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力術，清潔術，光亮術，位移術……都是些常見的零環法術，有著最為簡單的法術構型，千萬年來，被歷代魔法師所改良， 已經簡化到不能再做精簡的地步，相比遊戲頭盔上的法術構型，容易的不是一星半點，因此，大多數學員在經過長時間的練習和記憶後，應該都能夠掌握的。

畢竟站在這裡的，都是有施法天賦的‘天才’，以華國那龐大的人口基數和強大的執行力來看， 學不會反而是件稀奇的事兒。

但是， 掌握再多的零環法術也是成不了魔法師的。

施法者不僅是死記硬背、依葫蘆畫瓢的匠人，還應該是有所改良、有所發明、有所創造的“科學家”。

掌握兩個及其以上的零環法術只是證明他們具備成為真正施法者的資質了，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考驗。

在檢查完所有學徒的課業後，完成的好，完成的不好，他都不置一詞。

拿出來幾本厚厚的羊皮書，輕輕的放在面前的茶幾上，視線在一張張或者期待、或者激動、或者期許的臉上掠過，沉吟著。

這些都是經過他翻譯的魔法基礎理論知識。

一本是【魔法概論基礎】，一本是【法術構型淺析】，一本是【論精神力量與元素精靈和魔力的關系】，最後一本是【如何改良和創造屬於自己的法術構型。】

前面已經說道，魔法的記憶就是法術位的生成， 兩個及其以上的零環法術的記憶， 就代表他們已經有自己的法術位了。

有了法術位還不夠， 因為他們還具備‘塗改’的能力，隻做到了‘知其然’， 而還沒做到‘知其所以然’， 現在就要補上這個最為重要的短板了。

進入到這個階段，才是學徒生涯的開始，之前的那些只是門票。

“你！”

貝高陽手指向丁健，“拿下去抄錄，每人一份。”

丁健連忙上來，小心翼翼的將幾本線裝羊皮書拿起。

“第二課的作業是將你們掌握的法術構型改良，有什麽不懂的就看書，就這樣，下去吧！”

就這，就這……

學徒們一頭霧水，改良，怎麽個改良法，你倒是說清楚啊！

“導，導師，什麽是改良?”

還是丁健鼓起勇氣，替大夥問了一句。

“隨便！”

“啊?”

“下去吧，沒看到客人已經等了很久?”

貝高陽就是個不稱職的老師，不說循循善誘，連基本的釋疑都不做，教學態度堪稱惡劣。

要說他不在乎吧，看他付出諾大的代價弄出這麽一個有魔環境，又不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做，要說他在乎吧，又是這樣……

矛盾?

確是！

矛盾來自於他對地球的定位出現了動搖和模糊。

以前就當作一個大後方，人力資源、物質資源的供給地來對待，這種定位很簡單，所以很超然。

但有魔環境的搭建，魔法學徒的出現，將這一定位給打破了，貌似可以做的更多，可做的更多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貝高陽不會天真的認為，有了魔力就能將地球改造成另一個迦南，這才多久，就出現了一個‘魔阻'現象，將來，類似‘魔阻’的現象還會有很多很多，這是地球的規則所決定的，魔力只是個外來的變量，與這個世界的常量和變量組合在一起，鬼知道會變成什麽。

對未來不確定，也無法掌握未來的發展脈絡，費盡心思的搭建這個有魔環境，培養這些魔法學徒又為了什麽?

為了試驗。

魔法師總是與各種試驗打交道的，在一個新環境進行魔法方面的研究和嘗試，

這是應有之義，任何一個處於他相同位置的施法者都會這樣做。有意無意的散布魔法知識，魔法材料和法術構型都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想要看看，科學與魔法的結合與碰撞，會濺射出什麽樣的火花來。

為了一點點不好說出口的念想。

這念想既有對靈魂故鄉的思念，想要為它做點什麽，也有讓它更適應自己，將水引入，讓自己能夠遊動和呼吸，這完全是本能。

可這並代表著，他想把這個穩定的大後方攪亂，將它原本運行良好的軌跡出現偏移，滑向誰也無法預料的航線上。

終歸結底，他的利益核心還在迦南啊！

正是這種矛盾的心態，絕對了他對這些學徒的態度，既期待又排斥和懷疑。

將一頭霧水的學徒們打發走，貝高陽的臉上露出笑容，向等候已久的余慶東打了個招呼。

“小余啊，來，來，來，坐，坐下說”

