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403年春。
道宗建立。
沒有山門,沒有教義,更沒有什麽清規戒律。
硬要說道宗有什麽教旨......
那無非是有能力修行道解。
有天綱規限,想要修行道解,那也意味著必須性命雙修。
不論是真的秉持正道,還只是流於表面的偽善,既然能夠修行道解,那也無需再過多要求。
畢竟世事不是非黑即白,寧洛自己也並非聖人。
這年,寧洛多了兩個新的稱呼。
寧宗主。
寧教頭。
宗主是道宗的宗主。
教頭是神威軍八十萬禁軍教頭。
他在白虎城傳道授學,從藥方到丹法,從真意至入道,甚至還有器道。
龐叔看著高台上的青年,心知自己或許再難與寧洛搭上話。
以寧洛的身份,縱使他或許念舊,但為了龐叔的生命安全,二人也不可能再有交集。
只是因由寒月的死。
寧洛悄悄遣人送了龐叔些靈物,卻也未曾與之會面。
七皇子早在將士們之前,便見到了寧洛的寰宇禁法。
他能夠勉強理解,但想要改修......
難度卻是太大。
加上七皇子原本就不擔心被太祖奪舍,所以便沒有全盤吸收,而只是借由寰宇禁法,改造了自身功法。
但至於士兵們能不能學會......
七皇子的原話是:“我覺著,你這禁法難度未免太高,非天驕妖孽,難以參悟分毫。或許簡化一下,照顧下將士們的天資,這樣更好一些。”
寧洛卻是搖頭否決:“那就不再是寰宇禁法,也沒法擺脫天域的桎梏。”
然而傳道的結果卻讓七皇子大為驚異。
不知是否因由寧洛的闡述太生動傳神,講解也足夠細致入微。
將士們竟然真的能夠理解寰宇禁法,甚至可以做到自發探討。
大半年過去。
七皇子意識到。
寧洛除卻本身修為驚世以外,他的授學之法,或也遠超塵俗。
儼如降世謫仙來人間傳法,一詞一句,皆為大道真言!
寧洛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他的傳道能力不僅來自於SS級的天命,更在於他本身就是道解的編纂者,也熟知各類玄學知識,講解起來自是輕車熟路。
相比於提燈這種危險的道具,傳道授學,才是他真正的本錢。
即便是他群聚神威軍的數十穿越者,此際也是瞠目結舌,無話可說。
早先他們甚至密謀過,該不該想辦法集結眾人之力暗殺寧洛?
但當寧洛展現出遠超他們的道學見解時......
他們知道,他們不可能殺了寧洛。
或者說,寧洛也根本不屑於對他們下手。
天外來客,天命人,穿越者......
兩相對比之下,他們或許才是貨真價實的土著。
而天命人的稱呼,也僅僅隻屬於寧洛。
他們的思維仍舊停留在爭取排名的遊戲規則當中。
不過卻已然並不指望冠軍,而隻想著在道宗的蔭蔽之下,讓名次更加靠前,僅此而已。
而授學之余,寧洛甚至還有閑暇開始鑽研藥道,並研製出治療黑蠱疫病的藥方。
“藥方分兩部分。”
“一是功訣,而是藥散。”
“前者需要辰時與戌時運功,以純陽之氣騙取黑潮殘跡適應,再以純陰之氣破壞它的內理。”
“如此往複循環,直到體內黑潮都化為碎渣。”
“再堅持服藥,清理內腑余穢,徹底將病症驅逐體外。”
寧洛寫下藥方與功訣,遞與七皇子。
七皇子稍加打量,面露困惑:“但是運功得遵循天綱,強求病患辰時戌時運功,是不是不太現實?”
然而,寧洛早有預料。
“那就讓他們修習我道宗培藥之法唄。”
寧洛聳了聳肩,兩手一攤:“我道宗培藥之法就沒有這等顧慮,就算沒有修行的天賦,也大可請神威軍醫官幫忙調息,如此也能加深軍民關系。”
七皇子:“......”
真狠啊!
得虧寧洛不是什麽惡人。
否則這裹挾病患,修習道宗功訣的想法,屬實是有些歪門邪道的意味了。
如此一來,神威軍的醫官也就又被賦予了新的職責。
傳道。
加上那一身白袍,還真有點像是所謂傳教士。
直到龍舟巡遊至神武府,那些以道宗弟子自居的神威軍將士踏上九重宮闕......
寧洛卻已然不知所蹤。
或許不久後,九府將會掀起軒然大波。
因為堂堂大齊神威軍,竟然默不作聲地加入了一個未知的道統?
這......
不說叛國與否,至少叛教是肯定的。
萬法界,要亂了。
至於寧洛,卻已然踏上了去往須彌府的路途。
須彌府,靈山所在,如今是佛門清修之地,也有諸多苦修之士。
但更是太古皇朝的都城,也涵蓋了萬法界為數不短的漫長歷史。
顏豐與七皇子都提及過須彌府的地下遺跡。
所以寧洛明白,那裡或許會掩藏著萬法界最大的隱秘!
“瘴毒林是萬法界最初的禍源,也是後來黑潮的封禁之地。”
“但是這封禁之地為何松動?太祖與兩大道統又有何來歷?”
“須彌府......”
再如何推算,也不如親眼所見。
所以萬法界過去如何,一去便知。
再與天域撕碎窗紗之前,寧洛想要先了解前因後果。
後果是瓊海潮湧,是黑龍禍世,是萬法皆空......
那前因呢?
是曾經有過天命人到訪,所以天域才很清楚天外來客的存在,甚至對此頗為忌憚。
但針對天命人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他們真正的願景,想來需要歷史的記述,或是本人的親口供述,才有可能得到答桉。
七皇子離軍隨行。
不是因由在意寧洛的安危。
畢竟......
現在恢復全盛時期的寧洛,如若全力出手,即便是成道的七皇子也討不到便宜。
之所以帶上七皇子,無非是看中了這位導遊。
畢竟,七皇子的機緣就是從須彌府得來。
而且路上也能學學所謂神通,也算一舉多得。
但與此同時......
天域。
或者準確來說,是虛空的裂隙,是天域與太宇的夾縫。
灰藍色的薄霧籠罩著此方禁域。
太祖遙望著薄霧另一頭的朦朧星河,繼而攥緊了雙手。
寧洛......
又沒有死。
不僅活了過來,甚至不再遮掩,開始大搖大擺地授學傳道。
尋常的手法或許已經很難再殺死他。
除非他能當著寧洛的面,讓一名全盛時期的尊者自爆,或是在他面前奪舍一位實力強勁的成道者。
但是太祖沒有這樣的機會。
“天命人......”
“該死!
!”
“呼......”
“呵,哈哈哈哈哈哈——”
黑影不知為何斂去了怒意,忽然莫名狂笑起來。
但笑聲中又夾雜著幾分歇斯底裡,以及深沉的無奈。
虛空中黑泥隱現,盤繞在太祖的身周,似是在說著蠱惑的話語。
然而太祖有著遠大的目標,也知曉黑潮的邪異,自然不會順從。
他只是一如往常,以天道的威亞,拘束起那源質的黑泥......
繼而,將之捏成了自己的輪廓。
黑俑如軍隊般列陣。
太祖目光低垂,喃喃自語:“這是......為我而生的世界啊。”
“天命人......”
“道宗......”
“都是雜質!”
“已經......”
“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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