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晴沉默很久之後,終是開了口。
“他們殺了我最愛的妹妹。”
陸延年結束了他最愛的妹妹的性命,但是他知道真正的凶手卻是薑家這些生她養她的人。
夏至愕然。
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和顏念修雖說不是親姐弟,但他們之間的關系絕不比親姐弟差。
如果哪天,有人對顏念修做出什麽壞事,她估計會比現在的薑晴還要衝動。
不知說什麽的情況下,她微微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薑晴:“你還沒和我說你究竟想要什麽?”
夏至回頭:“你就做到你之前的承諾吧。”
一切以她馬首是瞻。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在少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少女的一股不悅。
心下些微不喜,卻也沒有再說什麽。
苦笑一聲,轉身跳下樹枝。
忽地聽到“喵”的貓叫聲。
他神色警惕起來,雙手握拳,眉眼不善地看向那被大樹枝遮蓋的漆黑陰影之下。
鞋底踩在枯樹枝上的聲音傳來。
漸漸顯露出那黑暗處的身形。
很高,很瘦……
緊接著入目的是兩雙幽綠的瞳……
“謝忍!”他更警惕了幾分。
男人一手抱著黑貓,將整個身形暴露在月光之下。
氣勢驚人,仿若高高在上的君王,俯瞰台下的臣子。
他說:“我以為你這輩子都會活在自我欺騙中。”
……
薑晴回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豪華裝修的薑氏武館門口,掛著兩個紅彤彤的大紅燈籠,緊閉的赤紅色大門在暗夜下,黑如深淵,
在這漆黑的夜空中,整個薑氏武館仿若張開獠牙的怪物。
他微頓腳步,迫於後面的計劃,又堅定地邁開步子。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依舊沉浸在懵逼中。
腦海中一遍遍地回蕩著謝忍的話。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會火災自我欺騙中。”
他苦笑一聲。
原來,他所以為的隱忍在別人看來是自我欺騙。
可笑!
意識漸漸模糊,直至徹底陷入沉睡。
……
夏至做了一個夢。
那個夢裡沒有她,只有一群她不認識的人。
“哼哼哈哈”的喊叫聲中,幾道嬌小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三男一女,滿臉的稚嫩。
看上去只有三四歲的年紀。
站在高台之上,身著黑色武士服的年輕男人一臉嚴肅地打量著面前的這些孩子。
“你們給我記住,就算你們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會對你們寬容。我薑家不缺孩子!
你們給我記住,從今天開始,你們必須給我不要命地去鍛煉!如果在你們辜負了我的期待,那麽我就會給你們一定的懲罰。”
靠右的三名男孩皆一臉茫然,只有最左邊的小女孩面露驚恐。
嚴苛的訓練開始,三名男孩十分順利地跳過三米高的橫杆……
小女孩後退了一步,面露艱難。
身後的老師立刻冷了臉,命令道:“四小姐,還請跳過去!”
小女孩:“可是……我怕……”
“啪!”
尾音還未落,就被一腳踹飛。
臉朝地,摔了個屁股朝天。
老師對著其他的三個男孩繼續說:“你們表現得很好!十分!”
又十分不悅地看向身後那個生死不知的小女孩,厭惡道:“四小姐,零分!”
課間。
兩名男孩走到還趴在地上的小女孩面前,譏笑道:“薑寧!少給我們裝了!你這麽弱,怎麽能當我薑家的小姐呢……哈哈……”
“二哥,
和這個蠢貨說什麽呢?我們表現不錯,快去跟爸爸說說吧!爸爸一定會誇讚我們的。”……
待腳步聲走遠,小女孩終於抬起臉。
青腫一片,滿臉的淚水。
留下來的那個男孩憐憫地看著她,想說些什麽。
剛張口,忽地又忽地閉上,轉身跑了。
小女孩又低下了頭。
腦海中,一遍遍地回憶著年幼時照顧自己的那個善良姐姐。
時間一天天地過,四個小孩漸漸長成了少年的模樣。
三個男孩表現的依舊優秀,只有那個廢物小女孩被恥笑。
倆個哥哥越來越看不上她,一找到機會將將她打的鼻青臉腫。
那個一直沉默地站在一邊的大哥倒是頻頻出現,偷偷地給小女孩療傷。
有一天,長大了的少女說:“大哥,我不想待在薑家!”
少年抿唇,並未說話。
將少女的傷勢處理好之後,就匆匆離去。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
白天,他一如既往地努力學習,晚上則偷摸摸地來給這個可憐的妹妹治傷。
薑家的孩子,如果沒有一定的利用價值,是沒有資格浪費薑家的任何資源。
哪怕只是簡單地治個病。
少女學會了憎恨,也學會了掩飾。
白天的時候,她是眾人眼中的那個無能的廢物。
殊不知,這是少女的計劃。
她並非沒有天賦,而是內心害怕,不敢踏出那一步。
等她踏出的時候,無論白天還是晚上,她都會不要命的練習。
終於在一次家族大比中,以第一名的成績驚豔了眾人。
只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她就成為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
那些從來都不熟的親人來噓寒問暖, 對她無微不至。
可已經被傷透的心怎麽會被輕易地修複?
不管面對誰,她表現得都不冷不熱。
這落在眾人的眼中,就顯得有點心高氣傲了。
除了大哥之外,她不再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陸延年,那個只要看一眼,就能讓她心跳加速的男人。
從未感受過愛的少女瞬間沉淪了,主動將陸延年介紹給薑家,甚至還追到了盛京……
“夏至,夏至……”幽怨的聲音傳來。
夏至緩緩睜眼。
金光微閃!
眼前一片空白。
冷風透過半開的窗戶吹進來,冷了她的臉頰。
她一手探上臉頰。
一片濕潤!
她的淚!
雙眼很痛!
她緊緊地閉上眼,沉默片刻。
對著空氣說:“我答應你大哥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冷風變寒了幾分。
卻只是刹那,轉眼間又冷了回去。
她躺回床上,看向吊頂,雙眸久久不曾眨動一下。
開始懷疑,那道“救人”的靡靡之音,對象究竟是不是隻局限於人!
……
窗外的樓下。
身著白襯衫,半隱入黑夜的男人一手執比他還高的鐮刀,淡定地站在那裡。
他的眼中,倒映著是另一番景象。
身著白裙的少女怯懦地看著她,不敢說話。
忽而,紅光大閃。
鐮刀化為一粒紅寶石紐扣,落在他的手心。
他說:“走吧!她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少女的驚恐少了幾分。
微微點頭,消失在原地。
自此之後,這世間,再無薑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