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機的人是雲幽。
夏至有點意外。
明明說好的是謝沉淵。
雲幽也有點意外謝沉淵會突然叫自己來接機。
他說:“沉淵他家裡有點事。”思忖一瞬,繼續解釋:“謝爺爺活不久了。”
見夏至一副悲傷的模樣,雲幽無奈道:“月有陰晴,人有旦夕禍福,死亡未必是件壞事。”
他轉身看向人來人往的入口,“其實我更相信死亡是上一個人生的終點,卻也是下一個新人生的起點。”
夏至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她微微點頭:“嗯……”
雲幽將顏玉安置在謝沉淵早就準備好的地方之後,帶著夏至去了謝家。
雲幽:“有沉淵在,你真地沒必要擔心。”
夏至低著頭,不說話。
車內安靜的過分。
雲幽笑了笑:“夏至,其實爺爺最近的精神挺不錯,我覺得他還能活很久。以前看到個新聞,說一個患上癌症晚期的人每天看一些搞笑的娛樂節目,後來活到了八十歲的高齡……”
夏至:“爺爺已經八十多了……”
雲幽:“……”
尷尬不已。
又聽夏至說:“他要死了。”
雲幽還想勸說:“怎麽會……”
夏至:“我看到的。”
雲幽一怔。
想起謝沉淵曾經說過:“嬌嬌會算命,尤其在看人未來這一塊。”
雲幽深信不疑。
一腳將油門踩到底,朝著謝家衝去。
三個小時前,帝都謝家。
謝家老二正蹺著二郎腿,坐在高檔奢華的真皮沙發上,愜意地品嘗著1983年的名貴紅酒。
盛京謝家落入謝忍的手中,出乎他的意料。
卻也沒有讓他覺得不可挽救。
一個分家的謝忍而已,只要他再耍點手段,盛京謝家遲早都是他的。
“爸,那個謝忍……”坐在對面的年輕人躊躇著開口。
男人不屑一笑:“一個小小的螻蟻而已,不用我們擔心!我們需要擔心的是,承諾給玉門關的謝家,該怎麽弄到手。”
年輕人跟著應和一聲:“爸,你說的對。這次青石被謝沉淵那個天煞孤星抓走了,可能會供出我們。爸,你看我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直接……”
他眉目冷峻,橫著手,從脖子前劃過。
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難道你不知道老不死的一直護著謝沉淵?”
年輕人:“哼!”
憤怒地看向二樓的位置,“老不死的就是偏心。”
中年男人:“偏不偏心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死了。”
年輕人輕笑出聲。
眼角余光無意間瞥到余管家身後的影子,冷哼一聲。
“這個天煞孤星又來了!”
中年男人輕抿一口酒,並不回答,全程無視謝沉淵。
余管家內心更寒了幾分。
自從老爺子帶著病軀,回到帝都之後,這些昔日看上去都很孝順的兒子孫子們紛紛露出醜陋的嘴臉,巴不得老爺子快點死。
他停在書房的門口,客氣地對謝沉淵說:“老爺就在裡面。”
謝二老爺父子的表現並未影響到謝沉淵。
他輕輕推開門,迎著光走進去。
謝老爺子坐在松軟的椅子上,雙目呆呆地看著窗外的梔子花。
“臭小子,是不是我不叫你,你就不願意回這個家了?”
謝沉淵:“爺爺,怎麽會呢?我就是忙了一點。”
謝老爺子:“呵!算了,我不跟你計較……叫你來,是有件事交給你。”
謝沉淵直接拒絕了,“我不同意。”
謝老爺子氣笑了,“我還沒說,你就急著拒絕了?”
謝沉淵蹲在老人的身前,
笑著說:“你知道我是玉門關的人,你就不應該將謝家給我。”老人冷哼一聲:“少給我說這些。你的本事,我還是相信的。這樣吧,先讓謝忍來吧。著帝都謝家的人,沒一個我能相信的。”
謝沉淵笑道:“他們都是你的子孫。”
謝老爺子長歎一口氣,“有得必有失。年輕的時候,我沒將家庭放在第一位,現在的結果就是我的報應啊……”
和司徒老爺子一樣,他將青春全部奉獻給了國家,以至於對家庭教育疏忽了。
和他現在的處境相比,司徒老爺子無疑是幸運的。
至少還有一個兒子是真心尊敬愛戴著司徒老爺子的。
而謝老爺子被所有的子孫都恨上了。
唯獨從小帶在身邊謝沉淵才能理解他,說來也是件心酸的事情。
他顫著手,小心翼翼地拿起書架上的一張照片。
照片內,一個身著綠色軍裝,扎著兩個麻花辮的少女笑若燦陽。
他嘶啞著聲音說:“沉淵,你先去接嬌嬌吧。”
謝沉淵一走,謝家老二趁著余管家送謝沉淵出去,直接進了書房的門。
“爸,你和那個天煞孤星說了什麽?”
老人看著照片,並不回答。
自從盛京回來之後,不管謝家的子孫說什麽話,老人總是這麽一副沉默的樣子。
時間久了,眾人無不僥幸地認為:這老不死終於認清了自己的立場,明白了還是自家兒子靠譜。
不知不覺間,對老人的懼怕漸漸消散。
謝老二一想到謝沉淵,就來氣。
他冷哼道:“爸,你要知道我才是你的親兒子,謝沉淵不過是大哥意外生下來的,是個天煞孤星。如果您執意要將謝沉淵帶回謝家的話,到時候,別怪兒子我翻臉不認人。
對了……”
他忽地又笑了,“謝家的家產絕不能交給一個不祥的人。”
老人微微抬眸,神色冰冷。
他冷聲說:“他是你的侄子。”
謝老二:“我才不認這麽一個不祥的人做侄子。”
謝老爺子:“你給我出去!”
謝老二笑了,“爸!你總是這樣……聽到不喜歡的話,就趕人走!爸,我是你的兒子,我才會這麽跟你說真心話,換成一般人,他們只會虛偽地說你喜歡的話聽。
爸,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謝老爺子掄起一筆桶,用力砸了過去。
因為顫抖的手,砸的並不準。
謝老二冷笑一聲,“爸,你年紀大了,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說罷,從懷中將早就準備好的遺囑遞到老人的書桌上。
他不屑地看了一眼老人懷中的照片,威逼道:“爸,如果你真地愛媽的話,就將這謝家交給我。你放心,等你死了,在我手裡,這謝家只會越來越好……”
“滾!”粗咧的聲音回蕩在狹仄的空間。
謝老二神色得意地離開。
臨別前,不忘威脅道:“爸,如果你想要謝沉淵活的好好的,那你就簽了這個遺囑,將帝都謝家交給我。如果你不簽,那麽……就別怪我了。”
謝老爺子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掄起桌上的黑墨水瓶子就砸了出去。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的心口開始疼痛。
他緊緊地抱住懷中的照片,“小琴,我……承諾你的家,我沒有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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