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修道者如牛毛,成道者如麟角。”
“是以性命之學,必有師傳,非可妄猜私度,倘若得遇名師,方可能成就大道!”
“我飛雲城中道山聳峙,仙師授學,近日來異象紛呈,緣法不斷。”
“此因山中有賢人出世,不日遊學世間!”
“又有俗言道,萬兩黃金不買道,十字街頭送路人~”
“望諸君珍惜緣法,行善積德,福生於微,積厚流光......”
天齊歷,建元396年。
距離穿越,已然過去一年。
元樞府,飛雲州,飛雲城。
說書人在高台上口若懸河。
所言無非是寧洛近日來在道山上的壯舉。
寧國公授業仙師的尾跡,被下山的學子傳入凡塵,因而廣為世人所知。
而現在。
兩千六百余名穿越者。
卻轉眼就只剩下一百五十余人。
飛雲城中,紅衣身影掠過酒肆,繼而噗通一聲,酒桌旁的便裝青年一頭栽倒。
周遭紈絝子弟們正交杯換盞,觥籌交錯,卻陡然神色一滯!
“誒......”
“路,路兄?你幹什麽?”
“莫非是在逗我們玩笑?”
“哈哈哈哈,定是如此!”
紈絝們拍了拍路成的肩膀,後者身軀顫了兩下,繼而癱軟地從座椅上滾落,露出了那張血肉外翻的焦裂面容。
路成,死了。
死得很突然,甚至讓人猝不及防。
但比起路成身死這一突兀的事實,更令紈絝們震悚的,是他那猙獰的死相。
這就不得不說起另一個傳聞了。
大半年來,如果說道境以下的修行世界中,有什麽值得關注的趣聞。
那無非兩個。
一是江南書院的聖地異象。
二是江湖傳聞的殺手赤霞。
後者專門狩獵域外邪魔,如赤霞般飄影無蹤,所經之處霞光彌散,紅花盛放,於無形中奪人性命!
所以坊間以諸如赤霞,紅曇,霓裳稱呼。
那是蘇瑤。
這是她殺的第幾百個穿越者......
她也不知道。
反正殺了就意味著死亡。
畢竟藍星已經不複存在,所以這種毫無自知之明的蠢物,也已然沒必要留著。
路成來到萬法界後,與紈絝交好,並設局將之坑殺。
紈絝並非全是敗類,大多只是遊手好閑。
畢竟這裡不僅道法鼎盛,而且有成道者坐鎮,弱者也不敢隨心所欲,哪怕身後有著靠山。
但路成卻為了自己修行,半年內輾轉數地,借匿蹤之法與天命加護,設局殺了百余人。
殺人......
這種事,蘇瑤管不了,也懶得管。
但你鬧大了,破壞了秩序,敗壞了天外來客的聲名......
那就得死!
紅霞掠過。
蘇瑤轉眼出城而去,回首望向那座高峰:“寧教諭......書院聖賢......不愧是你,但,江南書院,可沒法護你周全。”
說著,蘇瑤身形轉瞬間消失無蹤。
而不知不覺間,踏入飛雲城的遊人似乎越來越多。
但目的,卻未必是為了朝聖。
與此同時,大齊九府。
剩下的穿越者大都已然洞明了局勢。
除了極個別人以外,沒人會想到,自己的落敗將會招致真實的死亡。
但至少他們都知道,萬法界是難度,可謂誇張。
清月府,白楊等人成立宗派,授學傳道,合十數人之力,勠力同心。
瓊崖府,紀元珊化交人之身,原本只是為了新奇體驗,卻不料倒是讓她知悉了萬法界的諸多密辛,
也避開了被窺得身份的風險。須彌府,顏豐化為雲遊沙彌,因而未曾被人懷疑,更是在須彌府窺見了古皇朝的隱秘。
神武府,上川賽區的穿越者聽命於那位冠軍金主,同仇敵愾,共同加入軍方,可謂是進了編織。
蒼原府,元京賽區的選手在高原同一部落降生,約定先互相協助,驅逐外敵,最後再分勝負,算是非法組隊了。
落雲府,扶搖賽區以女選手偏多,竟是不約而同轉生成了妖族,畢竟女性妖族的外貌更能讓他們接受。
一般而言,少有男選手願意轉生為妖的。
畢竟大多雄性妖類都膀大腰圓,對於習慣了這副活動靈巧,又便於使用工具的身體的穿越者,屬實過於違和。
完全劃去妖形,需求的境界又過高。
所以不算熱門。
至於天齊府......
