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徐陽一句管的起飯。
飛虎軍臨時營地正門口頃刻間便熱鬧了起來。
孩童們三五成群的嬉戲奔跑。
大人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談天侃地。
老人們搬著小凳子,坐在陰涼地方笑咪咪的看著孩童自由自在的嬉戲奔跑。
一時間,一種名為人間煙火的東西,在飛虎軍營地正門口緩緩升空。
“將軍,這些人自天亮之後便開始幫忙清理民居了。”
“如果按照目前這個進度的話,最多兩天時間便能夠徹底清理出來。”
宋時來安置好百姓後,絲毫不做逗留徑直的湊到徐陽面前匯報城內的進度。
一來是為這些百姓說些好話, 免得被飛虎軍士卒誤解是專程來吃白飯的。
二來則是為了探探徐陽的口風,飛虎軍一日不入城,他這心裡便一日不得放松。
“做的不錯,那些木料之類的是怎麽處理的?”
徐陽微微點頭誇讚一句,隨即再度詢問道。
“回將軍,那些木料現如今都堆放在一起, 尚未來得及處置。”
“不知將軍有何高見?”
沒有徐陽的命令,宋時來哪兒敢隨意處置那些木料。
“先暫且堆置吧,待大軍入城之後,稍稍進行改造,到時候全部搬到城牆上去。”
那些木料若是賣錢,多多少少也能賣上一些。
但對飛虎軍而言,那些木料最好的處置方式便是稍加改造做成城防利器。
畢竟有著諸多工坊的飛虎軍還真不差那點木料錢。
“那,士卒的營房怎麽辦?”
聞得徐陽要將那些木料用作城防之上,宋時來心中徒然一送。
但很快心中便又是一個咯噔,木料用作城防,那麽飛虎軍住哪兒啊?
“帳篷。”
徐陽輕笑一聲回答道。
“這......這若是長時間住帳篷,好像不太方便啊。”
宋時來遲疑片刻低聲開口說道。
他怕的哪兒是飛虎軍不方便啊,他真正怕的是飛虎軍哪天起來,收拾收拾帳篷說走就走了。
到時候一個沒有依靠的小縣城,豈不是成了一塊無主的肉。
誰想吃都能過來咬上兩口。
“暫時先以帳篷居住,待拿下濟南城之後再行改造軍營之舉。”
宋時來的小心思徐陽如何看不明白,輕笑一聲安撫道。
若想軍營省錢且耐用,首選自然是以水泥為原材料建造。
但現如今這種情況,顯然並不適合大動土木。
“那就好, 那就好。”
宋時來聞言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氣, 隨即喃喃自語道。
“對了, 吃過飯後先不忙著開工。”
徐陽望了一眼已經圍成數百個小圈的百姓緩緩開口說道。
“將軍有何吩咐?”
宋時來順著徐陽的目光看了過去,此時臨時營地外的百姓至少已經過萬。
“這次歷城縣人口動蕩太大了。”
“用過飯後,我會安排一些人手,為歷城縣百姓重新登記造冊。”
“到時候宋縣丞在一旁幫忙查漏補缺一二。”
現成的節省都察院工作時間的機會就在眼前,徐陽又豈會不好好利用。
“遵令!”
宋時來面色一喜隨即大聲回應道。
登記造冊便意味著徐陽真正將歷城縣當做了自己的城池。
宋時來又豈會不開心。
......
當百姓全部安置好後,飛虎軍營地內的香味愈發的濃烈起來。
無論是稚童還是大人,全部默默的從地上坐了起來。
抬頭眺望著一眼望不到邊的軍營營房。
那香味,引的一些孩童口水流的那叫一個嘩啦啦響。
“去看看準備好了沒。”
徐陽微微擺手,示意斥候百戶付奎快速前去查看。
望著那些望眼欲穿的眼神,徐陽真怕他們饞暈在營地門口。
片刻後。
付奎縱馬狂奔而來。
“將軍,馬肉已經出鍋了三四十鍋了。”
“不過,馬百戶說,最好等肉放涼一些再吃。”
付奎翻身下馬,快速的稟報道。
馬肉熱量極高,若是趁熱吃,這些百姓十個裡面絕對有九個受不了如此大補。
“餃子面和肉餡呢準備好了嗎?”
