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
大元帥府宴客廳內。
酒足飯飽過後。
耿昌緩緩起身,眼神深深的看向一旁的徐陽。
平靜道:“棄疾隨我來。”
“是。”
徐陽放下酒杯緩緩起身,默默跟隨著耿昌走出了宴客廳。
身後。
耿克金目光渙散的看著遠去的二人。
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耿嬋兒眼角不經意的撇到這一幕。
“大哥,我先回去了。”
“哦,哦,時候是不早了, 回去吧,我也該回去了。”
耿克金猶如尚未完全回神般回答道。
耿嬋兒微微點頭,邁步走出了宴客廳。
宴客廳外,耿嬋兒步伐緩慢,眼神中似有所思。
......
書房內。
耿昌隨意的拿出兩個玻璃酒碗以及一壇造型精美的酒壇丟給一旁的徐陽。
徐陽笑著接過出自飛虎軍家眷區玻璃工坊的酒碗以及瀝泉工坊的酒水。
緩緩打開酒壇為二人滿上酒水。
適才在宴客廳,二人本就沒有喝上多少酒水。
耿昌伸手接過玻璃酒碗, 小喝了一口碗中的瀝泉酒, 發出滋的一聲輕響。
緩緩將酒碗放下,耿昌私有感慨道:“還是你這瀝泉酒夠烈啊。”
徐陽端起酒碗輕笑道:“大元帥喜歡, 改日小子多送來幾壇。
”
耿昌點了點頭,再度端起酒碗,一口將剩余的酒水全部飲下。
原本略顯紅潤的臉龐瞬間通紅起來。
極其滿足的打出一個酒嗝。
這才緩緩開口說道:“你派人送過來的密信我看過了。”
徐陽為耿昌倒酒的手不由得抖動了一下。
幾息後。
恢復平靜的徐陽邊倒酒邊問道:“大元帥決定了?”
“這種好事豈能拒絕?”
耿昌伸手接過酒碗笑著反問道。
黑雲山脈內的兵器工坊以及兩座鐵礦的事情早在飛虎軍啟程歸來之日便已然派人呈密信給了耿昌。
不是徐陽多麽的大公無私。
而是。
一來,徐陽不確定耿昌知不知道兵器工坊以及鐵礦的事情。
秋收在即,徐陽不願因這點事而惡了耿昌。
二來,秋收在即,再度出兵更是近在眼前,飛虎軍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兵力去鎮守黑雲山脈。
莫要忘記了。
這黑雲山脈內的兵器工坊以及鐵礦,那淄川王許錫明可是佔了大頭。
他可不會像張安國那般有著諸多顧忌。
與其如此,還不如和耿昌合作。
合作,至少是一個雙贏的局面。不合作,能不能守住是一回事。
守住了會有多少兵馬折損在黑雲山脈亦是一回事。
“大元帥打算怎麽做?”
徐陽抬起頭深深的看向徐陽。
耿昌笑了笑再度痛飲一大碗酒水。
將酒碗重重的放置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還能怎麽做!打!滅了許錫明萬事皆休。”耿昌無比霸氣道。
徐陽聞言並未急著附和。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歸程路上收到的那封黑衣衛密信。
耿克金麾下左膀右臂之一的陸秉文被張安國給祭了旗,當出頭鳥給打了。
至於陸秉文死的冤不冤,徐陽不清楚。
徐陽清楚的是,耿克金經過此事, 在泰安城的威信可謂是一落千丈。
身為陸秉文的直屬上司,耿克金不察便是最大的罪過。
更何況,坊間已然流傳,那陸秉文只不過是為某人做事的替罪羊罷了。
這某人二字,就差明著說那陸秉文是為耿克金貪的財了。
縱使耿昌後來讓耿克金親自監斬陸秉文。
可那又怎樣?
失去的民心以及威望,又豈會隨著幾個人頭落地而恢復?
看這模樣,耿昌顯然是想用一場大勝,來為耿克金保駕護航了。
若非如此,耿昌又豈會這般霸氣的說打就打
好在,原本制定的計劃也是由耿克金攻打淄川城。
現如今,無非是時間早晚罷了。
徐陽收回思緒。
平靜詢問道:“何時動手?”
