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貝高陽什麽也沒表示。
丁健一點都沒意思到自己正處於命運的三岔路口,在這一行人離開後,疑惑了搖了搖頭,就投入到緊張而有序的工作中。
他喜歡這份工作,是的,非常喜歡。
淬煉法陣是能上癮的,在精神力大量消耗之後,以觀想星圖的方式緩慢恢復,過程中有痛苦也有些許別樣的愉悅,一旦適應,身體乃至靈魂都會愛上這種方式,這時候痛苦就不是痛苦了,而是像吸食那啥一樣。
這源自生命的本能衝動。
用了一上午的時間,視察了這個所謂的特種、特殊裝備製造工廠,貝高陽將之與自己的魔法智能工坊相比較,評價是充其量也就是手工作坊,跟已經實現魔法道具製作工藝自動化、智能化的洗練系統相比,這裡還在使用原始的人力,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這新鮮勁一過,也就那樣了。
來之前,他就說過,希望在魔都安一個家。
這可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家。
在了解他的真實意圖後,零號工程背後的領導小組極其震動,消息很快就傳遞到最高層,得到的指示是全力促成、全力滿足,還有要在安全保密上做到萬無一失。
這個家按在那裡,當然是他說了算,本來他是沒什麽想法的,有了丁健這個人,再考慮到可能存在的很多具有類似卓越天賦的人,就準備將這個所謂的家安在附近。
至少這裡還有個手工作坊,魔力溶液的自然揮發,也會來帶一點魔力濃度,算是聊勝於無。
將來如果發現更多的丁健,有魔環境搭建順利,小愛的分身能夠長時間的存活的話……說不定還真能將搞一個地球魔網出來。
魔網接入設備20圖紙交出去後,貝高陽就在廠區以及周邊瞎轉,余慶東開車,同行的只有兩個寡言少語的西裝男。
路過一個廢棄村莊的時候他讓余慶東停車,推門下去,站在雜草叢生的鄉間小路上,望著遠處連綿的群山,深吸一口說不上清新的空氣,說:“這地方不錯?”
余慶東看不出這鬼地方有啥好的,就是一片荒涼的坡地,勝在足夠偏僻和隱蔽,地圖上都找不到。
“嗯,風景不錯”
貝高陽笑道,“那就定在這裡吧!”,隨意的往前方的一個小山一指,“建一棟小樓就可以了……需要多少時間?”
余慶東去看其中的一個西裝男。
西裝男面露難色,貝高陽補充道:“以最快的時間,能滿足基本要求就行。”
基本要求是什麽要求?
余慶東幸災樂禍,一言不發的樂得看這些密級比他還高的人吃癟。
“24小時之內!”,另一個西裝男很是堅定的回答。
貝高陽滿意點頭,笑道:“那就麻煩你們了”
回程的途中與數輛大型工程車交錯而過,五分鍾後,十幾輛滿載成型的鋼結構固件、板材等建築材料的大卡車安靜的等在路邊,等越野車駛上主路,就轟隆隆的開動,悶頭向那個無名的小山頭髮起了衝鋒。
還沒回廠區,又有道路橋梁施工車輛滿載著成型的鋼板駛過,鋼板上已經畫好道路線標,甚至還有成型的路燈柱和電線、電纜等等……
看來雙方對基本要求的理解有很大差異。
貝高陽看的沉默不語,余慶東撇了撇嘴,在心裡吐槽舔狗和馬屁精這類的話。
“舊頭盔還有多少庫存?”,他問。
這是余慶東的專職范圍,開小差的他慢了半拍才回答:“半小時前的最新數據是674389個,新工藝配方交付後,舊工藝就停產了。如果需要在短時間內滿足第四次測試所需的設備要求……工廠的壓力很大。
”“那就看看吧”
“好的”
饒了一圈,又回到那個車間,丁健正和一百多名技術工人熟悉的淬煉工藝,銘刻很好解決,在電腦上改一下圖紙就行了,這最後一道關鍵工序卻沒有捷徑可循,魔網的智能工坊又不能搬到地球來。
“別打擾他們!”
