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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之上》第六百三十一章 此人,自取其辱
公主府中。

 長陵披著一頭秀發,站在水池邊,看著兩隻鴨子在水中戲水。

 詹娟急匆匆的進來,“公主公主!方才有內侍出宮,一路去了柳侍郎家。柳侍郎家嚇的魂不附體,一家子齊齊整整的等著受死……”

 “說重點!”

 長陵蹙眉。

 “是。”詹娟停頓了一下,“柳侍郎遣人來,說已經無事了。對了,柳侍郎說晚些會來請見公主,要謝恩!”

 長陵依舊神色平靜。

 “公主,來人一臉崇敬之色,提及公主更是如此啊!”

 詹娟一臉與有榮焉。

 長陵伸手,邊上的侍女遞過一個木盒子。長陵抓了一把食物丟在地上。

 兩隻鴨子嘎嘎叫喚著,從水池裡爬出來,下地後,爭先恐後的搶奪著食物。

 長陵拍拍手,“柳鄉雖說當年曾貪腐,可能力有,加之站在了林雅等人的對面。這等人,就算是我不出手,父親也最多是敲打。”

 “柳侍郎好蠢!”詹雅讚美,“公主冰雪聰明。”

 長陵看著兩隻搶食的鴨子,說道:“他只是深陷局中罷了。名利讓他失去了平常心,失去了判斷力,患得患失之下,放大了恐懼。”

 而帝王,最喜利用臣子的這種心態,打一批,拉一批,製衡天下。

 “原來如此啊!”詹雅驚訝。

 “為了名利而失去平常心,比蠢貨更可悲!”

 長陵抓了一把食物,一點點灑落。

 她就繞著水池散步,神色悠然。

 手中一點點灑落食物,兩隻鴨子嘎嘎叫著,緊跟不舍。

 食物是名利,而鴨子,便是柳鄉這等被名利迷惑了心智的人。

 “可悲複可歎!”

 長陵止步,意趣索然的把食物丟在地上,拍拍手,準備去看書。

 “公主。”

 一個侍女進來,“去送信的人回來了。”

 眉間悵然的長陵回身,詹娟注意到公主的眼中突然迸發出了神彩,就像是一個生無可戀的人,突然發現了生活的美好。

 “叫來!”

 信使風塵仆仆的進來,行禮後,拿出了一封書信。

 “這是楊使君的回信。”

 長陵接過書信,剛想撕開,又猶豫了一下,問道:“他如何說的?”

 信使說道:“小人最後得見了楊使君,楊使君問了公主的近況,又問了公主的飲食……”

 長陵眸色溫柔,“他知曉我乾政之後,可有話?”

 “楊使君說了,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長陵癡癡的看著手中的書信。

 詹娟擺擺手,信使告退。

 長陵歎息一聲,“人人都說我乾政是為了權力,是想做武皇第二。唯有他,知曉我的心思。雖然相隔甚遠,可我卻倍感欣慰,足矣!”

 詹娟腹誹,可公主你更喜歡和楊使君在一個帳篷裡啊!

 長陵拆開書信。

 ——長陵,見字如晤。

 ——北疆的初夏不冷不熱,睡覺時蓋上一層薄被最是愜意。不知寧興如何。據聞寧興比北疆更冷一些,夜裡身邊無人,小心著涼。

 詹娟發現公主的臉有些紅了。

 臉紅紅啊!想什麽來著。

 ——北遼朝中並不比大唐簡單,就我所知,林雅等人只是其中一股勢力,多股勢力在朝堂之上角力,皇帝定然不安。長陵,你要小心!

 子泰果然知曉父親想利用我!

 公主的俏臉,越發的紅了。

 ——閑來無事,就會胡思亂想。所謂靜極思動,收拾一番那些蠢貨們也是個樂子。

 長陵抬頭,眼中的光亮讓詹娟不禁讚道:“公主好美!”

 子泰啊!

 仿佛知曉我所想的一切!

 唯有牽掛我,他才能設身處地的為我想到這些。

 ——黃相公吐血,想來皇帝不會錯失這等良機。一旦開戰,長陵,莫要憂心忡忡。這是男人之間的征戰,勝敗與女人無關!

 他好霸道!

 長陵面頰緋紅,皺皺鼻翼。

 ——春去夏來,北遼的大雁早已在北疆安家,休養生息,生兒育女。我無事便喜去看看那些鳥兒,看著它們,就想到了你。

 ——我想到了那個夜晚,在那片星空之下,我低頭看著你。那一刻,萬物仿佛都停頓了,整個世間仿佛只剩下了你我。

 我的眼中,唯有你。

 ——長陵,我也想你了!

 ……

 “想做海王並不簡單,首先,你得有時間周旋於各個美女之間,否則這個覺著被你冷落了,那個覺著約你出來很難,時日長了,自然就冷了。

 其二,你得有顏值是吧!女人看到帥哥都會兩眼放光,見到一個矮矬醜,就算是你家財萬貫,人美女也只是一躺,閉眼說,來吧!就像是沒有敬業精神的女妓!

