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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之上》第三百二十五章 可惜了
腦海中的曲子消散,舞姿消散。

皇帝冷漠的看著羅才,“為何不合適?”

羅才知曉不能說陳州四戰之地,魏耀這等官員去壓不住陣腳,否則便是打皇帝的臉。

“陛下,魏耀當初在南疆領兵時,對麾下頗為倨傲。北疆乃是百戰之地,歷年來招募的都是勇士。北疆民風彪悍,若是上官不知體恤,弄不好就會鬧出大事來。陛下,臣萬死!”

羅才緩緩起身,束手而立。

他知曉自己讓皇帝沒臉了。

若是換個地方,他絕對會一言不發,任由皇帝安插人手。

可那是北疆,對面是凶狠的北遼。。

不能疏忽啊!

皇帝看著他,“聽聞你最近身體不適?若是病倒了,外面定然會說朕不知體恤老臣。”

羅才面色蒼白,躬身,“臣遵命。”

羅才走出了大殿。

他看著明媚的春光,覺得有些頭暈,整個人輕飄飄的,胸口有些犯惡心。

那種想吐吐不出來的感覺。

“羅尚書。”

宮中人最是機靈,一眼就看出羅才失寵了,於是連帶路的內侍都敢催促羅才。

“老夫知道了。”

羅才搖搖頭,“有些頭暈。”

楊玄說過,陳州乃是北疆最為獨特的一個地方。對面不是北遼,而是北遼圈養的三條惡犬。潭州赫連春能驅使三大部不斷襲擾或是攻打陳州。

這是試應手。

若是陳州出現問題,潭州北遼大軍將會傾巢出動,由陳州打穿北疆辛苦多年維系的防線。

要命的是,三大部可以隨時發起這種試應手般的試探進攻,而陳州但凡出現一次大錯,就將會萬劫不複。

陳州被擊穿,北遼大軍從桃縣正面發動攻勢,同時陳州方向北遼軍隊突破後,往右側一個迂回,北疆主力就有被前後夾擊的危險。

到了那時,長安震怒又有何用?

為政者都該知曉未雨綢繆的道理。

正如同高明的醫者,從來都是治未病之病,而不是等到病情發作了再去施救。

陛下啊!

羅才苦笑著。

皇帝玩權術玩了一輩子,在他的眼中,製衡大概比江山更重要……若是失去權力,他寧可丟棄這個江山。

大唐怎麽就有這麽一位帝王……

……

“羅才告病了。”

老賊打探到了這個消息。

楊玄正在弄一條大魚。

王老二拿著魚鰾在玩耍。

楊玄一邊給大魚刮鱗,一邊問道:“為何?”

他才將見到羅才,身體好的很啊!

“說是進宮一趟,出來就回家了。”

楊玄有些納悶,“難道勸諫陛下被趕走了?”

皇帝一天就和貴妃在梨園中廝混,按照民間的說法,皇帝覺得做皇帝沒有做男人舒服。

可整日舒服你也不怕腰子變異?

羅才諫言,隨即皇帝惱羞成怒,讓他滾回家去自己吃自己。

老羅可憐!

楊玄歎息,王老二把魚鰾隨手一丟,楊玄罵道:“這是好東西。”

王老二不解,“以前在家時,我都是把魚鰾踩爆。”

說著他還真準備伸腳,楊玄喝道:“滾!”

老賊蹲在邊上問道:“郎君,這東西還能吃?”

“對女人好,弄成兩半,一半給怡娘,一半給娘子。”

滋陰的好東西啊!

卷軸裡叫做什麽……魚膠。

楊玄弄了個魚鍋,吃的一家子讚不絕口。

但壞消息接著就來了。

“朝中決議,魏耀為陳州刺史。”

尼瑪!

我的刺史呢?

還有。

魏耀是誰?

……

羅才回到家中。

兒孫詫異,羅才說道:“過陣子老夫就致仕了。”

老爺子神色平靜,但兒孫們能看出那股子暮氣和平靜之下的憤怒不甘。

沒人敢嗶嗶。

晚飯時,兒子遞過去一壺酒,羅才喝了。

第二日,羅才起床,照例吃早飯,隨後穿上官服,隨口道:“老夫去朝中。”

一家子躲在自己的房間裡,聽著外面的腳步聲停住,隨後是羅才的一聲歎息。

下午,家中請的先生嚴嵐來請辭。

“可是家中子弟不服管束?先生隻管說,老夫親自出手。”對於兒孫的教育,歷來都是羅才的重點,為此專門請了嚴嵐這位曾過了科舉,卻因為生病和仕途擦肩而過的大才來家教導他們。

嚴嵐在羅家兩年了,才華得到了一致認同。

羅才記得去年年底的時候,嚴嵐還說要在羅家再乾一年,可今日這是怎麽了?

