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真氣使之衍化七象。
劍骨賦予其誅天的威能。
赤崩讓它形如瞬影流光。
而黑瞳大半注意力都放在撕咬的血獸上。
當它注意到寧洛的回馬槍時,為時已晚。
即便是黑潮衍化出的黑金甲胄,卻也無法阻攔太玄幻劍的行進。
流光貫穿穢瞳。
如同子彈擊碎雞蛋。
蛛網般的裂紋轉瞬爬滿了黑金甲殼,濃稠的黑漿像是蛋液一般炸散。
蓄養的劍意縱橫肆虐,劍光煌煌,照徹黑瞳!
黑瞳仿若大日,燃盡了僅存的絲縷余暉,最終淪為一抔黑土,徹底失去了活性。
穢瞳祓除,天光複現。
看起來,三階段就是蕭忘目前的極限。
東海墨漿沙化沉積,漫山穢壤散做沙土,遍地余穢轟然倒地。
黑潮落幕。
寧洛,贏了。
寧洛四肢近乎散架,竭力撐起身子。
他的狀況很不好。
因為那是他最後的殺招,是以犧牲太玄幻劍和赤練血魂為代價,才能使出的招數。
二者都並非單純的能力,更是他修為的一部分。
因此眼下的寧洛不僅失去了聽覺,就連肝腎內貯藏的靈血都已經盡數消弭無存。
與此同時,太玄幻劍的劍意雖然是竊取而來,但爆發時仍舊引得劍骨共鳴。
雖說不會像直接催動劍骨那般致命,但也讓寧洛心臟千瘡百孔,劍痕遍布。
眼下的寧洛已是強弩之末,就靈血底蘊而言,他興許只剩下八九境的層次。
“都結束了......”寧洛長歎了一聲。
元磁陣解多半已與蓬萊同葬。
沒辦法,彼時寧洛別無選擇。
因為他沒有接下元磁劍陣的自信。
蕭忘破不開的鯨淵,元磁劍陣卻能夠做到。
元磁劍陣的殺傷力遠勝蕭忘,那寧洛再如何眼饞陣解,也自不可能蠢到坐等蓬萊近前。
所以他擊墜了蓬萊。
而眼下蕭忘已死,黑潮褪去,蓬萊的遺跡也與黑潮一同淪為沙土。
想再找到陣解,恐怕已是天方夜譚。
就算它還埋藏在此世某個角落,寧洛的身體也支撐不到那一刻。
“呼......”
寧洛雙手撐著長刀,沉沉喘著粗氣。
他抬眼望向遠空,然而入目所見卻毫無生息,隻余遍地黑沙。
放眼塵淵,尚且幸存的大抵就只剩蜀山弟子,以及那些驚慌失措的散修。
黑潮暫退。
但鯨淵尚在。
不知為何,寧洛心底有些悵然,也有些無力。
興許是因為在蜀山穿越過太多次,讓他也對這個世界有了些許掛念。
蕭忘已死,黑潮的母體意識也繼而葬滅,但世界卻千瘡百孔,依舊沒有未來可言。
鯨淵下的禁忌遲早會再度湧上,彼時這片殘破的天地又將何去何從?
寧洛不知道,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有些過於代入了。
一如蕭忘在詭變前所問。
他是蜀山劍仙,還是寄宿於這具軀殼的某個意識?
寧洛的回答是第三者。
他是寧洛,自始至終都只是寧洛。
他贏下了蕭忘,驗明了自己不僅能夠擊潰超越者,還擁有祓除黑潮的實力。
這便足矣。
但關於塵淵界......
從遊戲的角度來看,這大抵是個假結局。
畢竟蕭忘也算是與塵淵同葬,BOSS雖死,但文明也徹底覆滅。
算是一個並不完美的結局。
不過在結局之前,他還有最後一件事沒做。
肺泡中貯存的靈氣加速煉化,竅穴內殘余的精血奔湧而出,倉廩內應急的靈血為寧洛提起最後的余力。
身影猝然逼近!
提刀,振腕,弧光!
