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城。
飛虎軍軍營內。
再度返回軍營的徐陽如往常一般平靜的生活著。
每日裡除了練兵之外,便是自己一個人躲在書房內寫寫畫畫。
沒有人知道這段時間裡徐陽究竟在做些什麽。
就連幾大校尉,除了練兵之時,其他時候亦是根本就見不到徐陽的身影。
直到那一天,久違的蘇維之再度出現在飛虎軍軍營內。
那一日,飛虎軍庫存的瀝泉酒整整消耗了十壇。
五壇被徐陽與蘇維之喝完,剩下五壇則被蘇維之順手牽羊給牽走了。
蘇維之走後的三天時間裡。
徐陽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整整三天時間,就連練兵時都未出現過。
這不由得讓幾大校尉內心充滿了擔憂。
要知道,自眾人加入飛虎軍之後,還從未見過徐陽如此過。
三層小樓外。
嶽婉寧站在門口深深的看了一眼一樓門外站立的筆直的徐陽親衛。
“徐大哥還沒有出來嗎?”嶽婉寧的聲音中充滿了擔憂。
親衛臉色嚴肅道:“回總教頭,主上尚未走出書房。”
“辰時的飯菜可吃了?”嶽婉寧聞聽尚未走出書房不由得更加擔憂了起來。
“尚未。”親衛如實回答道。
“能讓我進去看看嗎?”嶽婉寧再度試圖進入三層小樓。
可惜得到的答覆如同往常那般。
“總教頭,沒有主上的命令,誰也不準踏入小樓半步,還請總教頭不要為難我等。”親衛話語略帶些死板。
這些親衛只聽從徐陽的命令,哪怕她是嶽婉寧也絕不會有半點松懈。
嶽婉寧微微歎息一聲,轉身背對親衛,看向身後幾人。
無奈的搖頭道:“還是不行,我也進不去。”
嶽婉寧身後的趙小虎、趙鐵柱等人聞言,臉上皆浮現一絲擔憂。
就在眾人無計可施之際。
三樓書房內的徐陽緩緩起身,重重的伸了個懶腰,隨即將書桌上厚厚一遝宣紙整理整齊。
拍了拍手喚來書房外的親衛平靜道:“這三日可有什麽大事發生?”
親衛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回主上,除了幾大校尉和總教頭來過數次之外,並無其他事情發生。”
“他們來做什麽?”徐陽平靜的詢問道。
親衛迅速回答道:“聽樓下袍澤說,幾大校尉是在擔憂您。”
“擔憂我?”徐陽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三日時間未刮胡須,那胡須竟有些扎手。
徐陽打了個哈欠開口說道:“傳令下去,明日辰時召集所有校尉於一樓開會。”
說罷,徐陽緩緩邁步走出書房。
我房內,三天三夜未眠的徐陽再也扛不住那滾滾襲來的困意。
整個人剛躺在床榻上,不到一息時間,便昏昏沉睡起來。
親衛見狀,細心的為徐陽蓋上被褥,關上房門。
身為徐陽親衛,他可謂是親眼見證了徐陽是如何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
微微歎息一聲,轉身躡手躡腳的朝著一樓走去。
一個身高一米九還多的強壯漢子,走路卻未發出絲毫聲響。
此人的身手功力可想而知。
三層小樓外。
幾人商議了半天,結果卻連一丁點有用的計策都未商量出來。
就在眾人垂頭喪氣準備離開徐陽小院之際。
適才那親衛緩緩走出了三層小樓。
第一個發現徐陽貼身親衛的嶽婉寧激動道:“徐親衛,徐大哥怎麽樣了?可有什麽命令?”
