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揚的黑燼越過屋舍磚瓦,如蝶紛落。
祓穢軍統領接過一片飛灰,厚重的手甲搓了搓。
那乾裂的黑燼散做粉齏,似乎承受不了些微的壓力,隨風遠揚而去。
以統領的經驗,他自然知道,那是穢被燒毀後的殘跡。
大地的震顫完全止歇,雖然還有碎石墜落的聲音,但動靜卻逐漸平息。
雖不知道具體究竟發生了什麽,但眾人大可確定,那隻城穢多半是伏誅了。
難道一個區區哨衛誅殺了城穢?
這可能嗎?
“一個哨衛……幹了我們整個祓穢軍才能做到的事情?”
“不可能,不可能!”
統領的手懸停在胸前,神色中滿是震悚。
他等待了許久,直到大院的動靜徹底斂去,才終於不得已承認了事實。
哨衛擊殺了城穢!
倘若那城穢並未伏誅,那活化的黑潮必將肆意湧動,絕無可能悄無聲息。
但寧洛是怎麽做到的?
無人知曉。
統領看向趙四,而趙四卻也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在他印象裡,寧洛除了長得帥些,也沒什麽其他出眾的地方。
怎麽今時忽然變得這麽神勇?
氣氛僵滯。
直到一抹紅影從他們視野的余光中掠過。
祓穢軍與哨衛們緊張地抬起頭,然後便再難移開眼。
一襲紅衣,雕花雲袖。
火光映照,緞帶飄舞。
說是仙姿玉色也毫不為過。
蘇瑤凌空而立,意外地看向大院地下的空洞。
寧洛能贏,她其實也沒想到。
硬要說實力的話,寧洛的確有得勝的可能,但他對陣穢的經驗還是過於淺薄。
穢是異於常理之物,純粹為殺戮而生,或者可以理解為同境無敵的存在。
所謂天驕妖孽,在穢面前都與土雞瓦狗無異。
會幾招絕活根本沒法在穢面前討到任何優勢。
穢和修士的差距……
簡而言之就是,修士玩的是回合製RPG,而穢玩的則是可以同時操作全身數個部位攻擊的ACT動作遊戲。
這也算是另一種層面的降維打擊。
所以寧洛三周目就能贏下城穢,這倒是蘇瑤也未曾想過的事情。
她此前刻意沒有提醒寧洛這一點,就是為了白嫖奶茶。
畢竟寧洛就算輸給了城穢,奶茶也得依約支付。
可惜,白嫖失敗。
塵灰散盡,苗刀墜落於地。
寧洛並未輕舉妄動,而是閉上雙眼,捂住口鼻,同時體內氣血加速循環。
一片片黑燼散落在他的皮膚上,呲呲作響。
直到黑燼斂息,寧洛才終於敢稍有異動。
他心有所察,轉而仰頭望去,恰巧看見了蘇瑤的身影。
蘇瑤斂去驚容,蓮步輕移。
僅是瞬息,她的身形便出現在寧洛身前,毫無違和。
蘇瑤清冷道:“你實力進步倒是挺快。”
“等級低,升得快唄。”寧洛輕笑道。
蘇瑤不願耽誤時間,因而也沒有多說什麽。
她拎起寧洛的後襟,踏空而去。
等到哨衛與祓穢軍來到院中,入目所見卻隻余滿目狼藉。
無論是那孤身焚毀城穢的哨衛,還是方才那煙霞輕攏的神女,盡皆不見蹤影。
臨安城外,荒山。
蘇瑤言簡意賅:“一個月就一個月,要灌頂到幾境你自己決定。”
“先等等。”寧洛摩挲著下巴,低沉道,“我有個想要試試的東西。”
蘇瑤聽到這話就不對味了。
旁人說想要試試,那多半只是試試。
但寧洛不可能僅止於此。
蘇瑤可是親眼見過,
寧洛硬生生把一個煉氣化神給玩出了花,甚至不自量力地摸索到了道意上面。這會兒寧洛說有東西要試,總給她一種危險的感覺。
蘇瑤微眯著眼,反問道:“你該不會想說,實驗有危險,需要我保住你的小命吧?”