手起刀落,陳戈伏誅。
聰明人總是會自作聰明,這一點對寧洛來說其實也一樣。
只不過寧洛在自作聰明之前,會先確保自己擁有充足的火力。
但可惜,陳戈沒有。
天命賦予的靈覺讓他自以為看穿了寧洛的狀態。
氣血衰敗,靈氣無存。
這樣的寧洛已是強弩之末,也是他坐收漁利的最好時機。
陳戈自以為能重演當年黃雀在後的戲碼,彌補昔日道山未能趕盡殺絕的遺憾,於是斂息靜步,將一切盡數付諸一劍!
蜀山弟子們沒有察覺到靈氣的波動,也沒感知到道紋的共鳴。
他們更沒想到陳戈分明是寧洛弟子,卻會做出弑師之舉。
但寧洛料到了。
五髒各司其職,而他還有最後的底蘊,脾腑倉廩。
脾腑在髒腑的地位中可謂倉儲驛站,即便規模不及肝腎,但勝在調用時更加便捷。
陳戈轉眼臨近,然後眼睜睜看著他面前那道衰敗的身影瞬間回光返照,氣息暴漲。
散修瞳孔地震,駭然望向寧洛。
弟子們的手懸停在半空,氣息攀升到了極致。
隨後刀光奪目,陳戈視野天旋地轉,人頭滾落。
天地灰蝕,軀殼裂解。
時停,回歸。
永城體育館。
聚光燈的照耀並不能掩映昏黑的天幕。
而觀眾席的默然甚至比蜀山的殘跡還要冷寂幾分。
寧洛呼吸著永城的空氣。
那是一種人為贗造的青草芳香,混雜著排氣管的焦糊,以及金屬的重工業氣味。
不算難聞,至少比腐化的塵淵界要好很多。
32名穿越者同時回歸。
眾人的記憶停滯在死亡的瞬間。
所以他們或是按著胸口,或是捂著脖子,或是抱頭顫抖。
但唯有寧洛依舊平淡地杵在原地,無動於衷。
張勇六人率先緩過了氣,畢竟他們是被活生生土葬而死。一來他們有時間接受自己的死亡,二來這種自由呼吸的感覺對他們而言簡直提神醒腦。
他們驚恐地盯著寧洛,靈魂深處戰栗不止,似乎只要看寧洛一眼,便會勾起心底最為深沉的恐懼。
一旁的顧寒回過神,第一時間不是去想冠軍是誰,而是怒氣衝衝地看向張勇他們六人。
“你們他媽在幹什麽?!”
“老子都衝了,為什麽不跟!為什麽不跟!為什麽不跟!!!”
“他就一個人!”
“為什麽不跟!!!”
顧寒沒有意識到體育館的氣氛眼下有多沉凝。
也沒發覺,他的怒斥回蕩在整個場館內,醜態更是通過直播傳遍藍星。
但這並不怪他,因為這是決賽。
職業選手一年的努力只為了這一場。
像魏海風那樣的街鬥客倒是還能看開一點,但像顧寒這種簽了攻略組合同的,比賽成績就是一切。
當他一馬當先殺進酒肆,隊友卻磨磨蹭蹭,刻意摸魚劃水。
這任誰能夠不怒?
張勇六人自知理虧,但他們經受過活葬,心緒早就放平。
六人面面相覷,也注意到了體育館內的異樣。
於是張勇壓低著嗓子,小聲道:“噓......別叫,得虧你死得早,至少能少受點苦,我們可是被活活溺斃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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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眉頭一皺,忽然察覺到了體育館內的靜默。
他收斂怒容,低聲追問:“發生什麽了?”
張勇沉聲道:“你死之後,那個叫葉辰的就來了,他那會兒已經修成了萬化血獄典裡的赤血巨靈,跟掛比一樣。”
顧寒瞳孔驟縮,剛想追問。
但他瞥了眼葉辰,卻發覺葉辰瞳仁間血絲密布,看起來暴怒難以自抑。
這不像是奪冠該有的反應。
顧寒抿了抿嘴唇,語氣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你,你該不會想說,寧洛有能力砍了赤血巨靈?”