親衛原本姓什麽無從得知,自從做了徐陽親衛後他們三十人便一直以徐為姓,以數字為名。
親衛徐大伸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隨即踏步走出小院。
小院外。
再也忍不住的趙小虎開口說道:“徐大,徐大哥現在怎麽樣了。”
徐大平靜道:“主上剛剛睡下。”
“剛剛睡下?”嶽婉寧不由得反問道。
徐大也不知是天生面癱臉還是為人處世向來波瀾不驚,只見徐大面無表情的開口說道:“主上已經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了。”
就在眾校尉聞言不受控制的想要說些什麽之際。
徐大率先開口說道:“傳主上令。”
四字一出,眾校尉快速閉上嘴巴,雙手抱拳持洗耳恭聽狀。
徐大平靜道:“傳主上令,眾校尉與明日辰時,準時於一樓會合。”
話音落罷,徐大雙手抱拳開口說道:“望眾校尉明日準時出現。”
說完,不待眾人反應,徐大便快速的走進小院。
空留下嶽婉寧等五人面面相覷。
“這徐大向來如此無禮嗎?”趙小虎面帶不忿道。
趙鐵柱聞言直接朝著趙小虎後腦杓來了一巴掌。
“爹,你打我作甚?”趙小虎委屈道。
“再敢在背後亂議他人,下次這巴掌就不是出現在你後腦杓上了。”趙鐵柱恨鐵不成鋼道。
“好了好了,別鬧了,先回去吧,明日別忘了到此。”見趙小虎略帶不服想要反駁,王大力趕緊站出來和稀泥。
.....
眾人散去。
趙鐵柱見左右無人沉聲衝著趙小虎說道:“你是不是不服?”
“沒有不服,當爹的打兒子天經地義!”趙小虎語氣不忿的開口說道。
“看來你還是不服。”趙鐵柱二話不說衝過去朝著趙小虎一頓猛踢。
“你...你憑什麽打我,我又沒有犯錯!”哪怕被自家老爹猛踹了好幾腳,趙小虎依舊不服。
“打你?呵打你是為你好!”趙鐵柱沉聲說道,
不待趙小虎開口反駁,趙鐵柱繼續沉聲道:“你可知當時為何沒有人言語?”
“你可知那徐大為何能成為徐將軍親衛隊長?”
“你可知那徐大先前是何出身?”
“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敢隨口亂議他人,你說你該不該打?”
趙小虎不忿道:“我哪知道為什麽沒人言語!還有,那徐大只不過是一個親兵隊長,他態度不好我還不能說了?”
“還出身?不就是綠林出身,仗著在戰場上殺敵軍功才成為徐大哥親衛的嗎?這有什麽?我還是校尉呢!”
見趙小虎依舊不服,趙鐵柱無奈歎息一聲緩緩開口說道:“小虎啊,事到如今你還沒看出來嗎?”
“看出來什麽?動不動就打我,我還是不是你親生兒子。”趙小虎義憤填膺道。
趙鐵柱雙目緊緊盯著趙小虎,許久未言。
正是的難得的沉默,讓趙小虎心中猛地一咯噔。
“我...我不會真不是他兒子吧?”趙小虎心中忍不住的直犯嘀咕。
許久。
趙鐵柱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沉聲說道:“今日這番話我隻與你說一次,能不能記住,就看你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爹的了。”
趙鐵柱說的過於沉重。
聞言趙小虎不由得正經起來。
趙鐵柱環顧左右,見周邊無人,這才緩緩開口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徐將軍將你當做弟弟看待,你本身又是飛虎軍的一名校尉,便十分了不起了?”
趙小虎聞言迅速反駁道:“我可沒有這麽說過。”
說出這句話時,趙小虎的語氣還略有些混不經意。
趙鐵柱冷笑一聲開口說道:“你是沒有這麽說過,可你卻這麽做了!”
“別的先不說,今日那徐大只不過是面無表情了一些,你便開始不忿。”
“你憑什麽不忿?就因為徐大面無表情?你算老幾啊你!”
趙小虎聞言面色一黑,這還當真是自家老爹第一次如此不客氣的說他。
趙鐵柱絲毫不曾理會趙小虎的黑臉繼續沉聲說道:“現如今的飛虎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發展著。”
“飛虎軍的前景不用我說你也明白。”
“而飛虎軍現如今有多少人?”
“拋開雜役之外,飛虎軍可是有著整整一萬一千人!整整一萬一千人你明白嗎小虎!”
“這其中有多少人發了瘋的想往上爬?又有多少人在死死的盯著你我的位置?”
“別的不說,單單說那些書生!”
“你真當那些書生加入飛虎軍是為了做一個普通士卒的?”
“他們若不是看到飛虎軍的發展前景,他們會不顧一切的選擇加入飛虎軍?”
“他們是差那一頓飯,還是差那一點軍餉?”
“到了這個時候,你不思進取也就罷了!怎能還到處樹敵!”
