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芒沒有多說,只是隨意提了一嘴。
他心想著,既然白楊姓白,那雖說白塵陣線的內幕不便透露,但至少這姓氏的尊貴也理當讓白楊知悉。
白楊怔了怔,神色微惑,但沒敢深究。
他知道自己德不配位,多半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某種特權。
這樣的他如果再得寸進尺,刨根問底,那反倒會被赤芒看輕,錯失良機。
白楊隻得坦然接受:“那,那我們赤翎營具體任務是?”
赤芒在人前言稱赤翎營的職責是聯絡其他軍伍。
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對新兵蛋子透露全貌。
堂堂將軍,告知新兵任務真容,沒這個道理。
赤芒腳步一滯,心道這家夥倒還挺機靈,不過具體如何,一會王上自會詳說。
片刻後。
白楊跟隨著赤芒,行至最前方的白塵妖禽背上,覲見王上。
赤霄王容顏未改,白楊在和寧洛同行之際,曾經見過赤霄王的真容。
因而可以確定,這段時間線的變化,並未在赤霄王的臉上留下痕跡。
修行者的壽命未有定論。
畢竟每片天地的修行體系都存在差別。
不過至少關於飛升者的壽元,倒是有個三千載的公論。
拋開功法與天地靈物不談,飛升者的壽元下限,基本是在三千年左右,不過延壽的方式數之不盡,三千載也並非固定的死線。
至少就萬法界的太祖冥一和望星界的截天武神,二者都跨越了壽元的規限。
但飛升以下,壽命就相對要短暫許多。
不出意外的話,赤霄王多半也服用過白塵丹。
白楊等人屈膝半跪,拱手行禮:“見過王上!”
“免禮。”
“現在我只是一介元帥,無需遵循舊時禮數。”
赤霄王倒是有些意外。
畢竟這個年代,知曉舊日禮數的人卻也所剩無幾。
想來白楊他們也是從父輩那裡聽聞的禮儀?
或是出身不凡,因而在年幼之時便已然了解過皇庭事宜。
赤霄王並未多心,很快解惑。
“這赤翎營自非單單負責聯絡。”
“你們真正的職責有二,一是在各軍伍間輸送物資,二......”
“是向地靈玉田拋灑白塵丹。”
白楊童孔微縮,克制著心底的震驚。
向地靈玉田拋灑白塵丹?!
毫無疑問,這是助紂為虐的行徑。
但對望星界的幸存者,的確也有好處。
因為當白塵丹侵入地靈玉田中,便可以與死氣鎮封,抑製死氣的擴散。
更是能夠產出地靈玉。
只不過......
那些地靈玉,必不可能為常人所用。
赤霄王見白楊心緒平靜,倒是更加高看了他幾分。
或許這也是姓氏帶來的魄力?
隨後,白楊退下。
縱使他看似被委以重任,但白塵丹的詳貌卻依舊沒有資格知悉。
白楊很清楚,他們並沒有被多麽看重,只是因為互相之間關系緊密,加上這存在特殊意義的姓氏,所以才會被選中。
原因再簡單不過。
就像這群白塵將士與他們庇護的火種一樣。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白楊師生一行的關系,赤芒將軍早就看在眼中。
他們之所以會被選中,也不過是因由連坐的限制。
白楊心知如此,但這也不是壞事。
畢竟他們似乎與旁人離真相更近了幾分,甚至比十三營那位強勢晉升的家夥更具優勢。
直到,又是半年過去。
穿越1年整。
各個白塵戰線的情況相差無幾。
天命人中有百余人通過了新兵試訓,擁有了實戰的資格。
這速度慢到令人匪夷所思,因為通常而言,這種劇情他們最多也就走個流程,數日便能搞定。
但現在不然。
堂堂天命人,竟是被困在了新兵受訓。
百余人中,自然有忘川的身影。
或許旁人尚被蒙在鼓中,但忘川神裔的所有人,都已經對這次試煉的異常確信無疑。
“老板他不像是放了多少水的樣子,我怎麽覺著......”
“這次試煉,混進來不少不屬於咱們這個序列的東西?”
“確實......”
“有點問題!”