寧洛笑而不語。
蘇瑤冷臉道:“不行,我隻答應你陪練來著的!”
寧洛:“加錢,燒仙草,水果撈。”
蘇瑤:“成交!!!”
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至於寧洛說的實驗,自然是對靈脈的修正。
道語雖然也有必要完善,但這裡畢竟是黑潮副本,刻錄道語與自殺無異,顯然不是嘗試的時候。
因此寧洛眼下的目標就只是給靈脈升級版本而已。
至少目前,真的暫且只有這一個目標。
當然,工程量也不小。
寧洛也不會蠢到立刻上手,肯定先是識海演武,至少在神識幻形身上推演安全,之後再拿自己的身體嘗試。
寧洛閉目凝神,意識深潛。
靈氣湧流而入,繼而百川匯海,歸於神庭。
識海形成,只是現在的識海空有海,而暫無識。
轉眼風狂海沸,漩渦洶湧,一顆顆微渺的光點化作海底斑斕的珊瑚,衍生出成片的蝦蟹與遊曳的魚群。
直到氣血湧上,幻身如陶器燒窯般塑就,也宣告著識海最終成型。
識海中重現五髒六腑,複刻肌骨血脈。
寧洛神識沉潛,幻身蘇醒。
“呼……完工。”
“在這裡試靈脈就安全多了。”
融合靈脈終歸是個危險的操作,寧洛先前之所以輕松,那是因為他的靈脈都是“借鑒”而來的。
或者說是照搬抄襲也並無不可。
因為他只是在勘龍術和劍體靈脈的基礎上添磚加瓦,原有的部分都沒敢擅動。
但這次不同,完整的劍體靈脈涉足五髒周遭,勢必會和靈體靈脈交疊。這樣一來,錦上添花就變得不再可能,寧洛必須大刀闊斧地修正才行。
按照中醫與道門的理論,五髒分屬五行。
心為神之居,血之主,脈之宗,在五行屬火。
心腑絳宮是氣血循環的樞紐,主導渾身血脈,對體修來說無疑是重中之重,這也是寧洛已經稍有涉獵的一個髒腑。
而他另外有所研究的,便是腎髒。
腎為先天之本,在五行屬水,是為氣海。
除了最基礎的氣海之外,腎腑還有其他別稱,一如祖竅,玄牝,太極蒂,混沌根等等。
腎腑的作用為藏精化氣,這裡的精指的是先天之精,是靈氣而非氣血。
所謂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指的便是腎腑。
這二者寧洛早有涉獵,因此靈脈的構築並不困難。
水行靈脈與火行靈脈頃刻竣工,分別以心臟與腎髒與核心蔓延開來,盤根錯節,完善成型。
寧洛試著在識海中模擬煉氣循環,靈氣經由心臟與腎髒,不僅沒有異常的停頓,反而更凝實了幾分。
而且兩髒並未炸裂。
說明成功了。
“好像也不是很難?”