 其三,你得有錢,男人有錢會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

 其四,你還得擁有高情商。譬如說你想約美女出來,美女說在外婆家,這時候……小玄子,你會如何回答?”

 楊玄躺在躺椅上,閉眼,“不知。”

 “低情商的人會悻悻的說,哎!可惜了。那下次再約吧!”

 “高情商呢?”

 “高情商的會說,那我去接你?”

 “有些意思。”

 “小玄子,就你這樣的,真心不行!換了我,定然能成為大唐海王!”

 楊玄睜開眼睛,“可你得先有一片海啊!”

 紅燈強烈閃爍……

 組成了一條支線。

 “郎君,赫連娘子來了。”

 赫連燕輕搖臀兒走了進來。

 章四娘站在後面,咬著紅唇看著,低聲道:“她搖的好厲害!”

 不,是好自然。

 “我還得苦練!”

 “郎君。”

 赫連燕止步。

 微微俯身。

 楊老板睜開眼睛,“燕啊!”

 赫連燕俯身,可楊老板是躺著,故而什麽風景都看不到。

 “郎君,奉州那邊出兵了。”

 在發現了皇叔當年存的鐵礦石後,曹穎等人鼓動出兵掃蕩,但楊玄卻牽掛著北遼可能的南征,就去信奉州,請孫營代為出手。

 “好!”

 楊玄心情大好,坐直了身體。

 可騷狐狸已經站直了,風景不再。

 “郎君,可要感謝?”赫連燕問道。

 陳州就像是個饕餮,多少物資都能吞下。特別是礦石,更是求石若渴。

 “奉州受困於山賊,陳州出兵剿滅了山賊,這便是恩情。燕啊!許多時候,你讓別人欠你的太多,那不是恩義,而是,仇!”

 “是。”

 “孫營出兵飛快,可見便是有了這等心思。此刻得了幫助我的機會,他只會歡喜,此事,擱下。”

 “是!”

 楊玄打個哈欠,精神漸漸恢復,“走走。”

 二人就在書房前的小院子裡溜達。

 “燕啊!如今你那邊人手可夠?”

 赫連燕說道:“這等事,人手永遠都是不夠。”

 “嗯!不過,卻不能太招搖。至於人手,也寧缺毋濫。”

 “是。對了郎君,其實老賊適合乾這個。”

 “不妥。”楊玄說道:“老賊就兩個愛好,第一個是尋貴人們借錢,第二個是成為大將軍,光宗耀祖。對於他而言,做密諜,還不如去尋貴人。”

 “可惜了。”赫連燕歎息,然後,悄然靠近了楊老板。

 身邊幽香襲人。

 令楊玄不禁神清氣爽。再看看那張嬌媚的臉,隻覺得天也藍了,心情也輕松了。

 原來,看美女真的能改善情緒啊!

 “你到陳州時日也不短了,就沒想過尋個人?”

 楊玄問道。

 “郎君覺著,我能尋誰?”

 赫連燕側身,“郎君看看我。”

 楊玄側臉。

 這是一張千嬌百媚的臉。

 “禍水!”

 楊老板悄然吞了口水。

 “是啊!”赫連燕嬌媚一笑,“如今外面都在傳,說我是郎君的禁臠,誰敢娶我呢?”

 “身正不怕影子斜!”楊玄一臉正經,“再說了,不是沒這回事嗎?”

 “郎君。”烏達在前方說道:“州廨那邊請郎君去。”

 “這就來。”

 楊玄對赫連燕說道:“你那邊差了什麽,回頭報上來,優先給你!”

 赫連燕看著他急匆匆去了。

 悠然道:“可我在想,為何沒有這回事呢?”

 楊玄到了州廨,盧強在。

 “使君,戶部那邊扣下了咱們五千石糧食沒發,娘的!這正好在青黃不接的時候。”

 “庫存的糧食呢?”楊玄問道。

 早在接掌陳州後,楊玄就重視一樣事兒,買糧食,囤積糧食。

 “這不老夫想著可能會大戰。”

 大戰一起,糧食就是戰鬥力。

 “使君,老夫以為,當令人去長安看看,就算是叫屈,也得把陳州的委屈告知天下!”

 盧強臉上的刀疤蹦跳著,“楊松成那條老狗。當初潁川楊氏的老祖宗人稱賢臣,一身正氣,兩袖清風。若是他地下有知,看著兒孫們如今的貪婪模樣,也不知會不會氣死!”

 “不會。”楊玄覺得最多是棺材板按不住,“此事我來安排。”

 “要不,老夫去一趟?”盧強說道:“就算是叫罵,老夫也得把糧食罵回來。”

 北疆窮困,每一粒糧食都是珍貴的。

 “北遼那邊說不準何時就會動手,再有,潭州那邊,也該動動了。”

 “使君果真要對潭州下手?”