貝高陽一行停在車間入口,看著無菌、無塵、通體簡潔瑩白的車間內真是落針可聞,一百多人正在專心的記憶圖紙,一個個都無比嚴肅和認真。
看到他們,貝高陽想起自己身為學徒時的日子,也是與大量這樣的圖紙打交道,一開始真是痛苦無比,那些鬼畫符在還長時間內都是他的噩夢,每天的精神力透支,感覺隨時都有可能猝死!
天資不夠的人,這一關就刷下去了,合格的十不存一,這還只是第一關……也不知道這些人能通過多少。
常識上來說,舊的構型能淬煉,新的構型在熟悉後應該也能完成才對,事實全不是這回事。
法術構型的淬煉需要精神力的密切參與,淬煉成功一種構型後,靈魂和意識會形成既有的印記,這個印記就是所謂的法術位了,它就好像一個成型的河道,精神力作為水,沿著這個既定的河道上流通,如何能改變?
炸毀河堤讓河水改道?
那是自殺!
只有一種解決辦法,就是另起一個並聯的河道,也就是另建一個法術位,這就考驗人的靈魂資質了,有的人靈魂足夠堅韌、體積也足夠,可以輕松的跨越這道難關,可大部分人的靈魂相對單薄和松散,淬煉一種法術構型已經是極限了,如何能另起一道?
這是先天上的限制,無解,以知的任何外來手段都無法改變,包括諸神。
當然,一個人的天資就算再卓越,靈魂的堅韌程度也比不上真正的法師,外來的手段無法乾預,卻可以通過自我超越和升華來獲得晉升。
貝高陽就是這麽一路走來的,一開始只能記憶幾個簡單的零環戲法,但通過記憶這些戲法,他的靈魂資質在長久的浸淫和刻苦的聯系中得到了鍛煉,因此而超越和升華了,可以記憶更多、更複雜的法術構型。
在魔法的道路上,真是沒有任何捷徑可走,那真是一步一個腳印,極其考驗一個人的天賦資質,資質不夠,起點就邁不過去,更別提以後了。
天賦有了,還要有足夠的專注和努力,再加上不可或缺的運道,才能在這個殘酷、血腥的力量金字塔上攀登。
現在回憶起來真是步步血淚,付出的艱辛和汗水,旁人難以想象和體會。
所以,每一個成名的法師都是志堅性絕之輩,為達目的誓不罷休,蠢貨是成不了施法者的,空有天資而性情有缺陷的家夥,無不倒在起跑的途中。
這些人並不需要記憶,只需要根據圖紙淬煉,但並不是你依葫蘆畫瓢就萬事大吉了,淬煉本身就是一種記憶。
很快,現場就有人表示自己會了,一個新銘刻好的頭盔送來,他們各自走進自己的工位,開始了淬煉。
“啊!”
淬煉開始不久,就有人抱著腦袋慘叫,還有人口吐白沫暈倒,其他人的症狀輕重不一,全都以失敗告終。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貝高陽也無心解釋,車間亂了一陣子。
大約十五分後,又有人表示自己準備好了,但不包含丁健在內。
這次是七人,他們的堅持的時間更久一些,但除了七個報廢的頭盔和浪費的魔力溶液,什麽也沒得到。
有人開始著急了,顧不得貝高陽等人在外看著,大聲問這些失敗的人是什麽感覺,當這些人斷斷續續的描述了自己的感受之後,余慶東小聲問:“董事長,為什麽會這樣?”
“資質不夠!”,貝高陽說。
余慶東繼續問,“什麽資質不夠,是不夠聰明麽?”
“施法的資質,靈魂的資質。”
“啊!?”
余慶東還想問,可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還特別的嚴肅,就不敢多問了。
“讓他們繼續,看最後能成功幾個”
“好的”
剩下的時間,每一個技術工人身上都有了極大的壓力,還有說不出口的神秘和詭異籠罩心頭,只有少數幾人,從始至終都不受任何干擾。
半個小時後,丁健等三人舉手示意,得到允許後各自走進自己的工位。
這三人都順利的完成了新頭盔的淬煉。
最終119人中只有這3人過關,概率貌似很低,但考慮到遊戲頭盔的法陣構型要比零環戲法要複雜,他們又沒有做任何專業性的訓練,也不知道任何魔法理論知識和法陣原理……
能記憶兩種法術構型,已經有資格稱為魔法學徒了,也就說這三人的一腳已經踏著了施法者的門檻之內。
剩下的時間,貝高陽顯得很嚴肅。
只是要求工廠把十四個車間完成第二次淬煉的人都統計起來,給他一份名單,然後就把自己關在賓館的客房裡。
而外面,已經是軒然大波。
一直到天黑,余慶東才帶著這份名單出現在客房的門前。
“進來吧!”
