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區守墓人第二百九十九章 正確答案
紅糖的家位於一個普通的舊小區之中,小區一看就年老失修,而且地點很偏,和她在無際城中尊貴的地位實在不相符。
奇怪的是,作為無際城中的大人物,認識紅糖的人似乎並不多,幾乎所有情侶都是直接越過了兩人,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紅糖一樣。
如果說用這些情侶實在太恩愛,眼中只有彼此,因此才沒有注意到紅糖來解釋的話,未免有些牽強了。
不過白墨並沒有在意這一點。
“我說,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會住在這種地方嗎?”
紅糖帶著白墨一路穿行,走進一條陰暗的樓道,突然忍不住詢問。
還不等白墨回答,她便自顧自的說道,“因為我出生在無際城,這裡很久以前就是我的家了,我總覺得大房子沒有小房子來得自在,所以如果不是必要的話,我並不想從這裡搬走。”
樓道裡沒有電梯,兩人只能靠爬樓梯來到十二樓,不過兩人都是超凡者,這點體力消耗自然算不了什麽,皆是面不改色,連大氣都沒有喘一口。
紅糖指著右手邊一扇有些變形的防盜門說道:“1202,這就是我家,門變形是因為曾經被人踢了一腳,很好認的——那人之後好像被我塞進了一扇剛燒好的鐵門裡,也不知道現在還活著沒有。”
她的語氣格外平和,但說出的內容卻和眼前的防盜門一樣扭曲。
白墨恍若未聞,看著半掩的房門,挑眉道:“你家裡還有其他人?”
“不,只有我一個人,其他人早就死了。”
紅糖推開門,一邊換鞋一邊說道,“無際城裡到處都是監控,治安很好,因此平時出門是不需要鎖門的,有人的時候倒是會把房門緊閉,畢竟情侶嗎,總得有些私密空間的。”
她曖昧的笑了笑,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拖鞋遞給白墨,用似笑非笑的語氣說道,“房間裡不會安裝任何攝像頭,你今晚對我為所欲為也不會被發現的哦……”
白墨恍若未聞,接過拖鞋換上,一眼不發的走進了房間之中,直接坐到了沙發上。
紅糖平日裡有儲備用水的習慣,因此今天這場古怪的大雨暫時還影響不到她,而這也是她選擇回來做飯的原因。
她讓白墨在客廳裡等著,自己則進入廚房之中,很快便響起了翻炒聲以及飄散出了香味。
白墨不會做飯,因此並沒有進去幫忙的意思。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他會做飯也不會進去幫忙。
他是過來吃飯的,僅此而已。
當紅糖端著飯菜走出廚房之時,窗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或許是因為這個舊小區遠離鬧市的原因,四周顯得格外的靜謐,對面樓裡只有幾扇窗戶亮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小區中的住戶已經不多的原因。
白墨喜歡這種寧靜,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你還躺在這裡幹什麽?”
紅糖的身上戴著嶄新的圍裙,波浪金發隨意的束在腦後,儼然一副家庭主婦的模樣,雪白的額頭上滲著幾顆汗珠,似乎頗為燥熱。
她無奈的看了白墨一眼,進去衛生間裡洗了把臉,高聲說道,“該吃飯了!”
而當她走出衛生間的時候,白墨已經拿好碗快在餐桌前坐好了,默默端詳著桌上的飯菜,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
這家夥的臉皮倒是挺厚的……
紅糖見此也不惱,反而笑眯眯的說道:“要喝點酒嗎?”
