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獸師族裔定居礦脈,借助赤晶之力護得一方淨土。
看起來這或許足以稱得上真結局。
但實則連偽結局都算不上。
因為這樣難度不夠,血獸對赤晶的抗性實在太低,根本不足以支撐劇本發展下去。
寧洛心裡也有閃過一瞬的邪念,如若他協助血祖屠戮禦獸師,將他們盡數葬海,那豈不是就能看到後續的結局?
反正這是遊戲,反正王勝意志早就消磨殆盡,反正他早在血潮來襲之際就已經知道天穹之上再無鏡頭窺伺。
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作惡。
不用承擔任何後果,也不用擔心會被道德譴責,更不用擔心會因為殺了幾個NPC而沾染業報。
天時,地利,人和。
這是作惡的最佳契機。
但寧洛最後扯緊了鎖鏈,鎮壓住他心中的惡獸。
曾經他最嫌惡的便是偽君子式的角色,一邊滿口大義,一邊戕害無辜。茶味有多齁人,三觀就有多卑劣。
寧洛向來沒少口誅筆伐,但既然敢於嚴詞貶斥,那自己也總得以身作則。
否則他與口中的偽君子又有何異?
這不是多麽崇高的人格操守,而只是最低限度的道德準則。
意外事故尚且不論,至少寧洛沒法容許一向站在道德製高點的自己,做出悖逆自身三觀的舉動。
但劇本發展至此,來都來了,他也自不可能空手而歸。
得帶點東西再走。
也就是地圖。
礦脈是禦獸師萬年歷史的產物,它不會因為模組的更易而產生變化。
那是寶貴的戰略情報。
血狼族長精神一陣恍惚,隻以為自己沒聽真切:“啊......尊上,您剛才,說,說了什麽?”
寧洛又重複了一遍:“我要繪製礦脈地圖。”
族長:“......”
小祖宗,您知道礦脈多大嗎?
整片高原何其廣闊,地下礦脈更是四通八達,未知其深!
這你要繪製整片礦脈的地圖???
縱使叫上整個血狼部族,所有人一同探索繪製,恐怕沒個幾百幾十年都不可能完工。
這還說要獨力完成,您跟我在這開玩笑呢?
寧洛當然知道這次工程量何等誇張。
畢竟當初張勇光是背下道山地圖,都足以支撐他成為永城巨擘。
區區道山相較廣闊高原,說是滄海一粟也毫不為過。
因為高原是霸下遺骸。
哪怕保守估計,就算荒古妖尊霸下身高萬丈,那這礦坑的采掘極限也有三萬余米深,長寬更是不可估量。
當然禦獸師肯定遠未采掘到底,但這礦脈的縱深與廣度仍是不可小覷。
更遑論礦脈錯綜複雜,正常人最多測繪個幾十米,線條怕是就得偏離航道。
再好的空間感,也不足以支撐完成這樣一副繪卷。
否則早就有高玩借此售賣地圖牟利了。
但寧洛依舊面不改色,甚至把計劃和盤托出:“我繪製地圖的過程中,還能順帶集結幸存部族,追獵遊離血祖,說不準大夥兒還都能因此得救。”
族長嘴角抽了抽,連乾皺的嘴皮都繃不住了,裂開一道滋血的豁口。
您可真敢想。
乾脆說是出去旅遊寫生,然後順手救了個世界唄。
但他看寧洛那嚴肅的眼神,心知他還真是認真的。
那......
那就更離譜了。
說是異想天開都毫不為過。
可寧洛偏偏胸有成竹,言之鑿鑿,讓族長也不好意思辯駁。
族長轉念一想,反正以寧洛目前的實力,縱使遭遇詭變的血祖也無所畏懼,他到時候也自會知難而退。
既如此,不如從了妖尊大人,如此或許也能夠尋得其他部族的蹤跡。
族長稍加思索,隨後無奈從命。
一遝獸皮卷交由寧洛,而寧洛則留給老李一瓶精血,叮囑他保護好王勝安危,隨後毅然上路。
“尊上,您......一路小心!”
“放心。”
離開血狼部落的聚居地後,寧洛立刻便開始著手繪製。
三維繪圖很難?
對旁人來說或許確實如此。
但寧洛不一樣。
因為他帶了「山神」,而赤晶礦脈無疑算是山體地形。
地勢結構再如何蜿蜒曲折,他照樣一念即得,根本無需反覆勘測。
更遑論寧洛還擁有氣海,擁有地脈感應之術。
荒獄界的資源裡無論血海還是赤晶,都是先天靈血融合的成果。
因而寧洛從勘龍術中習得的地聽技巧,同樣完全可以加以應用。
再加上絕塵步帶來的風行神速,以及曾經在塵淵界習得的畫技。
寧洛一路風馳電掣,筆走龍蛇!
食指作筆,氣血研墨。靈覺洞徹,視野清明。
落筆汪洋恣肆,繪卷渾若天成。
這已經遠超地圖的范疇,甚至足以稱得上是一件曠古絕今的藝術品!