“董，董事長！”

還是跟以前一樣，貝高陽對跟隨余慶東而來的其他人視而不見，極其親切的招呼余總坐在了自己對面。

剛才那些學徒可沒有這份待遇，余慶東等人都看在眼裡。

親眼看到法術的施展所帶來的震撼和驚駭還沒過去呢。

余慶東比以前拘謹了很多，一坐下就開始檢討，“董事長對不起，人工智能程序的事兒，是我們沒做好，我們一定深刻檢討，一定會徹底杜絕再有類似的事兒發生……”

貝高陽笑眯眯的聽著，等他說完，卻聊起了別的事兒，“遊客上線，線下的反饋怎麽樣啊?”

“呃……非常好，一片讚譽，說我們迦南解決了一大社會難題”

“啊，什麽難題?”

“養老”

貝高陽一愣之後才反應對方是在開玩笑，很給面子的笑了起來，“養老，哈哈……這是誇我們呢，還是在嘲諷我們呢?”

余慶東卻很嚴肅，眼睛的余光撲捉到同行之人的反應，盡管他們都沒露出什麽異樣來，但還是從一些細微的肢體動作看出，這個玩笑可不僅僅是個玩笑，董事長的給面子讓他像是吃了人參果一般，內外通透，爽的頭皮發麻。

心裡越是舒爽，面上就越是嚴肅，就好像個脫口秀演員那樣的盡職盡責。

“當然是在讚揚我們了，現在連掃大街都說要去迦南搞環衛工作了，還以此為條件跟環衛局提要求，要求太高工資、福利待遇，不然就不幹了。”

“真的?”

“當然了，我們迦南直接創造和間接創造的工作崗位和商業機會不知道有多少，這位是統計局的同志，他跟我說，今年的失業率創下了歷史新低，各項經濟發展指標好的爆炸，提前實現四個現代化，我們迦南憑一己之力，做到了。”

“喔?”，貝高陽這才看向他身邊就坐的眼鏡男。

眼鏡男一個激靈，露出熱情且帶著微微討好的笑，“余總說的是真的，董事長，如果您感興趣，我可以做一個詳細的匯報。”

“算了，算了，我一個外人關心這些幹什麽?哈哈，不過這是好事兒，值得慶賀一下。”

“要不……喝一杯?”，余大嘴提議。

“那就喝一杯吧！”

好幾個人下意識的站起來，可不知道這裡的酒放在什麽地方，貝高陽一個響指，小七就將一瓶產自迦南的“龍血酒”和幾個杯子位移過來。

“嘗嘗我帶回來的酒味道怎麽樣。”

貝高陽熱情的招呼道，隨即擰開巴掌大的酒瓶，一個杯子裡隻倒了淺淺的一層，並解釋道:“這玩意兒的勁可大，太多你們受不住，可不是我小氣。”

“董，董事長，這，這是……”

“龍血酒”

“龍，龍，龍什麽?”

“一種大蜥蜴而已，來來來，嘗嘗，嘗嘗！”

如果換個人，換一個場合，誰特麽會以為這杯子裡裝的是酒，這分明就是‘岩漿’。

酒液很粘稠，並在杯子裡‘沸騰’，沸騰出濃豔且鮮紅的‘蒸汽’，這‘蒸汽’還凝而不散，在杯口上凝結出一個遊動的、袖珍的龍形幻影，這幻影圍著杯口的狹窄空間不斷盤旋，然後一個好像幻聽的“龍吟”……

貝高陽一口喝完，咂了咂舌頭，品味了一下，“還行，年份足夠……你們怎麽不喝，嘗嘗，嘗嘗！”

余慶東整個人都木了，果然，果然不能得意忘形啊。

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讓你嘴欠，喝酒喝個屁的酒，這喝出事兒了吧?

