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邦一聲怒喝。
瞬間讓整座畫舫都安靜了下來。
身份比張安邦高的那些人,不屑於和張安邦計較。
而身份不如張安邦的那些人,則不敢與張安邦計較。
一時間,滿堂賓客鴉雀無聲,見此,張安邦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擺出一個自認為風流倜儻的造型,輕聲對著那嚴蕊花魁說道:“嚴姑娘請。”
嚴蕊起身施了一個萬福道了一聲:“有勞張公子了。”
聲音不大不小,柔柔弱弱的仿佛小貓微叫,直聽的那張安邦如同醉酒一般,渾身無力。
嚴蕊半抱琵琶雙目似水般掃過一樓的每一位賓客,最後眼角似是不經意般瞄了一下二樓那唯一的雅間。
嚴蕊輕聲說道:“承蒙各位賓客厚愛,小女子不勝感激。”
“今日恰逢上元佳節,小女子便以花燈為題,略作一闕,以作拋磚引玉之舉。”
話音落罷,嚴蕊便緩緩坐在椅子上,猶抱琵琶半遮面,猶如黃鶯出谷的悅耳音調緩緩從嚴蕊口中吐出。
看似娓娓道來,實則更像是輕聲吟唱。
“道是梨花不是。”
“道是杏花不是。”
“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
“曾記~曾記~人在泰安微醉。”
嚴蕊話音剛落,整座畫舫內瞬間響起無比強烈的叫好聲。
:“好!不愧是嚴蕊花魁,詞美,人更美。”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雖明白如話,但絕非一覽無味,須細加玩味才能懂的其中美妙。”
:“劉兄說的沒錯,不過我更是喜歡嚴蕊花魁的那一句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
:“別是東風情味,上句才略從正面點明花色,此句詞筆卻又輕靈展開,不再從正面著筆,而從唱歎之音讚美花燈之風韻獨居一格,超拔於春天眾芳之上,實在是少此一筆不得。”
:“沒錯沒錯,最後兩句曾記、曾記更是將這首詞的高度徒然拔高一個檔次,直教我回憶起春夏季節的百花鬥豔。嚴蕊花魁果然名不虛傳。”
.....
張安邦傻眼般的看著眾人點評,卻一句話都插不進去,不由得暗暗氣惱。
恨不得動手將這些窮酸書生全部打出去。
安宗旺見張安邦氣急,不由得笑了笑。
心中暗道:“這種場合也是你我能摻和的進去的?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大哥?你我就是一紈絝子弟,玩什麽不好,非要玩這種文名在外的女花魁?滋滋滋。”
二樓雅間內。
耿克金聞得全詞後,不由得拍手叫好:“不愧是嚴蕊啊,此詞一出,余者誰還敢再吟花燈?哈哈哈,果然沒給我丟人。”
這一聲叫好瞬間吸引了無數道目光。
常年流連於紅袖招的老恩主們哪個不清楚這紅袖招背後的東家是何人?
若不是這紅袖招背後的東家是那大元帥府的大公子,這嚴蕊花魁早就被他們強取豪奪了。
而紅袖招畫舫二樓僅有一個雅間,那雅間便是為紅袖招背後東家準備的。
聞得叫好聲。
眾人紛紛抬頭望向那二樓雅間。
既已出聲,耿克金便沒了隱藏的必要,擺了擺手示意紅袖招侍女將雅間屏風搬走。
谷灔 雅間屏風一去,耿克金、耿蟬兒、與徐陽,三道身影便顯露在眾人面前。
嚴蕊花魁瞬間屈膝行禮道:“嚴蕊見過大公子。”
嬌滴滴的聲音一出,愣神的賓客們瞬間回過神來。
無論男女、無論老幼,哪怕紈絝如張安邦、安宗旺,也不由起身朝著二樓那道身影行禮道一聲:“見過大公子。”
耿克金擺了擺手說道:“今日是上元佳節,諸位不必如此多禮。”
說罷,耿克金朝著嚴蕊使了個眼神,示意文會繼續。
嚴蕊微微點了點頭,芊芊玉手輕輕的撥動懷中琵琶,彈奏了一曲悠揚的琵琶曲。
諸多賓客見耿克金只是賞曲喝酒,與尋常賓客一般無二,這才將心放回肚子裡面。
一曲琵琶音了,紅袖招畫舫內再度恢復了以往的熱鬧。
無數賓客對著剛剛作詞的嚴蕊無所不用其極的討好、誇讚。
張安邦微微斜靠在椅背上,微紅的目光總是不經意般掃過耿克金身後的那兩道身影。
安宗旺察覺到張安邦的異樣,眼神偷偷瞥向二樓的那兩道身影。
到了此時安宗旺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端起酒盞,以酒盞遮面低聲說道:“大公子還在樓上,有什麽事情回去再說。”
見張安邦不為所動,安宗旺再度低聲說道:“別忘了,你還專程花重金求來一首詞要獻給嚴蕊花魁呢。”
聞得嚴蕊花魁四個字,張安邦這才微微回過神來,端起小木桌上的酒盞,將盞中酒水一飲而盡。
低聲惡狠狠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焦頭爛額的嗎!”
“宗旺,我恨、我恨啊,我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撕爛他的嘴!再狠狠的將他打成一個殘廢!”
安宗旺低聲勸解道:“別衝動,大公子還在樓上呢!一切等文會散場後再說。”
先不說張安邦打不打的過徐陽,單單是在耿克金面前動手,那麽第一個死的肯定是張安邦。
安宗旺隻想肆意人生,他可不想被張安邦給連累。
張安邦拿起酒壺再度倒滿酒水,端起酒盞一飲而盡。隨即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
他是紈絝不假,但他絕不是一個傻子,安宗旺所說他懂,也明白。
但正是因此, 張安邦心中才愈發的感到不痛快。
忽然。
張安邦猛然想起,年前那混混嶽連升給他出的一個主意,那便是打壓徐陽的名聲。
尤其是文名。
固然後來董學孟收徐陽為關門弟子,但張安邦多方打聽下發現徐陽能夠拜師董學孟靠的並不是詩詞策略,而是因為書法。
轉念又想到自己為嚴蕊花魁重金求來的那首詞。
張安邦一瞬間心神通透,再度倒滿酒水,一口飲盡。
“徐陽啊徐陽。”
“呵呵!”
“你給小爺等著吧!”
“今日小爺若是不能讓你顏面掃地,小爺日後便跟你的姓!”
張安邦雙眼通紅的搜過二樓雅間,心中惡狠狠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