 “是嗎?”皇帝摸摸臉頰,虢國夫人順勢坐在他的身邊,伸手撫摸他的臉,“真是精神了許多。”

 呵呵!

 韓石頭微笑。

 他看了貴妃一眼。

 貴妃神色平靜,甚至也在微笑,很是欣慰的模樣。

 沒有孩子的她需要固寵,

 用什麽來固寵?

 身子?

 皇帝對她的身子了如指掌,在太子被處死後,就再無當初的熱情。

 於是,虢國夫人這個喜歡撒嬌的寡婦就進了皇帝的眼。

 二人肆無忌憚的耳鬢廝磨,虢國夫人問道:“陛下,可要處死那個逆賊嗎?”

 皇帝微笑,“自然。”

 虢國夫人大喜,“回頭奴便大宴賓客,慶賀此事。”

 皇帝笑道:“如此,朕送你二十萬錢,作為宴請之資。”

 虢國夫人一臉嬌嗔,“二十萬錢能作甚?陛下何其小氣。”

 皇帝不怒反喜,笑道:“看來是朕小氣了,如此,三十萬錢!”

 三十萬錢啊!

 在北疆,能讓一個刺史來回奔波哀求。能讓一個縣令狂喜過望,令一縣百姓歡呼雀躍……

 但,這只是皇帝取悅女人的隨手賞賜。

 虢國夫人這才轉嗔為喜。

 二人正在眉來眼去,內侍來了。

 “陛下!”

 皇帝抬頭,“嗯!”

 內侍低頭,“田學士來了。”

 田曉一路打馬疾馳,竟然趕上了先期派來稟告的內侍。

 他進來。

 噗通!

 跪下。

 垂首。

 “陛下,臣辜負了陛下。”

 皇帝一怔,他本是握著虢國夫人的小手,突然發力握緊,“你說什麽?”

 虢國夫人覺得手劇痛難忍,剛想撒嬌,卻見皇帝面色鐵青,就忍住了。

 “陛下,臣辜負了陛下……”田曉伏在地上,“此行帶去的好手,盡數被楊玄麾下所殺!臣,罪該萬死!”

 咱的小主人啊!成了!成了……韓石頭雙拳緊握,腦門上青筋直冒,眼中含淚,咆孝道:“狗賊!”

 皇帝的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石頭。”

 韓石頭深吸一口氣,“陛下!”

 皇帝澹澹的道:“令人召集群臣。”

 “是。”

 韓石頭去安排。

 回來後,他咬牙切齒的道:“那個逆賊竟敢下狠手,可見目無君王,如何了得!

 !”

 皇帝握著虢國夫人的手,目光轉動,很是溫和,“田卿。”

 這聲音溫和,田曉卻渾身顫栗,“陛下,臣在。”

 皇帝微笑,“你令朕失望了。”

 田曉渾身都在哆嗦,“陛下……陛下啊!”

 嗯?

 皇帝輕哼一聲。

 田曉低頭,“臣有罪。臣去北疆後,與楊玄有些口角,臣暗自不忿,就指使隨從動手,臣,罪不可赦!”

 皇帝歎道:“看看你,朕說過,朕的身邊人要謹慎。

 你,卻讓朕失望了。”

 “臣,罪該萬死!”田曉叩首,眼神絕望中帶著一絲希望。

 皇帝說道:“拿下!”

 韓石頭招手,兩個侍衛進來,控制住了田曉。

 “田曉,流放西疆。”

 “陛下仁慈!”

 田曉大喜。

 數百人的死亡,按理皇帝弄死他也不為過,可只是一個輕輕的流放。

 這一刻,他感激零涕,淚流滿面。

 皇帝松開手,“抄家!”

 “陛下!嗚嗚嗚~!”

 侍衛堵住了田曉的嘴,他哀哀欲絕的看著皇帝,又看著韓石頭,期望他能為自己求情。

 抄家,按照規矩,田曉的家卷男為奴,女子會被收入教坊司,從此淪為最卑賤的女人。

 這比流放更淒慘。

 “嗚嗚嗚!”

 田曉被拖走了。

 皇帝起身,“朕,去前面看看。”

 虢國夫人這才敢起身,她低頭看看自己有些肥的手,上面幾道青紫。

 這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皇帝。

 方才那一瞬,她覺得自己要死了,一動都不敢動。

 貴妃看了她一眼,轉身出去。

 走出門外,她吩咐道:“我身子不適,這兩日無法侍寢。”

 “是!”

 有宮人去報備。

 虢國夫人大喜。

 覺得機會來了。

 貴妃回到自己的寢宮,解衣準備沐浴。

 她低頭看看身體,輕聲道:“這兩日,換別人受罪。”

 皇帝一旦用和顏悅色來遮掩怒火,晚間就會拿人發泄。她曾挨過兩次,一次都不願回憶。

 第一次不敢相信那是她的二郎。

 再後來,是不想去想。

 焦麗進來,“娘娘,那楊玄竟敢殺陛下的人,他這是想謀反嗎?”

 貴妃搖頭,“陛下看輕了他。當初我令兄長挽留他,願意為他鋪出一條坦途,可他卻棄之如敝履。

 這樣驕傲的人,不該用威壓,而該懷柔。

 我暗示過一次,可陛下卻嗤之以鼻。

 他太自信了,此次卻被楊玄擊破了謀劃……

 那個年輕人,我差點忘記了他,沒想到,他卻用這等方式來再度提醒我。

 當初,是我看走了眼,放走了一個大才。”

 焦麗也想到了那個曾經的少年。

 正想著出神時,就聽貴妃幽幽的道:“若是再來一次,我會讓你進六部,一路看著你,栽培你……”

 ……

 君臣晚些在朝堂相聚。

 皇帝看著群臣,目光停留在衛王的身上,“二郎最近頗為勤勉,朕心甚慰。”

 群臣眨巴著眼睛,心想衛王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什麽勤勉?

 他也就打鐵勤勉。

 衛王默然。

 “那一批兵器,盡數送去北疆。”

 越王一驚,“阿耶!”

 北疆如今可是楊玄執掌,此人桀驁不馴,送兵器給他,那不是資敵嗎?

 皇帝沒搭理他,“戶部。”

 國丈起身,“陛下。”

 “大戰後,北疆撫恤賞功都花銷不小,戶部解送一批錢糧去!”

 群臣:“……”

 誰不知曉皇帝痛恨北疆那幾個大老,恨不能剝皮實草的那種恨。

 這是……喝多了?

 皇帝起身。

 “田曉衝動,與北疆副使楊玄發生衝突,此人膽大包天,竟敢驅使隨從動手,朕已經處置了他。”

 衛王挑眉,隨即又恢復了冷漠的模樣……子泰,果然了得。

 周遵平靜的行禮,恭送皇帝。

 轉身,他看了羅才一眼,微微頷首。

 喜氣,就這麽悄然洋溢開來。

 前方的國丈走的慢了些,擋住了周勤的道。

 他回頭,“是周侍郎啊!”

 周遵點頭。

 “年輕人,步子太大了些,要小心呐!”

 周遵看著他,“國丈的步子也不小。”

 國丈笑了笑,“看你,可是為你那女婿歡喜?”

 你那女婿殺了皇帝安排的數百人,和皇帝成了死敵,北疆局勢大變,這時候你周遵也敢歡喜?

 //1057/《劍來》

 周遵點頭。

 “是啊!有這麽一個女婿,老夫,真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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