趙鐵柱的一番話語,直抵趙小虎內心最深處。
趙小虎一時間被說的啞口無言起來,臉色也不由得發紅起來。
許是羞愧,許是其他原因。
就在二人沉默之際。
趙小虎率先打破沉默,弱聲問道:“那....我該怎麽辦?”
趙鐵柱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欣慰,他最怕的其實還是趙小虎沉浸在以往的飛虎軍中。
現如今,只要趙小虎能夠心存危機感,那麽一切都還不晚。
趙鐵柱沉聲道:“從今日開始收斂性子,練兵、習武、讀書、學兵法!”
“那些書生能做到的,你也要做到。”
“他們做不到的,你更要做到。”
“除此之外,便是多做少說話!”
趙小虎重
重點頭回答道:“我明白了!”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趙鐵柱喃喃一句。
“去吧,練兵去吧,記住了今日所說的每一句話!小虎啊,你可千萬不要讓為父失望啊。”趙鐵柱凝視著趙小虎的雙眼,幽幽歎息道。
徐陽這一睡,足足睡了八九個時辰。
次日辰時。
徐陽精神飽滿的從床榻上爬了起來。
一番伸展筋骨之後,便快速的開始洗漱。
今日,對徐陽、對飛虎軍而言都將會顯得無比重要。
也正因如此,徐陽絲毫時間都不敢耽擱。
洗漱完畢後。
徐陽平靜道:“什麽時辰了?”
“卯時過半。”徐大回答道。
還有半個時辰,倒也不用太過慌張。
徐陽起身走回臥房,從臥房內取出一把匕首,輕輕的刮起臉上胡須。
待刮完胡須後,再度走進書房。
取出昨日存放的那一遝遝寫滿字跡的宣紙。
逐一細細閱讀起來。
看起來似乎是在查漏補缺,不一會,徐陽便發現了其中不妥之處,手持狼毫筆快速的修改起來。
這一修改,便直接忘記了時間。
幸而還有那親衛隊長徐大在。
“主上,辰時了。”徐大輕聲提醒道。
辰時了嗎?過的還挺快的。
徐陽放下狼毫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快速起身,邁步走出書房。
當徐陽走到一樓大廳時。
趙小虎、趙鐵柱、薑武陽、王大力、嶽婉寧五人赫然已經在一樓大廳端坐許久了。
見徐陽邁步走出。
五人同時起身行禮道:“見過將軍。”
徐陽擺了擺手平靜道:“都坐下。”
“今日召集諸位前來,是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這些事情關乎到飛虎軍未來三個月的發展計劃,還望諸位能夠認真對待。”
話音落罷,徐陽走向主位,拍了拍手。
很快便有幾名親衛推來一塊碩大的白色木板。
木板赫然矗立在徐陽身後。
就在眾人不解之際,又有幾名親衛手持筆墨紙硯快速的朝著眾人走來。
並細心的為每一位校尉準備好了筆墨紙硯。
五人見狀,腰背不由得更加挺直了一些,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更加嚴肅起來。
飛虎軍內部開過無數次會議,眾人還從未見過哪一次的會議有今日這般鄭重過。
待所有準備工作做完之後。
徐陽手持一根細長黑色石膏狀物體,在白色木板上刷刷寫下一行大字。
“飛虎軍第一次軍政大議!”
十個大字隨著徐陽書寫,緩緩浮現在眾人眼前。
“我將這次議事稱之為飛虎軍第一次軍政.大議!”
“此番議事將會決定未來三個月飛虎軍的整體走向。”
見眾人腰背挺直,面帶嚴肅,徐陽不由得輕笑一聲。
隨即繼續開口說道:“此番議事的第一點,商業。”
話音落罷,徐陽在白色木板上快速寫出商業二字。
“現如今飛虎軍商業共有六大支柱。”
“其一為水泥工坊。”
“其二為紡紗工坊。”
“其三為紡織工坊。”
“其四為玻璃工坊。”
“其五為鋼鐵工坊。”
“其六為酒水工坊。”
“但水泥工坊受限於張安國與顏長白二人的合力圍攻,日後能夠為飛虎軍財政提供的幫助十分有限,因此,經過深思熟慮後,我決定暫時關閉水泥工坊,諸位可有不同意見。”
徐陽話音落罷,會客廳內瞬間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誰也不知為什麽好好的徐陽會將水泥工坊給徹底關閉,先前在家眷區可不是這樣說的。
趙小虎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腦海中卻忽然浮現昨日父親趙鐵柱所說的那句話‘多做,少說。’
一時間,趙小虎張開的嘴巴再度閉合上了。
徐陽輕笑道:“小虎。”
趙小虎聞言條件反射般大聲回答道:“末將在!”