張勇沒有回話,僅是點了點頭。
顧寒噤聲。
二人的對話也自然被其他人所聽見。
徐林盛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滿是細密的汗珠,瞳孔也有些失焦。
他木然地抬起頭,隻覺得自己大抵是聽錯了什麽。
被那吊詭的鯨穢捕獲,的確讓他來不及反應,但葉辰怎麽可能會輸?
那可是新港來的大人物,是浮世的少爺,是超越人智的存在,還擁有超越維度的功法!
永城賽區唯一的種子名額,他勢在必得!
他憑什麽輸?
徐林盛踉蹌著走了兩步,驚慌道:“少爺,您......”
“滾!”
哐!
葉辰剛好怒意無處發泄,一拳猛地砸在了徐林盛的太陽穴上。
“呃——”
徐林盛兩眼一翻,應聲倒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悉數回過了神。
選手們的視線聚焦於倒地不起的徐林盛,然而徐林盛卻像是一灘爛泥,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不應該。
穿越是極其消耗腦力的行為。
因此職業選手其實很注重營養的攝入,而徐林盛身為浮世攻略組的組長,他的體質自不可能會這般脆弱。
更何況他死得那麽早,腦力消耗理應不大。
然而眼下葉辰一拳就把他給放倒了?
不是因為葉辰力氣太大,而是因為,徐林盛的狀態原本就有問題。
從他那慘白的臉色就能看得出來。
穿越者中,還有不少人情況相似。
他們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死在了鯨穢的血祭當中。
只不過除了徐林盛以外,其他人似乎沒有嚴重到那種搖搖欲墜的地步。
寧洛整理完記憶,終於睜開雙眼。
他詫異地觀察場中的變故,隱約意識到了不對。
旁人不知道徐林盛因何倒地不起,但他卻能察知到些許端倪。
一如蘇瑤所說,序列之爭有過致人腦死亡的先例。
那是因為有神選者在黑天之下自創功法,引得死道窺視,最後被鯨落吞沒,從而致使腦死亡。
徐林盛雖沒有經歷過鯨落。
但他的腦力卻遠不及神選。
所以他倒了。
寧洛微眯著眼,心中並無奪冠的喜悅。
不僅是因為回歸後大世落幕的失意之感。
更是因為,他意識到,穿越的性質從這一場比賽,從徐林盛倒地開始,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轉變。
有選手皺眉上前,探了探徐林盛的鼻息。
“臥槽,他氣息好弱啊,臥槽臥槽,出事了出事了!”
“快,快叫救護車!!!”
“出大事了!!!”
寧洛漠然,選手慌亂,解說失語,觀眾懵圈。
葉辰滿臉不解地盯著徐林盛,甚至上前怒踢了徐林盛兩腳。
徐林盛沒有反應。
葉辰慌了。
“怎麽可能?”
“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魔怔般不停自語,身軀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他敗給了寧洛,就連人格都被寧洛解剖,眼下又將徐林盛打暈過去......
葉辰覺著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針對他。
他惶恐地掃視著周遭,再也無法用張狂,用暴虐,去掩飾自己心底的卑怯。
他聽到其他選手對他的怒斥,也看到了觀眾席投來的鄙夷目光。
葉辰瞳孔震顫不止,徹底破防。
他沒有等待解說宣讀結果,而是歇斯底裡地嚎叫著,衝出了體育館,不知去向。
解說總算反應過來。
環繞的音響中傳來千月訥訥的宣讀。
“呃......呃,徐林盛選手的狀態似乎有些問題,我們後台這邊的急救醫生應該馬上就能來。”
“葉辰選手也提前離場......呃,場面好像,好像有點混亂。”
千月滿頭大汗。
因為她知道現在的永城直播間可謂全球矚目。
接踵而至的變故以及直播間爆火的壓力,終於壓垮了這個小城市的新人主持兼解說。
雖然還有很多冗長的台詞沒念,但千月的狀態已經不支持她從容念完。
千月咬了咬牙,直接宣讀道:“總之,讓我們先恭喜一下,第233屆玄幻穿越錦標賽,永城賽區的最後冠軍,是......”
“寧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