天齊府是大齊九府之首,而新港又是矩陣黑塔所在。
所以新港選手大都不假思索選擇了天齊府。
但自從天齊宮發生變故以來,天齊府就沒有了他們的容身之地,那結局自然可謂淒慘。
而此刻。
一年後的寧洛。
他端坐在洞府之中,身邊彌湧著深邃的道蘊。
那是他脾腑之中儲存至今的道蘊,即便寧洛心知用不上它,始終在力圖分解。
但奈何賺的道蘊太多,他想花也花不掉,著實令人頭疼。
三境熟成,早已圓滿。
四境胎息,水到渠成。
然而,五境還丹,卻卡了寧洛數月時間。
蓋因五境還丹歸屬於玄丹期,按照萬法界天綱,寧洛必須煉出玄丹才行。
可這與他的道學理念相悖。
寧洛始終認為,六腑各司其職,方能最大限度利用起肉身資源。
人體近道,人族的肉軀便是先天的至寶秘藏,只是需要一定領悟。
而玄丹......
“玄丹,就是傳統修真意義上的金丹吧。”
“其實,萬法界的體系和正統修仙還挺像的,畢竟內理相彷。”
“培藥期的目的是鞏固基礎,也就是築基。”
“玄丹的本質是從量變到質變,是給人體增加‘配件’,配上一架強悍的發動機,唔......不止。”
“應該說是反應堆加智能系統加異次元儲蓄罐,這樣勉強差不多。”
“總之就是一種超未來的非現實核心裝置。”
“然後就該觸及大道,也就是飛升成仙的過程。”
“只不過細節與順序先後有些差別......”
修真設定往往是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這套固有體系。
不過以寧洛如今的理解,卻覺著元嬰未免有些多余。
不過是神識幻身而已, 縱使傍上道法之名,卻也只是樸素的神道法門,而與真正的大道並無關聯。
若未觸及大道,那所謂元嬰,也不過是築基期就能實現的一種手段?
當然,修行體系不同,也自不可能一概而論。
三月以來。
寧洛向宗銘借取了丹法典籍,並承諾在出關之後,會告知他對這些丹法的理解。
大概能算是“修行貸款”吧,不過利息幾近於無就是了,至少從寧洛角度而言,是這樣沒錯。
“如果,如果按照這種理論來看的話......”
“玄丹的本質,就是讓我製造出一個統攝精氣神三者,乃至道意的完美機關。”
“倒也不是不能造。”
“雖然我已經有了六腑秘藏,但倘若以反應堆的概念,借粒子對撞來製作玄丹,卻也未嘗不可。”
“水火相濟,金木交並。”
“鉛汞相投,陰陽交匯。”
“就像道器的煉製理念那般,以相對的力量陰陽逆序,從而創生玄丹......”
“只不過,旁人的玄丹是一粒黍珠。”
“而我的玄丹,融匯六腑秘力,或可開辟一方天地!”
“元精,真元,識神,待得三者皆備。”
“我的丹法,應當就能夠成型。”
而與此同時。
洞府之外。
書院學子與教諭們翹首以盼,卻始終未能見寧洛出關。
秋實教諭長遠遠瞥了眼寧洛的洞府,又回身望向遠空疾馳而來的飛舟。
“嘖。”
秋實咂了咂嘴,心道:“不妙,府學這群家夥,似是來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