他小心翼翼的推開門,先向裡面瞅了一眼,裡面沒有開燈,一股極為神秘的熒光閃爍在客房的地板上。
走進去看,是一些不明覺厲的石頭、骨頭、植物等,點亮的一個類似六芒星的陣型,六芒星中間用鮮紅的線條描繪了一個極其詭異的圖案,這個圖案乍一看好像一隻半睜開人眼,余慶東一進來,就好像被它給盯上了,一股寒意直冒頭頂。
貝高陽盤膝坐在這個六芒星陣型的旁邊,閉著雙眼。
“董,董事長……”
“多少人?”
“一共89人”
八十九在一萬四千多人中還不到百分之一,但不能這樣算啊,這裡是魔法的荒漠,無魔的環境誕生具有施法資質的人,概率有多大?
可以說,完全顛覆了認知。
除非,魔力的有或者無,對靈魂資質的影響並不如法師們宣稱的那樣大,或者說,根本就無關緊要。
這是個巨大的發現,足以改寫很多神秘學理論和研究方向,其意義就好像發現生命並不需要水也能生存一樣。
問題是現在怎麽辦?
原打算在這裡搭建一個有魔的環境,試著能不能將魔網延伸過來,現在發現地球也具備發現和利用魔力的基礎,這計劃就要打一個問號。
擺在貝高陽面前的是一個很為難的選擇。
地球對他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麽。
是將超凡力量和體系的火種播種到這裡,還是將它單純的定義成廉價人力資源的供給地,最核心的訴求和利益還是放在迦南?
身邊的法陣正在持續的揮發魔力,因為是完全封閉的空間,所以貝高陽已經感覺到一定的魔力濃度。
元素精靈似乎很活躍,它們在好奇這裡的新環境,看不到任何不適應的樣子。
它們在與房間裡的一切發生反應,讓空氣的濕度、溫度還有光線的傳播等,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異常。
這說明,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內,搭建一個有限低魔的環境是行得通的,元素精靈並不想逃逸到外界廣闊的天地中去, 它們正試圖讓身處的一粒沙變的宜居!
只要有足夠多的魔力,說不定真能讓它們在這個星球上繁衍開來。
貝高陽看著89人的名單,手裡握的就是這89人的命運,沉吟良久,他對余慶東說:“讓這些人都搬到我的家裡居住吧,他們負責的工作另找人代替”
余慶東連忙說,“這樣的話,生產已經完全停頓了,只有這些人還能完成新工藝的淬煉。”
“重新換一批人就能解決”,貝高陽說,“這一萬多人你們是怎麽選得?”
“呃……這個我不太清楚……”
“算了,讓他們重新選一批。”
“……這樣就能解決了?”
“……”
送走了一頭霧水的余慶東,貝高陽一直等到深夜,才等到元素精靈大面積的死亡。
應該是喪失活性,用死亡並不準確,元素精靈沒有死亡的概念,只有活躍和沉寂。
但它們的數量並不見減少,如果有新同伴源源不斷的加入,維持一個脆弱的平衡還是能做到的。
第二天凌晨,整個工廠變得空空如也。
一夜之間,一萬多名已經不能再淬煉新陣圖構型的人,被分散安置了。
到了中午,第一輛滿載新技術工人的大巴駛進廠區,讓貝高陽對他們的效率和執行力歎為觀止。
此時,他身前站著89個懵懂的青年和壯年,他們中看不到一個年老的人存在,背後是一座接近完工的七層小樓,周圍初步平整的土地和移栽過來的花草樹木。
“從現在開始,你們就在這裡生活和吧”他對89位還不知道學徒身份和學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