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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比我更懂穿越!》四百七十三 長夢
理論上而言,地脈與土壤並沒有直接的關聯。

 但就常理來說,當地脈被黑潮汙染,那麽望星界的先天大道也必會沾染上黑潮的氣息。

 既如此,那當寶地中的汙濁擴散到望星界各處,土壤腐化也就理所應當。

 所以那腐臭的淤泥混雜在望星界的土質之中,是可以料見的現象。

 只不過,這種黑泥只有在死氣濃鬱的地方才能發現。

 黑泥似是擁有生機。

 如血管般粘連的黑網之中,似有某種流質不斷向著中心的屍骸輸送。

 那想來是實質化的死氣,也是黑潮變體的一種。

 血疫,灰霧,瘴毒,黑蠱......

 黑潮在不同的世界會有不同表象,不過在塵淵界,情況倒是有些特別。

 塵淵界的黑潮就是黑潮,現在看來,當真是格外純粹。

 至於望星界......

 “白蛆,死氣,竟有兩種變體。”

 “黑潮擁有自噬的特性,難道望星界中存在著兩道互不相容的母體意識?”

 “但如果真是這樣......那這白蛆的母體也太擺了。”

 就寧洛的視角來看,白蛆早已充盈望星界的天地靈氣,倘若它想要侵吞此方天地,那可謂輕而易舉。

 但它沒有這麽做。

 如果不是它在下一盤大棋,那白蛆的工作態度未免也太過消極。

 不過現在寧洛關注的重點終歸並非白蛆,而是死氣。

 穢土血管激烈搏動著,似是察知到眼前的威脅,死氣的輸送也變得越發迅猛。

 那具胸腔空洞的殘屍轉眼被黑潮填滿,身形逐漸變得臃腫,甚至像是臨近壓力的奇點,不知何時就會轟然爆散。

 場面太過令人作嘔,

寧洛也沒了繼續觀摩下去的興致。

 呼哧——

 火光驟現,包攏著那具不成人樣的冥屍,轉眼將之焚為焦盡。

 至少實驗的結果,讓寧洛足夠滿意。

 “死氣來自地下深處......”

 “準確來說,必定是來自地脈之中。”

 這麽推論的緣由,在於地靈玉。

 地靈玉是望星界最基本的修行物資,也是望星界先天精華的體現。

 地靈樹只能種植在寶地之中,其根須便是這地靈玉,而果實則是各異靈果。

 這意味著,望星界的先天大道是以“土壤”為主要載體。

 如此方能輸送天地精華,促使地靈樹抽枝發芽,開花結果。

 所以當土壤發生了這等病變,也就意味著先天大道被黑潮侵蝕。

 但......

 “這麽來看,我先前的推論就有點問題了。”

 “死氣來自地脈,那白蛆又從何而來?”

 “黑潮氣息滲入天地靈氣,是為白蛆。”

 “雖說那的確有可能通過非地脈侵蝕的方式實現,但地脈仍舊是最可能的原因。”

 “那麽......”

 “難道白蛆和死氣都來自地脈?”

 “兩種互斥的黑潮母體意識,在地脈界核的狹小一隅,為了爭奪望星界而大打出手?”

 “不對......不對!”

 理性分析。

 這種情況不說少見與否,至少幾乎沒有可能維持當下的平衡。

 同樣立足地脈,緣何白蛆遍布天地靈氣,而死氣卻根植於穢土之中?

 如果要依照黑潮的行動邏輯判斷,那很顯然,白蛆的源頭絕非地脈!

 根據現今的情報,寧洛尚不足以判斷白蛆的來源,至少他還沒去過道海,還並不知曉天脈是否有何異樣。

 但望星界的高維視角格局,他已是再清楚不過。

 “萬朝爭霸。”

 “戰場上不止是望星界的眾生,更是白蛆和死氣的纏鬥。”

 “死氣可以侵蝕白蛆,並加以同化。”

 “正因如此,當望星界的修者被死氣侵蝕之際,體內積澱的白蛆便會逐漸化為死氣,從而淪為冥屍。”

 “歸根結底,都是黑潮的自噬與同化效應。”

 寧洛總算給腐疽找到了“科學”的解釋,而真相也的確如此。

 只不過,這麽一來,另一個問題就因而浮上了水面。

 既然同為黑潮,那麽緣何死氣會將修者轉化為冥屍,但白蛆卻並沒有這樣的傾向?