“可有不同的意見?”徐陽問道。
“並無。”趙小虎回答道。
徐陽面容嚴肅道:“今日主題便是軍政大議,我希望諸位可以暢所欲言。”
徐陽話音落罷,趙小虎眼神中閃過一絲堅毅。瞬間便將昨日父親所說徹底拋擲腦外,亦或者說是暫時的拋擲腦外。
趙小虎開口說道:“徐大哥前幾日不是還說減少訂單嗎?今日好好的怎麽就想起來要關閉水泥工坊了。”
“這水泥工坊雖然受到張、顏兩家的打擊,但有徐大哥名下的幾座石灰工坊在,依舊還能為飛虎軍創造一些金錢。”
“雖然創造的金錢大不如從前,但多多少少也是一些金錢啊。”
趙小虎一番話說完,徐陽平靜道:“說完了?”
趙小虎點頭回答道:“說完了。”
徐陽擺了擺手說道:“先坐吧。”
隨即徐陽看向其他人詢問道:“諸位可有不同意見。”
趙鐵柱心中歎息一聲開口說道:“將軍,其實小虎說的也有道理,雖然水泥工坊效益大不如前,但也沒到必須關閉的地步。”
其他人聞言盡皆點了點頭。
顯然,在眾人眼中,現在的水泥工坊還遠遠未到關閉的地步。
徐陽見狀平靜道:“水泥工坊本來就在可關可不關之際。”
“之所以會做出改變,則是因為前幾日蘇維之帶來的一條關於硝石礦的消息。”
硝石礦。
這三個字從徐陽口中說出來之後,在坐的眾校尉齊刷刷的變了臉色。
身為上一場戰爭的經歷者,他們如何能夠不明白這硝石的作用。
硝,可以說是黑火藥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而飛虎軍如今最缺的便是硝,這東西從其他地方購置數量少不說,而且價格還十分昂貴。
若是飛虎軍能夠擁有一座自己的硝石礦,這代表著什麽自然不難想象。
見眾人臉上露出向往之色,徐陽輕笑一聲繼續說道:“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做出暫時關閉水泥作坊,將石灰作坊,以及水泥作坊的所有人力全部安置到這處硝石礦上。”
聽到這兒,趙鐵柱不由得開口詢問道:“將軍,這處硝石礦在何地。”
徐陽平靜道:“濟南城外五十裡的一座荒山中。”
“濟南城外五十裡的一座荒山中?這...這是否有些太過危險了。”趙鐵柱不由得擔心道。
“再危險也要將這座硝石礦拿下!將軍!末將請命率兵駐守硝石礦!”趙鐵柱身旁的王大力目露凶狠道。
徐陽輕笑一聲開口說道:“濟南城那邊會由內應專程處理此事,只要大家小心一些,此地危險程度幾乎為零。”
說罷,徐陽看向王大力開口說道:“但,即使危險再小,我等也不能掉以輕心,此番除了水泥工坊和石灰工坊所有信得過的人會前往此地之外,我再單獨給你一千精兵!”
“無論如何都要守住這座硝石礦半年時間,能不能做到。”
。王大力快速起身大聲道:“末將誓死完成任務!”
徐陽輕笑一聲開口說道:“好,既然如此此事就暫且如此定下,稍後我會把具體細節交代於你。”
這處硝石礦, 自然是那濟南城林士堅通過蘇維之之手遞給徐陽的投名狀。
而現如今看來,徐陽對林士堅遞的這個投名狀,是異常的滿意。
為此甚至不惜關閉水泥作坊。
其實關閉水泥作坊,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誰讓飛虎軍軍中沒有專業的挖礦人才呢。
想要開采硝石礦,便只能依靠收購的那幾家石灰工坊內的人員。
而石灰工坊內的人員被調離之後,自然就沒有人再繼續開采石灰。
沒有石灰,水泥自然也就無法生產。
水泥無法生產,那水泥工坊自然就是名存實亡。
現如今,無非是長痛不如短痛罷了。
。思索到這兒,徐陽再度深深的感覺到人才的重要性。
心中對於攻打濟南城的念頭愈發的迫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