“不用。”
白墨夾了一口菜,他會喝酒,但不會隨便和人喝酒。
雖然他這麽說了,
可紅糖還是拿了兩瓶白酒放在桌上,一看度數就不低,見白墨正不斷夾著飯菜,一邊開酒一邊調笑道:“之前某人明明說不吃都可以來著,可我看你吃的還挺高興的嘛……怎麽樣,味道如何?”她的眼睛閃了閃,似乎有些期待。
“好吃。”
白墨由衷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從容不迫道,“我來你家的目的就是為了吃飯,如果現在不吃的話,那我剛剛走的那些路就等於毫無價值。”
“好吃?真沒想到你居然也會說這兩個字……”紅糖一愣,表情有些自得,緊接著含笑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誇人,只會說些討人厭的違心話呢,比如說嫌我有口臭什麽的……”
“不,我說的一直都是實話。”
也就是說你這家夥是真的覺得我有口臭咯?
紅糖臉上的笑容一僵,很快便柔柔一笑,故意將吊帶往邊上拉了拉,一臉魅態的舔了舔紅唇:“白霧先生,總覺得你似乎對我有很多誤解呢……關於我嘴唇的味道,要不你親口嘗嘗?”
“我更喜歡飯菜的味道。”
“有個詞叫秀色可餐哦。”紅糖笑道。
“但這個詞顯然不適合你。”
“你……”
白墨盯著桌上的餐盤,澹澹說道:“其實有些事用不著這麽拐彎抹角,你我都明白你是個怎樣的人……說吧,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空氣瞬間靜默。
牆上掛著的鍾表指針早就停止了旋轉,房間內隻余下白墨夾菜的聲音。
似乎是沒想到白墨居然會如此開門見山的問出這個問題,紅糖呆愣片刻,很快便拿起酒瓶,狠狠往嘴裡灌了一大口。
幾乎是下一秒,一股子辛辣瞬間從她口中暈開,強烈的刺激感直衝天靈蓋,讓她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白嫩的臉頰上更是迅速攀爬起一抹紅暈。
“說起來經過了一天的相處,你到底是怎麽看我的?”
她沒有正面回答白墨的問題,而是杵著下巴說道,“簡陋的居所,高超的廚藝,熱情的性格……怎麽樣,我和你想象中的模樣應該差別很大吧?”
“不。”白墨澹澹道,一本正經道,“我從沒有想象過你。”
該死……這家夥到底會不會聊天?
紅糖嘴角一抽,歎息道:“要是我說我沒有什麽目的,你相信嗎?”
“不信。”
“不信就算了。”
紅糖又喝了一口酒,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帶你進城是因為我對你回答的問題內容感興趣,帶你去圖書館是因為我對你的目的感興趣,至於帶你回我家吃飯……則是因為我對你產生了興趣。”
白墨當然不會信對方的這些鬼話,但他暫時懶得去追究。
或許這女人正試圖利用自己達到什麽目的,但對白墨而言,他同樣是在利用這個女人。
紅糖在無際城中的地位不一般,要是沒有這家夥,他今天在無際城中也不可能那麽順利。
而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還想再進鋼鐵之森一次,找找看有沒有禁留給自己的信息什麽的,到時候或許同樣需要這女人提供幫助。
如非必要的話,他並不想在無際城中隨意和人動武。
雖然沒見過無際城中的那位城主,但今天卻在圖書館中見到了對方的一隻眼睛,那家夥身上的氣息十分陌生,顯然不是人類,而他已經大致猜得出了那是什麽東西——
地獄生物。
如今禁區動蕩,這種東西竟然醒過來了不說,而且還不在禁區之中,倒是有些出乎白墨的意料。
不過正如之前他告訴自己的那樣,漫長的時間裡會造就不少偶然,偶爾出現些特例倒也正常,況且白墨等人當初的計劃本就倉促,偶有遺漏並不奇怪。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對方雖然活到了今天,但狀態只怕非常不好……
時至今日,從當初僥幸留存下來的人幾乎都已經成了老弱病殘,力量十不存一,因此白墨大致能猜到,或許那位城主的目的也是想要迅速恢復力量吧。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類有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是否會快速對禁區發起進攻……
思索之際,一個不滿的聲音突然傳入白墨耳中:“你這人要麽就是敷衍我,要麽就是故意不聽我說話,還好是你,要是換做是別人的話,這樣做早就該死了,你知道嗎?”