 那不符合黑潮的行為邏輯。

 所以白蛆的源頭......

 可能還存在其他的疑點。

 寧洛眉頭緊鎖,盡管望星界之行是他穿越以來探索進展最快的一次,但局勢也比他先前料想得更為複雜。

 總之,黑潮侵蝕,冥屍誕生的流程,寧洛算是弄明白了。

 “首先,是望星界的天地靈氣,包括天材地寶中,都存在著黑潮的氣息。”

 “醫師將之稱為雜質,認為那是自然的現象。”

 “不過那實則是一種可以化身白蛆的黑潮殘渣。”

 “而死氣則是積蓄在地下穢土中的另一種黑潮,會受屍骸吸引,從而聚集在墓葬等地。”

 “當修者被死氣侵蝕,就會發生黑潮同化效應,從而體內姑且無害的白蛆,被轉化成了致命的死氣。”

 “繼而引發腐疽病症,最終淪為冥屍。”

 這便是腐疽的真相。

 也算是......一條龍服務了吧?

 黑潮入門,從采氣到入土。

 不論修為,不論生死,不論意志,黑潮始終都是望星界生靈的最終歸宿。

 真相已然昭晰。

 是因為3s天命帶來的行動優勢?還是因由日益寬廣的高維視野和豐富的道途學識?

 望星界的探秘過程,比寧洛預想得要輕松許多。

 但要說該如何拯救這片乾坤......

 他真的,沒有任何頭緒。

 硬要說方法,那還是有的。

 不就是區區腐疽?

 無論白蛆還是死氣,只要有提燈在手,一切黑潮邪祟都不過是飼喂提燈的餌食。

 只是,當寧洛穿越之後,他更是能夠感受到那盞提燈中搖曳的黑火裡,究竟孕育著一隻怎樣邪惡而未知的詭物。

 那不是他該染指的力量。

 那麽在不依賴提燈的情況下,又該如何扭轉望星界的戰局,還世間清朗......

 “呃。”

 “好像就算沒有黑潮,望星界也不會安定。”

 寧洛對此態度消極。

 就他如今沿途所見,很顯然,望星界的亂象根本與黑潮毫無乾系。

 甚至世人都不知道黑潮的存在,隻道那是自然的修行現象。

 這樣的局面該如何挽回......

 寧洛想不到。

 “呼......”

 “那是神之試煉的內容,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東西。”

 寧洛轉念一想,真實難度下的時間線多半與亦真亦幻模組並不一致,所以往後望星界還會發生什麽變數,他也無從知曉。

 現在就去考慮怎麽拯救這片天地,未免想得太遠。

 總之,此行的目的是整理情報線索,洞徹望星界禍亂的根源。

 沒必要急於尋求破局之法。

 至於線索......

 腐疽的原理已是水落石出。

 但關於白蛆和死氣,想來青丘秘境中得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桉。

 “得出發去往下一站了。”

 “不過......”

 “在此之前,倒是有必要先試試天命。”

 寧洛思忖著,將此處冥屍盡數焚盡,繼而折身返回青丘。

 樹海歸於靜寂。

 只是寧洛方才掩埋的穢土,卻悄然湧動了起來。

 黏稠的漆黑流質穿過土壤的孔隙,一路朔遊而上,試圖找尋寧洛方才施術留下的殘跡。

 只可惜,一無所獲。

 寧洛對黑潮再熟悉不過,自不會讓黑潮偷師,並適應他的道法與氣息。

 黑漿湧動許久,最後像是有意識般,凝望了眼青丘的方向,繼而縮回地底。

 聖諭借由地下錯綜的死氣網絡,轉瞬傳遍整片大地!