顏豐全程旁聽,並未開口。
現在他只是慶幸,自己沒有展露出全部的實力。
倘若他在這時候強勢通過訓練,成功入伍,那自然會被旁人懷疑。
即便,他早就擁有這個能力。
這是區分天命人強弱的分水嶺。
因為現今的望星界,在沒有資源的加持下,修行的速度格外緩慢。
天命人不僅要竭力提煉天地中的外靈,更是還需要提防外靈中潛藏的雜質,避免被黑潮侵蝕。
甚至就連向來倚仗的天命,也沒法如常發揮成效。
除了......
擁有s級以上天命的強者。
這也是序列之爭中,s天命數量標識存在的意義。
在神之試煉這樣複雜的環境下,所謂s,ss以及sss級天命,其實大可簡單理解為可堪一用,頗有成效,全效無損三個階梯。
所以對於兩度通關試煉,並得到神恩褒獎的顏豐而言,縱使試煉的經驗稍遜一籌,或者修行的上限不如旁人......
但至少,這區區新兵訓練,根本困不住他。
更何況,他還有寰宇禁法這種萬能功法。
現在的顏豐,儼如一位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尤其是在這黑潮彌天的特殊環境之下,他現在的實力說不定都足夠和忘川叫板。
不過顏豐顯然不會這般魯莽。
既然這次試煉暗藏殺機,那他又豈會當那個自尋死路的出頭鳥?
散會之後。
眾人心中各有想法。
但共識在於,這場試煉並不簡單。
各種意義上都是。
天命人中暗潮洶湧,危機四伏,原先本該盡力爭功的各區隊伍,卻陡然變得安分了許多。
寧洛沒能提前料想到這般局面,所以局面的發展也偏離了他的預期。
南疆密林,截天故居。
寧洛的真身端坐廟中,童仁中閃過一抹冷意。
“麻煩了。”
“這群天域城的走狗攪亂了秩序,其他天命人都不敢冒頭。”
“那原定的流程就得作廢......”
“嘖。”
寧洛臉色有幾分難看。
他構想中三萬天命人齊心祓穢的場面,想來不會再復出現。
甚至他原本以為,當新兵受訓的僵局維持了半年乃至一年以上,那總有天命人會咬牙破局,嘗試服用白塵丹。
那才是他真正的打算!
因為只要有天命人敢於親身犯險,確認白塵丹對身體無害,那他們對此方天地的理解方可更進一步。
但現在,沒人敢這麽做。
因為有人通過自己的實力,在不依賴白塵丹的條件下,殺出了重圍。
那對於這些超規格的強者而言,他們倘若服用了白塵丹,走了後門......
那便會被打上惡墮的標簽。
從而被其余天命人圍剿誅滅。
有人......
破壞了他“精心”籌劃的劇本。
但寧洛不會坐視不理。
荒原之上,一道身影盤膝靜坐,身周暈染萬丈佛光,更有刀槍劍戟拱衛四方。
這是寧洛最早察知到的那道氣息。
先前尚不能確定,但現在他早已能夠斷言,那無論如何都不會是蘇瑤的功法。
佛光與刀槍劍戟......
有些違和,但無傷大雅。
畢竟沒人規定修佛就得吃齋戒殺,甚至他修的也未必是寧洛認知中的佛道。
但無論如何......
不管那究竟是否確為佛道,反正有一點寧洛是確信的。
“你攪了我的局,我會讓你好過?”
當那道離群的身影盤膝靜坐,神氣相合,意識飄飛,試圖步入道境之際......
然而入目所見,卻是傾天而下的白塵怒潮!
寧洛神色未改,像是只是做了件稀松尋常的小事。
不過眼下問題的關鍵卻不止是那位神選者。
“我不能露出破綻。”
“這家夥,我攔不了多久......”
“所以......”
“蘇瑤,你人呢?”
“你留下的爛攤子,總不能讓我給你收拾吧?”
寧洛臉色漸沉。
但與此同時。
赤霄軍中。
孤身一人鍛煉修行的顏豐,肩上忽而搭了隻手。
冰冷的低語回蕩在耳畔。
“想活命,就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