“那就嘗嘗吧，感謝董事長的盛情招待。”

坐在最後面的一個中青年說，他眉目很堅毅、腰杆筆直的人端起酒杯，以英勇就義的豪邁和犧牲精神一口悶掉。

余慶東清晰的看到，酒液入吼，就化作了一道在外面都能看清的紅光，它透過血肉皮膚，映射出人內部的器官輪廓。

從咽喉滑落，進入胃部，然後分出密密麻麻的紅色細絲，一閃，就散到身體的各個部位。

“怎麽樣，味道還行吧?”

這人的臉變得通紅，出了一頭的汗，在連續幾個哆嗦後，猛地大喊:“好，好，好酒！”

“哈哈……”，貝高陽拍手大笑，高興的就好像個孩子似的，然後又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剩下的人。

余慶東感覺身後被捅了一下，一咬牙，端起酒杯，忍著顫抖，也不敢看，悶頭喝掉。

一入口就真跟喝進來岩漿似的，滾燙的酒液有著無法忍受的溫度，剛要慘叫出聲，這股沒有引起任何不適的滾燙就化作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涼，沿著咽喉直流而下，一連好幾個哆嗦打出，然後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愉悅’，這種‘愉悅’來自他的身體，來自身體各個髒器，來自每一個細胞久旱逢甘露般的歡呼。

什麽味兒?

余慶東舔巴了一下，意猶未盡。

“怎麽樣?”

“呃……好特別！”

“哈哈，這在我們那個地方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喝到的，很珍貴。”

余慶東的後背又被捅了一下，這時候他的腦子反應奇快，有著前所未有的清醒，這種清醒是以前所沒有過，就好像，就好像……無法準確形容，簡直就是脫胎換骨:“是釀造的材料珍貴嗎?龍，龍血?”

“嗯，這只是一個方面，龍這種生物，有著極高的智慧，隨著歲月而自然覺醒的類法術力量，他們的血液含有充沛的魔力，正常情況下，怎麽能入口呢，特別是釀成普通人能喝的美味兒?這裡面的工序就很複雜了，總之，它是一種極其難得的奢侈品，奢侈在它的釀造工藝上，而不是在材料本身上。”

“啊，龍……您那裡有龍嗎，什麽樣的，像我們的還是……”

“比較像西方龍，華國的龍是一種精神、一種圖騰，也是一種文化、傳承和身份認同，比那種大蜥蜴可要高貴多了。”

“……真希望親眼看看啊”

貝高陽微微一笑，“有機會的。”

“有機會……您是說……”

貝高陽大手一揮，“先不說這個，剛才你也看到了，怎麽樣，這些學徒?”

余慶東還想聊聊關於龍的事兒，這個‘有機會’有在什麽時候，話隻說一半，吊人胃口，可真是……

“魔法嘛?太神奇了，董事長，我……我也可以學嘛?”

“你?你不行，年紀太大了。”

余慶東心說自己才不過40歲， 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身後又被捅了一下。

“那個……呵呵，都挺不錯的，我記得他們學的時間還不長吧?就能施展魔法了，這可真是……讓人羨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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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高陽笑了笑，“你覺得魔法是什麽?”

“我?”

“對，說說你的感覺。”

“呃……一種神奇的、匪夷所思的力量，我記得迦南也是魔法……變的對吧?呵呵，也只有魔法才能做到了……魔法需要魔力，而地球沒有，所以您建造了這裡?”

“嗯……魔力呢?”

“我不知道……應該是一種極為珍貴的東西，製作頭盔和您留下來得那些材料，都是含有魔力才變得如此不凡的對嗎?”

“你覺得擁有魔力和魔法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兒，好事?”

余慶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當然了”

貝高陽臉上的笑意收斂，他沉吟了一下，敲了敲桌子，“那好吧，我們開始談正事兒，你們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

余慶東還想檢討，貝高陽抬手止住，“招標什麽時候進行?”

“呃……您的意思……”

“越快越好，這是所需人工智能程序的設計要求，你帶回去交給那些準備投標的人，讓他們拿出可行的方案來，其他的事就不用提了，下不為例。”

……

回去的路上，余慶東坐在檢疫措施嚴格的車廂裡，看完了貝高陽的設計要求，對通話器裡得人說，“你們不是一直在猜測，他會把人工智能程序用在那麽?現在有答案了，是用在遊戲中的神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