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屍大概二十來歲,眉清目秀,頭髮長到肩膀,左耳戴著一個銀色的玫瑰耳釘,看樣子生前或許是個不羈的藝術家。
他神色慘白,一動不動,沒有呼吸,胸膛亦是沒有絲毫起伏——
大約的確是死了。
但陸展卻是心中生疑,他探了探男屍的鼻息,並沒有發現異常,但他沒有就此罷休,正準備探向屍體的左胸,卻被一隻手攔住。
“你想幹嘛?”白墨問道。
“看看他還有沒有心跳。”
陸展解釋了一句,他覺得這具屍體有問題。
對方身上穿著最新款的名牌衣褲,雖說一看就是假貨,但顯然說明了對方剛出現在這地方沒多久,而且他身上並沒有夏雨希之前所說的泥漿,臉上更沒有窒息的痛苦……
所以這家夥是怎麽死的?
或者說……他真的死了嗎?
誰知聽了他的話,白墨立馬搖頭道:“不行,你不能亂摸別人的胸口。”
“為什麽?”陸展一愣,莫非這是守墓人的某種忌諱不成?
白墨瞥了不遠處的夏雨希一眼,低聲道:“萬一棺材裡的這個人是個女的怎麽辦?”
“怎麽可能是女人?”陸展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指著男屍的腦袋,“就算不看臉,看他這胸口也該知道他是男的啊……”
“我知道,可這是我的夢。”白墨搖頭道,“他的確很平,可平不一定就是男人。”
“不是男人是什麽?”
陸展看得出來,白墨又變得有些不正常了,自從來到這地方之後他就成了這個樣子,要知道眼下根本不是糾結屍體是男是女的時候。
不過這或許是守墓人的某種自我欺瞞的方式之一,對方似乎在用一些另類的關注點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一旁的夏雨希自然聽到了白墨的話,隻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她指著白墨,咬牙切齒道:“平怎麽了,平招你惹你了?”
自己還沒找這家夥算帳呢,他居然敢先內涵自己?
盡管很生氣,她還是及時控制住了情緒,把自己的聲音壓得很低。
聽見夏雨希的聲音,陸展先是一愣,隨即瞥了她一眼,這才反應過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明白了吧?”白墨說道。
“明白了。”
他鄭重的點點頭,心說原來如此,難怪許靜說這女人很有錢……
白墨想了想,覺得哪怕是在做夢,自己也不能太過分。
於是他走到夏雨希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也別灰心,這不是什麽大事,畢竟老話說得好嘛,平平淡淡才是真。”
陸展一聽,強忍笑意,連忙給夏雨希使了個眼色。
夏雨希火冒三丈,但還是很快明白了陸展的意思,她一把推開白墨,咬牙道:“管他是男是女,我來探這家夥的心跳就行了!”
說完她就直接靠近了棺材,摸向了屍體的左胸。
沒有心跳,身體異常冰冷。
她對陸展搖了搖頭。
可陸展還是覺得不對勁,畢竟剛剛棺材裡傳來的那股大力可不是假的,哪怕棺材裡的不是活人,也絕不可能是普通的屍體那麽簡單。
而且聽那個老人的意思,這屋裡應該有活人才對啊。
不過說起來……那個獨眼老人去哪了?
屋裡並沒有老人的蹤影,他似乎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陸展暫時放棄了思索這個問題,
他對夏雨希招了招手,出聲道:“把手裡的刀給我。” 夏雨希聞言,連忙把冰刻刀交給了他。
看著陸展拿刀走向棺材,白墨有些疑惑:“你又想幹什麽?”
“沒什麽。”
陸展語氣隨意,卻在白墨兩人震驚的目光中,持刀狠狠刺向了棺中的屍體。
“刀下留人!”
就在此時,一個驚恐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棺中的青年瞬間睜開眼睛,居然表演了一手空手接白刃。
陸展的這一刀沒有絲毫留手,但青年還是接住了,他不停哆嗦,大聲求饒道:“大哥饒命,大哥饒命啊!”
陸展沒有停手的打算,冷然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在棺材裡裝死?”
“我裝死是為了活命啊,不裝死就真的死了!”
“活命?”陸展冷笑一聲,“那你為什麽要裝神弄鬼嚇唬我們?”
“冤枉啊!”青年面露委屈,“我留著那道縫是為了呼吸,誰知道你們突然就想把棺材關上,我能不動嗎?”
陸展一想,好像確實是這麽個道理,他把刀收了起來,但並沒有放松警惕。
青年劫後余生,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躺在棺材裡不停喘氣,半晌才從棺材裡鑽了出來,訕笑道:“各位大佬好,我叫顧念。”
“你是活人還是死人?”
陸展並沒有自我介紹的打算,突然問道。
名叫顧念的青年一愣,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半晌才回答道:“當然是活人。”
“那你是怎麽出現在這裡的?”
“我,我……”
見青年欲言又止,陸展揚了揚手上的冰刻刀,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見此,顧念渾身一個哆嗦,連忙回答道:“門,我們是從一扇門進來的!”
“我們?”
“對,我們。我們都是從門進來的。”顧念老實交代,“剛剛你們說有個會穿牆的人,他其實就是我的同伴之一。”
“什麽門?”陸展繼續問道。
如果這家夥說的是實話, 那對方進入這地方的方式顯然跟他以及夏雨希的不同,說不定這是一種可以離開這地方的辦法!
迫於陸展的淫威,顧念歎了一口氣,不得不回答道:“那扇門在極夜城的一個地道裡,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推開後就來到這裡了。”
“這地方有好多怪物,還有一群會殺人的屍體,我迫於無奈才躲進了棺材裡裝死活命。”
“門在哪兒?”
“我不知道。”顧念頭疼道,“我推開門之後就被怪物追得到處跑,這地方又跟迷宮一樣,門的位置我已經找不到了。”
說到這裡,他臉色不由灰暗了幾分,“我們死了好多人,剩下的人也都走散了。”
白墨一直安靜的聽著,突然問道:“你說的是一扇什麽樣的門?”
顧念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隨即回憶道:“並不是一扇門,這地方的門是一個長方體,四面都印有不同的花紋,更像是由四扇門拚接而成。”
“極夜城的地道裡倒是只有一扇門,花紋和這地方的其中一扇門對應。”
“四扇門嗎……”陸展喃喃一聲。
白墨則是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腳步聲,獨眼老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黑暗當中,白色的拐杖上隱約多了幾分猩紅。
“大爺,你剛剛幹嘛去了?”
“哦,也沒什麽。”
老人抬起拐杖,用軍大衣的袖口輕輕擦拭起來,目光落在顧念身上,聲音冰冷。
“……抓一隻不知死活的小螞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