紅糖的聲音漸冷,語氣非常認真。
白墨收回思緒,平靜說道:“我當然有在聽——所以你為什麽會對我感興趣?”
紅糖想了想,一臉為難道:“如果非要我說的話,我也說不好……”
就在這時,她眼睛一轉,突然把另一瓶白酒遞給白墨,說道,“要不你陪我喝酒吧,喝酒我就告訴你!”
“我對這種東西沒興趣,包括你的心思也是,你未免也太自我了一些。”白墨碰都沒有碰酒瓶,說道,“所以我不會喝的。”
紅糖呆愣良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笑了笑,喃喃道:“或許你有趣的地方正是這一點吧。”
白墨抬頭看向她。
紅糖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你的奇怪之處在於,很多時候明明正確答桉都已經擺在那裡了,但你從不願意去抄答桉——城外的情侶認證是這樣,面對我是這樣,甚至面對所有人都是這樣。”
紅糖也不知道這個解釋對不對。
她之所以會帶白墨進入無際城,除了她對白墨說的愛情觀念很感興趣之外,還有一點則是在於當時明明所有人都選擇迎合考官選擇正確答桉,而只有他說出了屬於自己的觀點。
這未必就是特別,但很有趣。
白墨搖搖頭,也不是想到了什麽,目光深邃了些:“世上哪有什麽正確答桉?即便真的有,背離它而選擇其他道路也未必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或許會越走越偏也說不定。”
紅糖難得看到對方這樣的表情,沉默片刻,突然又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殺死我的前幾任丈夫嗎?”
白墨沒有說話。
紅糖也知道這家夥不可能知道原因——事實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原因。
她也知道這家夥也不可能主動提問,於是繼續說道,“那些家夥都是靠一顆堅持不懈的心,幾乎奉獻了所有才追到我的——這種行為說好聽點是持之以恆,說難聽點其實就是舔狗。”
她語氣嘲弄,似乎口中說的並不是曾經關系親密的丈夫,而是幾個陌生人。
“說實話,我並不在意他們喜歡的是我還是我擁有的地位,亦或者兩者皆有,只要能讓我滿意就好而,為了達到我的要求,他們幾乎完全失去了自我,把我所期望的一切當成正確答桉,不斷獻殷勤,用了不少足以感動他們自己的努力,最終才勉強才和我成為夫妻。”
“……但說實話,我並不覺得有什麽值得感動的地方。”
紅糖狠狠往嘴裡灌了一口酒,“就好像即將要考試的人會拚命努力,然而交了自以為滿意的答卷後就會突然懈怠一樣,我的前幾任丈夫也是如此,哪怕他們依舊拚命迎合我, 我也只是覺得乏味而已。”
“而且一想到他們追我的時候說以後眼裡只會有我,結婚後卻不時會看向別的女人,我就覺得惡心,很惡心!”
“這種愚蠢的順從真的很惡心,他們真的把我當成一個呆板的答桉來攻略了。”
白墨今天的心情頗為不錯,就當給自己放個假,並沒有去想那些複雜的事情,因此倒是有閑心和對方談談愛情——雖然這玩意他也不懂。
他只是平靜道:“所以你喜歡那種喜歡各種和你唱反調的人嗎?”
“當然不是。”紅糖擺手道,“這樣的追求手段實在太粗劣了,比舔狗還讓我覺得惡心,我甚至不會多看他們一眼——”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但你不一樣。”
白墨挑眉道:“我可沒有故意跟你唱反調。”
“我知道,而且正是因為這一點,或許我才會對你感興趣吧。”
因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紅糖的臉已經紅得不成樣子,她說道,“正如你所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正確答桉?我也始終認同這一點,只是很可惜,我連錯誤的答桉找不到。”
“因此我只能不斷的試錯……”
紅糖眼神迷離,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
——而且毫無意義。
所以我才說喝酒誤事啊……
白墨心中歎息,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沉默半晌,紅糖突然古怪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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