說起來,要是有個社會體系健全的副本,寧洛還真可以靠賣藝來發家致富。
倘若血狼族長看到寧洛如今的姿態,怕是眼珠子都要瞪落一地。
別說他了,就連超越者見了都得歎為觀止,跪地拜服。
這合理嗎?
藍星的超精度地質探測儀也做不到吧?
但寧洛卻遊刃有余。
甚至他路上還真順手宰殺了不少血獸和血祖。
礦脈蜿蜒曲折,因而血祖匯集不到足量的血獸亡骸,沒法最大限度詭變。
當搬山境的寧洛成功鎮壓血祖,再以赤晶捅穿其胸腔肉瘤,那血祖就再無還手之力。
太輕松了。
第10年。
寧洛馬不停蹄,地圖測繪幾近完成。
高原的采掘深度其實只有約莫兩千米,而礦脈的起始深度卻也足有一千四百米。
所以礦脈厚度不到六百,但其實算下來也有足足四五十層,地勢出乎意料的複雜。
好在寧洛帶足天命,所以根本不需要每條甬道都過一遍。
他只需要探索主脈,隨後識海成像,便可加以繪製。
只是血狼族長開始慌了。
因為他篤定寧洛不可能完成測繪,心知他必然會放棄這個天方夜譚的想法,知難而退。
結果寧洛遲遲未歸。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寧洛遭遇了不測。
族長憂心忡忡,險些積勞成疾。
好在這一年營地防守壓力不大,也沒有血祖的襲擾,所以安穩渡過。
即便族長有留意到血獸攻勢漸止,但卻沒往寧洛出力的方向去聯想。
因為他知道,這不可能。
第11年。
寧洛記下了其余28個幸存部族的方位。
盡管營地的位置會隨世界線變化,但說到底這是取決於部族的礦脈入口,以及赤晶資源的多寡。
所以縱使位置有所變化,寧洛到時候也能有跡可循。
至於幸存部族的數量,倒是著實讓他驚歎了一把。
禦獸師保留著荒古妖類的部族生態,卻又融匯了人族井然有序,分工嚴明的社會體系。
因此相比於血海半妖,他們不僅更加文明,也更為團結。
大難臨頭,絕大多數部族都得以幸存。
哪怕幸存者數目相較血狼部落差之甚遠,但只要血脈存續,那就是場毋庸置疑的勝仗。
甚至寧洛覺著,自己光走這一遭,說不準和某些尚未定居的部族擦肩而過,未能一覽全貌。
第12年。
礦脈地圖測繪終於完成。
得意於神選者的積累,以及天命的加持,寧洛用時三年有余便完成了這一驚天動地的壯舉。
甚至他還順帶破境覆海,鏟除了41位血祖。
地下礦脈再複清朗,部落遺族高枕無憂。
一切水到渠成,當然更多還是得益於天命的加持,以及赤晶的克制。
如若赤晶對穢的效果削弱,那寧洛自知他必不可能像此次這般輕松。
所以這樣的天賜良機隻得一次,稍縱即逝。
好在,寧洛沒有錯過。
當他回到血狼部落的那一刻,全員歡欣鼓舞,喜上眉梢。
族長盯著寧洛手中的那一捧繪卷,如遭雷擊,啞然失聲。
這,這還真給你畫出來了?!
畫得還有模有樣,工整細致, 不說專業與否,總之一眼看上去沒人會懷疑真偽。
族長怔了許久,失聲高喊:“驚為天人,真是驚為天人!”
老李也是伸了伸脖子,心道:“你小子會的東西未免也太多了吧?難道真是繼承了荒古妖尊的所有記憶?”
王勝:“阿巴阿巴阿巴......”
三年過去,王勝又胖了幾圈,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變化。
他瞳孔失焦,目光無神,看著寧洛都有些於心不忍。
即便這是他敵對的代價,但好像也太沉重了些,搞得像是虐待俘虜一樣。
至少精神上,這的確比收監坐牢還要折磨。
不過反正矩陣到時候會封印他這段過於致鬱的回憶,所以倒也無妨。
寧洛拍了拍王勝的大頭,安慰道:“再加把勁,多撐一會,很快就能回去咯。”
王勝微微抬起頭,眼中映現出久違的靈光。
但又很快再複沉寂。
他知道,自己不該抱有希望。
十余年的囚禁生涯告訴他,與其對一個個不切實際的希望抱有空無的念想,還不如渾渾噩噩無所牽掛。
【講真,最近一直用咪咪閱讀看書追更,換源切換,朗讀音色多, 安卓蘋果均可。】
至少這樣不會失望。
倒是族長神色一滯,疑惑地抬起頭:“回去?尊上,我們......回哪去?”
寧洛頓了頓,心想著等他了結這一切,血狼部落好像也是時候該回歸了。
所以這個所謂回去,對他們也同樣適用。
寧洛指了指上方,從容道:“當然是回地表,奪回屬於你們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