徐陽點了點頭再度詢問道。
若是全都吃肉,莫說他們受不受得了熱量,單單是累也能將老馬給累死。
對於老馬這個寶貝,徐陽可不想讓他出一丁點的問題。
“回將軍,面已經全部發酵好了, 肉餡也準備了至少五千人份的了。”
付奎快速回應道。
“尋些人手將面和肉餡全部搬來。”
“此外,再尋一些鐵鍋一並拿來。”
徐陽看了一眼望眼欲穿的上萬百姓輕聲吩咐道。
眼前這上萬百姓中,老人與孩童幾乎佔據了四城。
而現在是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間到了未時過半(相當於後世下午兩點鍾)。
若是再讓他們等下去,真不知道會出現什麽狀況。
更何況若是單單憑借火頭營以及部分飛虎軍士卒來努力。
縱使到了天黑也不一定能夠吃的上飯。
“宋縣丞。”
徐陽朝著不遠處的宋時來擺了擺手。
“將軍。”
宋時來聞言一路小跑著跑了過來。
“尋些青壯年支鍋,尋些婦人幫忙包餃子。”
“若是一直等下去,天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先讓老人和孩子吃飯。”
徐陽看了眼宋時來,開口吩咐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辦,我這就去辦。”
宋時來忙不迭的點了點頭,隨即再度快速朝著百姓跑去。
天知道為何一個四五十歲的老人竟能行動如此利索。
片刻後。
百姓群中走出數百位婦人,以及上百位的男子。
這些人無一例外,皆是蓬頭垢面,身上的灰塵尚未凝結。
多半都是今日才造成的。
看到這些人身上的灰塵之後,徐陽心中自然有所了悟。
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欣慰。
這些人日後將會成為他的百姓。
有這樣的百姓在,何愁濟南城的不能飛快的發展壯大。
自然,前提是他能真正的拿下濟南城。
否則,一切都將如鏡花水月一般,可見卻不可及。
眾人拾柴火焰高。
不一會的功夫,一個個造型並不精美的灶台於飛虎軍臨時營地正門口緩緩浮現。
“帶他們去打水。”
徐陽看向身旁的親衛徐十六輕聲吩咐道。
並非是這些百姓不知水源在何處。
而是,一切皆需格外的小心,尤其是在吃食上。
誰又能確保這些百姓中沒有尚未發現的濟南城棋子?
若是讓那些人趁機在水裡投一些毒,哪怕僅僅是巴豆粉,都將會給這上萬百姓造成難以想象的災難。
徐陽可不想一場好好的萬民宴最後走向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
“是!”
徐十六鄭重點頭,隨即點起百名士卒帶著那些百姓前往溪流取水。
與此同時,飛虎軍臨時營地內,數百個士卒端著一盆盆的肉餡與發好的麵團走了過來。
“鄉親們,包餃子了。”
徐陽邁步上前,大喊一聲。
瞬間換來了一片連天響的歡呼聲。
“包餃子吃餃子咯。”
“包餃子吃餃子咯。”
年幼的稚童掙脫父母的懷抱,歡快的在那數百個婦人中自由穿梭。
時不時的便會傳來一些天真的歡聲笑語。
隨著一個個白白胖胖的餃子下鍋。
一時間,臨時營地外的人間煙火氣愈發的濃烈起來。
“先給老人和孩子吃。”
徐陽擺了擺手,示意飛虎軍士卒幫忙分發餃子。
聞得先給老人和孩子,百姓中倒是未出現什麽混亂。
更沒有人饞到要和老人孩子搶餃子的份上。
稚童聰聰端著一個粗瓷大碗,小腿飛快的挪移著。
“徐叔叔,你吃。”
稚童笨拙的舉起手中的筷子,看向徐陽。
“叔叔不餓,你先吃。”
望著那滿臉天真笑容的稚童,徐陽笑著擺了擺手。
“哦,那聰聰吃了啊。”
稚童不確定的再度望向徐陽,縱使心中再想吃,但良好的家教依舊促使他做出禮讓的舉動。
“吃吧吃吧。”
徐陽輕笑一聲再度開口說道。
“嗯嗯。”
“好吃好吃。”
稚童一口下去,餃子的汁水,馬肉的醇香瞬間充滿了整個口腔。
自那稚童的表情中,不難看出,這馬肉餃子是何等的色香味俱全。
“徐將軍。”
“徐將軍。”
就在徐陽與稚童互相退讓之際。
百姓中無數年老之人,緩緩放下手中的粗瓷大碗,面朝徐陽所在的方向緩緩下跪。
且邊下跪邊大聲高呼徐將軍,臉上不知何時竟已老淚縱橫起來。
“諸位長者,使不得,使不得。”
徐陽急忙側身,想要避開老人們的跪拜。
但奈何,人數著實是太多了,無論他站在哪兒,都會有數十個百姓面朝徐陽。
隨著一個又一個老人緩緩下跪。
幫廚的婦人們不由得頓住了手中的忙碌,呆呆望了望手中的剛剛成型的餃子,以及那鐵鍋內不斷翻滾著的白白胖胖的餃子。
眼角不由得濕潤了起來。
“撲通。”
一個幫廚的婦人緩緩放下手中餃子皮以及肉餡。
重重的朝著徐陽所在的放下深深下跪。
一人跪,十人跪,百人跪!千人跪!