 “赫連榮連番吃癟,一心想翻盤。我不動手,他也會動手。”楊玄說道:“若是今年北遼真要南下,我陳州想要參戰,唯有先打疼潭州,讓其無法牽製。”

 這是必然的。

 盧強喃喃的道:“這便是……郎有情來,妾有意啊!”

 這什麽破比喻?

 楊玄問道:“誰郎?誰妾?”

 盧強莞爾,“使君自然是郎。”

 “想到赫連榮躺在身下……”

 楊玄有些犯惡心!

 盧強問道:“讓誰去長安叫罵?”

 一個人浮現在楊玄的腦海中。

 ……

 “什麽?”

 甄斯文霍然起身。

 “使君令你趕緊去臨安,對了,使君說了,讓你把縣裡之事交代一番,家中也交代清楚,這一去,少說一兩個月。”

 “是。”

 重任啊!

 甄斯文有些小興奮,安排了公事和家事後,快馬趕到了臨安。

 “使君,清減了!”

 見到楊玄時,甄斯文深情的道。

 “是嗎?”

 這幾日阿梁也不知是怎麽了,半夜會醒來,弄的楊玄兩口子睡眠不足。

 “此次讓你來,有件事交代。”

 楊玄滿意的看到甄斯文束手而立。

 這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最是貼心。

 “戶部扣下了我陳州五千石糧食不給,你去一趟長安,代表我去,不管你用什麽法子,把糧食要回來!”

 去長安?

 甄斯文激動的不行,“下官還沒去過長安。”

 “辦完事,可以轉轉。”

 什麽辦完事趕緊回來,這樣的上官沒人喜歡。

 甄斯文去了。

 韓紀從後面出來。

 “郎君,此人可用。”

 “我知。”

 “郎君,戶部扣下這筆糧食應當是在楚荷出發之後,老夫以為,這是楊松成的手筆。”

 “皇帝永遠沒錯。”楊玄譏誚的道:“他一個眼神,下面自然有人會心領神會。”

 “這便是上位者啊!”

 “楚荷之事,估摸著也該傳到長安了,我很期待皇帝的想法。”

 楊玄是真的期待。

 ……

 甄斯文一路快馬加鞭趕到了長安。

 “好大!”

 “好長!”

 站在朱雀大街的一頭,一眼看不到盡頭。

 大的令人震撼。

 長的令人不敢置信。

 這是當世最為龐大和繁華的城市。

 “去戶部!”

 甄斯文是個敬業的人。

 一路到了戶部外,甄斯文報名。

 “北疆陳州太平縣縣令甄斯文,奉命來戶部公乾,請見國丈。”

 門子看了他一眼,冷著臉,“等著!”

 門子進去,突然捧腹。

 “一個縣令,哈哈哈哈!”

 國丈何等人,哪有時間去見什麽縣令。

 “問問何事。”

 國丈卻破天荒的干涉了此事。

 門子飛也似的回去。

 “何事?”

 “戶部扣下我陳州五千石糧食,下官奉命來討要。”

 門子回去稟告。

 楊松成淡淡的道:“陳州去歲從各處采買了差不多一萬石糧食,那五千石糧食,自然要用在別的地方。讓他回去!”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門子回去。

 “去歲陳州采買了一萬石糧食,足夠嚼用了。那五千石糧食自然用在別處,回吧!”

 “就不能通融嗎?”

 甄斯文哀求,“下官就求見國丈一面,面陳此事。”

 “呵呵!”門子冷笑,“國丈何等忙碌,沒空。”

 甄斯文諂笑,“下官帶了些特產……”

 “休想賄賂國丈!”

 甄斯文更咽,“陳州采買糧食,乃是擔心北遼南下,到了那時,一旦被圍困,存糧就是救命糧啊!”

 “呵呵!回吧!那五千石糧食,就別想了!”門子開始趕人。

 周圍有些官吏在看著。

 所有人都知曉,國丈出手,是秉承了皇帝的意思,當然,削弱北疆對南疆有好處。

 而南疆,國丈的外孫,皇后嫡子,越王就在那裡,望眼欲穿的等著皇帝的召喚。

 所以,公私兩便的事兒,國丈乾的很開心。

 “此人,自取其辱了。”

 “楊玄令一個縣令來,便是有了被羞辱的準備。”

 “看他諂媚的模樣,低三下四的,可憐。”

 “哎!是啊!”

 甄斯文漸漸挺直了腰。

 “果真不能?”

 門子堅定搖頭,“不能!”

 甄斯文深吸一口氣,突然喊道:“戶部要逼死我北疆軍民了!”

 眾人搖頭失笑。

 “比他喊的瘋狂的都有,沒用。”

 甄斯文雙目通紅,“這戶部,莫非是通遼?甄斯文今日在此問問,那五千石糧食,給不給?”

 門子說道:“不給又怎地?”

 甄斯文指著大門,“不給,我甄斯文今日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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