 【天命已至】

 【三軍聽令】

 【禍水東引】

 然而這一幕,寧洛卻不曾料到。

 如果是在寧洛知曉天脈地脈之前,他或許會為了尋出死氣的根源,去挖掘地下的死氣脈絡,嘗試著一探究竟。

 但在知道死氣源於地脈之後,寧洛再怎麽說也不可能吃飽撐著,閑到去鑿穿地心。

 更不會想到,他焚燒的每一縷黑漿蛛網,都會是黑潮身體的一部分。

 不過,這種事也瞞不了寧洛多久就是了。

 青丘。

 月圓將至。

 離入夜還有片刻時間。

 青雲青玉忐忑不安,狐族上下嚴陣以待。

 無論玄峰王朝是否真的會像寧洛所說的那樣與他們裡應外合,他們都別無選擇。

 必須賭!

 否則這般困獸之鬥的處境,遲早都會要了他們的性命。

 至少......

 至少現在有松風在,那些此前在樹海中被死氣侵蝕的妖族,的確病情都有好轉,狐族也姑且算是得了些補給。

 青丘總算有了希望,自不可能錯放過那一絲微渺的曙光。

 而遠山城外,近萬修者在夕陽余暉的掩映下,正演練著術法與鎖陣。

 所謂鎖陣,就是寧洛在樹海外看到的立柱與鋼索。

 準確來說,那是符道,器道,陣道,三者結合的產物。

 至於為什麽沒有丹傀二道......

 原因顯而易見。

 望星界的特產地靈玉本就格外精純,這片天地幫他們省去了煉製的步驟,所以世人對煉藥煉丹的需求本就並不算高。

 或許,這也是望星界醫師常常受到輕視的緣由之一。

 傀道自不必多言。

 畢竟傀道相對冷門,而且就寧洛的道途理解,傀道修者需要對丹符器陣都有一定根基。

 既如此,那修習傀道的要求,至少也是萬法千道百花齊放。得有那種百家爭鳴的格局,方才可能催生出傀道的誕生。

 在丹道被輕視的環境下,望星界也就根本沒有培育傀道的土壤。

 所以,這鎖陣其實也可以說是望星界道途的集大成者。

 立柱封絕天地,鋼索盤織成網,符籙垂掛於上。

 這是鎖陣最基本的形態。

 除此之外還有戰陣的變化,不過因為有樹海的隔絕,所以寧洛也見不到兩軍對壘,自然看不到戰陣。

 遠山城主此刻正心不在焉地觀摩著練兵,一方面是不想在探子面前漏出破綻,另一方面也是因為......

 他還真挺鬱悶的。

 “會是......陷阱嗎?”

 “可是赤翎軍中的內應,沒有提及任何兵力調動。”

 “都到這個點了,赤黎還沒有行動......”

 “難道是真的?”

 遠山城主懵了。

 練兵是幌子,只是為了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但遠山城主在等。

 他在等內應的通報,以此確定那條月圓合擊的消息並非陷阱。

 日薄西山,變動未至。

 那麽就只剩下兩種可能。

 要麽內應在傍晚時分被當場擒拿,要麽赤黎還真的不知道這次計劃。

 但......

 但那可恨的黑商分明沒有守約,甚至將密信玉簡隨意拆解丟棄。

 那,那計劃怎麽就又成了?

 是寧洛乾的?

 可......

 他圖什麽?

 遠山城主眉頭緊鎖,眼角皺紋的痕印難以消解,這大抵是他這一生遇到過的最離奇的變故。

 他完全沒法理解寧洛這麽做的緣由,更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可能。

 他原本是不該答應的。

 然而偏偏赤翎軍又真的看不出任何做局的跡象。

 即便內應竭盡所能,也不曾窺見些毫異樣。

 太怪了。

 去,還是不去?

 對迫切想要建功立業的遠山城主而言,他的想法早已被寧洛摸透。

 一座聳峙在衝突核心的重城,它的城主自然被玄峰王朝委以重任。

 當這樣百年難遇的機會擺在遠山城主面前。

 即便這機會幾乎是寧洛粗魯地甩到他臉上,他也不想和這個機會失之交臂,更是打心底裡不願拒絕。

 所以他謹小慎微,一步步試探。

 如果期間赤翎軍中出現了任何異樣,他都會急流勇退,卻不掛念。

 然而,這種情況並未發生。

 華燈初上,炊煙鳥鳥。

 夜幕將至,四野蒼茫。

 這是奇襲的最佳時機,也是他收到的密信中,與青丘妖狐裡應外合的時間。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他心中仍然存疑。

 直到,內應的傳訊再複抵達。

 “赤翎,無異。”

 遠山城主的眉頭終於舒展了幾分,繼而眼中閃過一抹向死而生的決絕,打斷了士兵們的操練,隨即振臂高呼!