一瞬間,無論男女老少,皆面朝徐陽所在的方向深深下跪。
“諸位這是何意。”
徐陽眉頭微皺,不由得詢問道。
“徐將軍,您於歷城縣,不亞於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這一拜,還請您不要推辭。”
人群中不知何時出現的宿老齊老面朝徐陽所在的方向,深深的叩首。
“徐將軍,這一拜還請您不要推辭!”
一瞬間,上萬百姓齊刷刷的朝著徐陽所在的方向深深叩首。
若不是徐陽,他們這些人此時說不定早就成了路邊的骸骨。
若不是徐陽,歷城縣恐怕早就成了一片廢墟,成了那些歹人歡樂的天堂。
兵荒馬亂之際,能尋得一真心待他們之人。
是何其之難。
現如今既然有了,他們如何會不珍惜。
萬民齊拜,說出來好像很有面,但實際上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道德綁架?
若是徐陽孤身一人,早就有多遠走多遠了。
而現在不同,現如今的徐陽兵強馬壯,缺的就是一塊真正的根據地。
對於這種道德綁架,此刻的徐陽內心比任何人都要樂於見到。
“諸位請起!”
“歷城縣不單單是你們的歷城縣,更不單單是飛虎軍的歷城縣。”
“它是我們所有人的歷城縣!”
“想要歷城縣經久不衰,單單只靠某一方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它需要的是我們所有人都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避無可避的徐陽不再想著躲避眾人的禮拜,反而是坦然受之。
一番話說出口只要能夠打動十分之一便已然算是成功。
而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數量遠遠不止一半。
恰逢此時,飛虎軍營地內再度湧現數百人士卒。
那些士卒手中抬著的赫然正是已經冷卻的馬肉。
“諸位,我宣布!萬民宴!正式開始!”
徐陽面朝百姓咧嘴一笑大聲宣布道。
一場萬民宴,在聲淚俱下中緩緩拉開了帷幕。
舉辦至一半,那聲淚俱下便已然被歡聲笑語給取而代之。
徐陽靜靜的看著歡聲笑語的百姓,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微笑。
自此刻起,此後數十年,歷城縣將會永遠打上飛虎軍以及徐陽的標簽。
這是多少馬肉都換不來的。
小半個時辰後。
歷城縣城門口旁擺放了數十張臨時拚接而成的書桌。
每一個書桌旁都端坐著一位身著布面鐵甲的士卒。
在書桌的前方,赫然排著一條條的長隊。
那長隊中的百姓,個個嘴角帶著油腥。
儼然是剛剛吃飽的百姓。
“好了,您信息登記過了。”
都察院的士卒書寫完一個名字以及一行信息之後, 頭也不抬的開口說道。
“軍爺,我住的那條巷子最裡邊有一戶人家,神神秘秘的我感覺他們可能有問題。”
一年輕百姓登記過後並未直接離去,反而是神神秘秘的低聲說道。
“什麽問題,詳細說說。”
都察院士卒聞言條件反射般抬頭看向那百姓。
“就是......就是.......”
“昨日夜裡我不是剛進城被分到那條小巷嘛。”
“一開始我還尋思著去周邊鄰居家裡拜訪拜訪,畢竟我也不知道我住的那個房子,人家原主人還會不會回來。”
“結果,結果,周邊我都拜訪了,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樣剛進城的。”
“唯獨那家,我怎麽敲門都沒人答應。”
“一開始我還尋思可能是逃難去了,也就沒當回事。”
“結果半夜,我聽見那戶人家有動靜了,而且聽那腳步聲明顯人數不少。”
“好像,好像還特別慌張一般。”
“您也知道,逃難的時候總是睡不好,生怕一睡就再也起不來了。”
“聽到動靜後,我就趴在牆上偷聽,想看看這戶人家是做什麽的,大晚上不睡覺。”
“結果那戶人家僅僅只是傳來一些腳步聲,隨後就沒了動靜。”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問題,這才想著讓您給看看。”
年輕的百姓明顯是個話癆,但思維邏輯卻沒有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