嚴嵐拱手,“羅公,羅某才疏學淺,準備歸家苦讀,若是有緣,未來自然能再見。”

這是場面話!

羅才蹙眉,“可是家中不妥?先生隻管說出來,老夫管!”

嚴嵐歎息,“昨日有友人請客,席間有官員。”

羅才明白了,說道:“來人,給嚴先生準備些禮物。”

“不必了吧!”

“這兩年辛苦了。”

羅才回到了書房。

大兒子來了,“阿耶,嚴先生為何辭去?”

羅才放下手中書卷,“為父惡了陛下,他知曉了。”

大兒子說道:“此事與他何乾?”

羅才歎道:“他想起複,原先老夫答應他,且等一年後,老夫自然會為他謀劃一番。如今皇帝厭棄了老夫,人往高處走,他自然要換個能幫自己的東家。”

大兒子欠身,“如此,孩兒再去請個先生來。”

羅才笑道:“何須如此。老夫在家正好無事,讓他們來,老夫教。”

……

北疆差人,但差的是中下層官吏,而不是刺史這等高官。

所以到了刺史這等職位就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如今北疆刺史不差人,楊玄想回去,除非黃春輝能發明一個新職位,並果斷招募他,否則他只能換個地方為官。

老丈人那邊明顯的高興了許多,並表示留在長安為官也不是壞事。

楊玄去了前院。

當初的小家庭聚在一起。

“老賊,可打探到了那個魏耀的消息?”

“打探到了。魏耀是勳貴出身,祖父與父親都是皇帝的心腹。”

“果然。”怡娘冷笑道:“做了皇帝依舊忘不了蠅營狗苟,賤人!”

賤人+1.

“魏耀出仕以後仕途順遂,頗為倨傲。他在長安出仕,旋即去了南疆。”

楊玄摸摸下巴,“這是鍍金。”

“是。魏耀去了南疆為縣令,曾領軍攻打反賊的部族,損失三成將士,卻號稱大捷,並多了個知兵的名頭,自詡大唐名將。”

北疆太過凶險,所以那些有志於鍍金的權貴子弟都愛往南疆跑。

在南疆廝混一兩年,摧毀幾個小部族,家中再為之吹噓一番。

喲呵!

一個名將就這麽新鮮出爐了。

隨即回到長安,文武雙全的名頭可橫行。

這便是權貴子弟的晉升之路,普通人沒有那等資源,若是強行效仿,多半會在南疆蹲一輩子。

至於功勞……功勞出來上官先拿走大半,剩下的還有人搶。等你積功足夠多時,卻發現沒有後台,你連升遷都找不到好地方。

行,你要升遷。

但好地方都有人了,要不……你去西疆?

去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一任刺史如何?

那等地方一去幾乎就是一生。

你想立功,抱歉的很,那邊沒這個機會。

你想要政績,不好意思,這裡窮的一批,百姓還狡黠。

於是,你就只能蹲在西疆,後悔自己跟著權貴子弟玩鍍金。

所以,鍍金不是誰都能玩的,玩脫了誰也幫不了你。

聰明人在這等情況下就會主動去尋求靠山,但靠山憑什麽要幫襯你?

好處何在?

你若是有才也就罷了,靠山覺得栽培一個人才為自己黨羽也不錯。可人才不是大白菜。

“皇帝心腹家族出來的官員,要想弄他很難。”老賊苦笑,“郎君,要不……在長安待幾年吧!”

“時不我待!”楊玄說道:“若是想成功,北疆是必須的根基。可如今我手中僅僅一個太平縣,陳州才將站穩腳跟,還談不上根基。若是此刻遠離北疆,太平那邊有曹穎在還好,可我若是再不回陳州,前期的努力都算是白費了。”

怡娘歎息,“老狗的心腹去了陳州,估摸著最多不超過兩年。”

老賊搖頭,“怡娘,連老夫都知曉一朝天子一朝臣,魏耀去了陳州,定然會重新鼓搗自己的一班人馬,等他走後郎君再去,估摸著一個都不認識了。”

“那……”

怡娘眼中多了些厲色,“郎君。”

“何事?”楊玄在想辦法。

“屠裳好像沒交過投名狀。”

呃!

楊玄問道:“可誰能讓他去交投名狀?”

怡娘:“……”

老賊低聲道:“怡娘,那是個惹不得的,若是惹怒了,一杆長槍咱們聯手也無用。”

“了不得!”怡娘不滿的道:“再厲害他也得吃飯。”

你不會是想讓我尋阿寧要些毒藥,直接下飯菜裡給屠裳吃吧?