耿昌緩緩起身目視前方黑夜霸氣道:“即日備軍,半個月後開戰以免夜長夢多。”
半個月後開戰?
適時秋收剛剛開始,那個時候開戰,是否有些操之過急了?
徐陽有心說些什麽,但見過耿昌目光中的堅定後,悄無聲息的改變了話語。
“此戰,飛虎軍可參與?”徐陽目視前方似有所指的詢問道。
耿昌微微搖了搖頭,目光依舊緊緊盯著前方黑夜。
“飛虎軍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當好生休整才是。”
“更何況九月初開始秋收, 九月中旬秋收後飛虎軍便要攻打濟南城。”
“攻打淄川城, 克金一人即可。”
耿昌緩緩收回視線再度坐回太師椅, 端起酒碗再度痛飲。
眼神時不時的輕輕掃過徐陽的臉龐。
似是在觀察, 又似是在考量。
徐陽並未急著回答耿昌的話語。
反而起端起酒碗,緩緩飲著酒水。
借助飲酒的短暫功夫,大腦瘋狂的轉動。
耿昌不讓飛虎軍參與攻打淄川城的事情,恐怕只有一個目的。
那便是怕飛虎軍搶了耿克金的風頭。
畢竟。
飛虎軍在泰安城百姓眼裡的戰鬥力,可謂是有目共睹的。
若飛虎軍真的參與了攻打淄川城,那麽到時候縱使飛虎軍只是在旁觀戰。
也會被有心人扣上所謂的首功。
到了那時,耿昌的一片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徐陽緩緩放下酒碗。
酒碗剛落地的一瞬間。
徐陽再度拿起酒壇為自己慢慢滿上酒水。
隨即再度端起酒碗。
適才放下酒碗的一瞬間,徐陽意識到了此事絕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簡單。
若是如此,耿昌豈會單獨約見於他?
沉思。
大腦快速的旋轉。
若我是耿昌,當如何去做。
幾息後,
一個念頭浮現在徐陽腦海中。
“萬無一失!”
攻打城池絕非是萬無一失的,若是耿克金沒有拿下淄川城,亦或者陷入了持久戰中。
到了那時。
整個泰安城恐怕都會被拖進泥潭。
而那個時候,若是有人有心作亂,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
而飛虎軍與耿克金相差半個月出征。
恐怕目的便是在此,若是耿克金陷入泥潭。
那麽耿昌勢必會讓飛虎軍以雷霆萬鈞之勢拿下濟南城。
好以此安泰安城百姓之心,以及壯攻打淄川城士卒之士氣。
思索至此。
徐陽緩緩放下酒碗看向耿昌微微點了點頭。
“一切皆聽大元帥的安排。”
徐陽一語雙關,直讓耿昌臉上笑容更加深邃了一些。
耿昌緩緩起身拍了拍徐陽的肩膀平靜道:“拿下濟南城之後,濟南城的一切事宜皆由你說了算。”
話音落罷。
耿昌緩緩邁步走出書房。
於書房門口頓了頓再度開口道:“黑雲山脈內的兵器工坊以及兩座鐵礦我會安排人進入。”
“待你徹底於濟南城站穩腳跟後,那些人你願意用便用,不願意用便讓他們回來。”
“至於密信中說的五五。”
耿昌扭頭笑了笑再度說道:“你我早晚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何須分得那般清楚,若是非要算,便算作我再為嬋兒添了一件嫁妝吧。 ”
話音落罷。
耿昌大笑著離開了書房。
和聰明人說話,有時候就是這般簡單。
本屬於耿昌的書房內,瞬間只剩下了徐陽一人。
緩緩將酒碗內的酒水一飲而盡。
輕笑一聲,緩緩起身,未做過多的停留徑直離開了大元帥府。
大元帥府。
徐陽端坐於烏騅馬馬背上,緩緩前行。
臨到街道盡頭時,扭頭深深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大元帥府。
再度扭頭回身時。
烏騅馬突然加速,在眾親衛的陪同下,徹底消失在了街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