 “眾軍聽令!布無音陣,千裡奔襲,直取赤翎!”

 將士們神色一滯。

 即便是遠山城主最親近的將領,也儼然不明所以。

 因為遠山城主沒有提前告知任何兵將,除了那些他從小培養起來的密探。

 之所以不說,不是因為要瞞過所有人,只是因為這計劃連他自己都不信,那哪能告知部下?

 好在士兵們早已習慣應對突發狀況。

 所以當遠山城主一聲令下,城外操練的近萬精兵良將便悉數領命。

 數量不多,但勝在精銳,也都是構築鎖陣的必要組件。

 大軍開拔!

 當皓月高懸,青丘妖狐與玄峰精兵,就這麽將信將疑地朝著赤翎軍合圍而去。

 青丘妖狐渡過樹海,借著灰翳的遮掩,不曾被任何赤翎哨探察覺。

 玄峰精兵以無音陣阻絕了細作傳訊的可能,全力開拔,千裡奔襲,繼而出現在了赤翎軍的後方。

 合擊。

 根本算不上什麽高深的兵法,只是一種尤為樸素且常見的戰術。

 但在望星界中卻屢見奇效。

 蓋因鎖陣的缺點在於規模宏大,變陣需要時間。

 當赤翎軍為了結成困獸之勢,以鎖陣將青丘秘境封絕,那他們的背後便無疑會成為最大的破綻。

 倘若援兵不曾給赤翎軍變陣的時間......

 那他們也就斷無抵擋合圍的可能!

 “成了!”

 遠山城主甚至做好了血戰的準備。

 然而,當他看到赤翎軍後方根本不曾布置鎖陣之際,他便明白,這一仗,他們贏了。

 而且,還會是一場大勝!

 火光滔天!

 松風遠望著樹海外,隔著高處澹薄的灰翳,他甚至能夠看到那照映了半邊天際的,血與火的余光。

 不知為何,松風忽然心中有了些不合身份的願想。

 “最好,片甲不留。”

 不單單是因為對赤翎軍的憎惡。

 更是因為,他從青丘妖狐對他的尊敬中找到了歸屬感。

 這方秘境雖非人族疆域,然而對他而言,卻可謂是安生的樂土。

 如果赤翎軍死絕,那麽他的親友也不會被赤翎王朝懷疑。

 沒人會把松風與這場合圍聯系起來。

 赤翎王朝只會以為,是腐疽一事走漏了風聲,從而引得玄峰精兵趁虛而入。

 而松風聖手也與赤翎軍一同,殞命於夜色之中。

 無論如何,這對於松風而言,都是最完美的結局。

 只是......

 只是這場戰役,似乎還少了點什麽?

 松風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忽略了什麽?

 直到他想起來。

 這一切荒誕而恢宏的變故,都是因為某個人輕描澹寫的一句戲言。

 而現在,寧洛不僅沒有現身在戰場上,反倒是在樹屋中安睡。

 這......

 是不是太悠哉了點?

 思索之際,松風脊背發寒,心中不敢對寧洛有半分不敬。

 那是魔頭!

 是血洗赤翎, 不如安然一夢的恐怖魔頭!

 任何對他的詆毀,都有可能收回松風此刻擁有的一切,將他重新打回深淵!

 松風乾咽了一聲,繼而十指合握,隻得暗自祈福。

 然而,寧洛倒是沒他想象中的這麽悠哉就是了。

 入夢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故作沉穩,羊裝安定。

 只是因為,這種靈蘊激蕩的環境,是最適合大夢萬古的時機。

 寧洛的意識不斷沉淪,下墜,下墜,下墜......

 直到。

 簌簌——

 再睜眼時,已是一片茂密的樹海。

 那是,青丘秘境塵封的,久遠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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