楊玄覺得家風好像出了些問題,需要糾正一下。

“怡娘,都是一家人!”

“可此事該如何辦?”怡娘苦惱不已。

“魏耀乃皇帝的心腹,黃春輝想要增援要了多年卻杳無音訊,魏耀準備去北疆,不用說,就從左武衛調了五百騎給他,據聞是魏耀的阿耶出手尋的關系,硬是了得啊!”老賊覺得這事兒沒戲。

“此人如何?”楊玄問道。

老賊歎道:“魏耀禦下頗為嚴苛,在南疆時,第一次領軍曾責打多人。”

“這是下馬威,咦!”楊玄一怔,“下馬威……極好啊!”

“什麽極好?”

楊玄起身,“我出去一趟,告訴阿寧,午飯我不在家吃了。”

……

從西疆歸來後,羅冰就成了左武衛的香餑餑,每日總是要把擊敗洛羅禁衛的事兒說個十幾遍。

“羅校尉,有人請見。”

正在吹噓的羅冰對同袍們說道:“且等等。”

到了外面,卻是楊玄的一個護衛。

“郎君問羅校尉可想吃元州拉麵。”

……

元州拉麵有楊玄的房間。

羅冰悄然進來。

楊玄就在房間裡。

“可升官了?”

“說是過陣子。”羅冰坐下,“說起來還得感謝楊中允。”

隨即有人上了酒菜。

一人一碗拉麵。

稀裡嘩啦的吃了,羅冰舉杯喝酒,放下酒杯說道:“可是有事?隻管說!”

此人還算是有些義氣……楊玄說道:“聽聞左武衛有五百騎將會跟著去陳州?”

“是。”羅冰說道:“剛開始還想讓我帶隊去,我拒絕了。”

作為左武衛如今的頂流,羅冰自然不會去為人做嫁衣。

“誰去?”

“校尉張坤。”

楊玄隨後不再說此事。

二人喝了幾杯酒,因為羅冰還得回去,所以就散了。

出門的時候,楊玄漫不經心的道:“聽聞那位喜歡責打麾下,想來會很熱鬧。”

羅冰笑道:“是嗎?那我還得要和張坤說說,讓他小心些。不過張坤性子不好,就怕勸不住。”

娘的!

這人不去作文官可惜了。

……

周遵回到了家中。

周勤正在喝酒,不過很是寡淡,過節給孩子和女人喝的那種。

“喝著無趣!”周勤很是不滿。

“阿耶,今日我尋了人,子泰那邊留在六部問題不大。”

“做個郎中也好,好歹熟悉一下六部。”

“子泰一心想去北疆,壓壓也好。”

“嗯!酒呢?”

“阿耶,你昨日不是喝過了嗎?”

“老夫忘記了。”

“後日才能喝。”

“對了,阿寧讓老夫每日喝一杯藥酒,去弄來。”

為了向老父親表示自己只是出於對他健康的關心,這才管束他, 周遵親自去打酒。

打開酒壇的塞子,周遵剛準備把酒提子放進去。

一個三角型的蛇頭猛地竄了起來。

“啊!”

大唐中書侍郎,穩沉如山的周氏主事人,竟然尖叫出聲。

某位為老不尊的家夥笑的很是可惡,“當年他小時候還被老夫嚇唬過,大了沒好意思。今日倒是得償所願了,哈哈哈哈!”

……

魏耀要準備出發了。

此行家中為他爭取了五百騎兵作為倚仗,他要去看看。

左武衛的校場。

“見過使君!”

五百將士高呼,但行禮卻顯得有些凌亂。

魏耀不滿的道:“誰負責操練。”

張坤上前,絡腮胡滿臉都是,看著頗為凶惡。

“操練不力!”魏耀必須要先敲打張坤,免得這幫子驕兵悍將不聽指揮。

他在南疆時也遇到過這等將士,隨即拉出將領來一頓毒打,所有人都變乖了。

這便是殺雞儆猴。

他看向張坤的眼神有些微妙,但想想覺得換個人來敲打更好。

可張坤卻不服,開口,“下官麾下皆是左武衛精銳!”

嗯!

本想換個人來殺雞儆猴的魏耀冷笑道:“我呵斥你一句,你卻有幾句反駁,跋扈!”

臥槽!

張坤愕然,“軍中兄弟以榮譽為性命,使君開口便是操練不力,下官不服!”

這是公然頂撞!

魏耀面色鐵青,“來人!”

這些將士都不樂意去北疆,一肚子的火氣。此刻見魏耀要拿為他們說話的張坤來作法,頓時就怒了。

幾個隨從上前。

“綁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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