但半場開香檳可不是好兆頭。
寧洛穩定心緒,心腎本就是煉體與煉氣的根源,他都打了百余年交道了,成功沒什麽值得慶幸的。
其余三個髒腑才是重點。
「風林火山」中有土木靈脈,因而脾髒與肝髒處的靈脈,寧洛也能有所借鑒。
脾為氣血生化之源,藏意,在五行屬土。
脾髒常見的異名只有兩個,一是後天之本,二是倉廩。
世人常以為脾髒最大的功能為統血,其實不然。
所謂倉廩,是為天下之倉廩。
譬如舊朝所謂的“蘇湖熟,天下足”,正是此理。
倉廩的功能更多則是運化,其能促進腸胃吸收營養,促進修行煉化的速度,也能更利於氣血與靈氣遍及周身。
如果硬要打比方的話,脾髒就是菜鳥驛站,而非單純的倉庫。
煉脾可以讓周身氣血與靈氣都更加暢達,既能提升修行速度,也能增加臨戰時的精氣調動效率。
所以脾髒看似普通,但對於五髒乃至周身都尤為重要。
一如其所蘊五行,土行,就是踏實。
至於肝腑血海。
肝為魂之處,血之藏,筋之宗,在五行屬木,主升主動。
血海的作用無非是藏血與疏泄調理。
首先是藏血,肝髒可謂是煉體的第二血源。
但與心臟不同,肝腑藏血,人動則血運於諸經,人靜則血歸於肝髒。
心臟永動,而肝髒則是時靜時動。
前者更利於修行煉體與強化周身,後者則更適合將氣血運送至某些特定的部位。
與此同時,肝腑還擅於疏泄調理,去火解毒都是其本職所在。
另外,肝腑氣血更多在體內周遊,不適合外放。
因此肝髒可以理解為禦林軍或錦衣衛,是管理體內氣血的一柄尖刀。
靈脈這種東西靠死記硬背必定全然無功。
更多則需要理解。
理解五髒功能,才更便於調節靈脈布設。
脾髒身為菜鳥驛站,靈脈就得更加密集,更加錯綜複雜,同時指向四面八方。
而肝腑作為第二血源,又兼顧錦衣衛的職責,靈脈自然要更貼合血管。
寧洛識海之中的幻身一次次模擬靈氣運轉,一次次轟然炸裂,又一次次再複重塑。
34次實驗後,脾髒的土行靈脈完美融入體系。
144次實驗後,肝腑的木行靈脈也最終成型。
五髒已成其四。
現在剩下的,僅余肺腑。
不過肺就是完全陌生的領域了。
豈止知之甚少,甚至寧洛真的可以說是對肺一無所知。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煉體之後,肺能承載大量氧氣,以供他深潛鯨淵。
但這和修行並無乾系。
寧洛追溯記憶,回想起醫書上的常識。
肺腑又名華蓋,為魄之處,氣之主,在五行屬金。
類比倒是簡單。
既然肝腑是第二血源。
那肺腑無疑就是第二氣源。
肺主宣發肅降,說白了就是吸氣呼氣。
納入清氣,吐出濁氣,也就是煉化外靈的過程。
靈氣從喉管入肺,煉化成精純的內靈,從而歸入腎腑氣海,多余的廢料則排出體外。
與此同時,肺泡的空間內亦可儲納大量靈氣,作為備用的氣源,當然它自不可能如氣海中那般精純。
既如此,那肺腑的靈脈就必然上承喉管,下接氣海。
只不過寧洛並無金靈之體,因而只能盲人摸象地胡亂嘗試。
他的幻身一次次爆裂,炸得整座識海怒濤洶湧,巨浪衝霄數十丈!
畢竟肺腑是最後一片靈脈。
心肝腎脾四髒都已完工,靈氣每每經過四髒,都會更加精純幾分。
當那精純的靈氣在肺腑滯澀,引發的破壞也就自然更強些許。
不過,這是識海演武的結果。
識海推演會以內能量失調爆裂為結局,但在體外嘗試,寧洛多半會走火入魔,從而渾身血管靈脈寸斷而死。
修行到這種地步,就不再是小孩子過家家了。
每走一步,都真的可以算得上是逆天賭命。
稍有不慎就是萬丈深淵。
直到寧洛的幻身炸開了4181次,肺腑的金行靈脈才終於成型!
五髒五行,靈脈皆成!
寧洛的幻身欣喜地睜開雙眼,靈氣在他的推演之中,於五髒靈脈肆意周遊,而且毫無阻滯。
他明顯感覺到,自身靈氣的精純程度瞬間攀升了一個檔次!
幅度大概有凡庸到妖孽那麽大。
因為這是他此前從未觸及過的領域——靈氣的質。
先前寧洛更多則是提升靈氣的量,以量取勝,而現在他的靈氣明顯更加凝練,而且五行轉化也更容易。
寧洛感受著自己幻身中這股陌生的力量,心中忽然又有了構想。
既然他的內靈已經可以做到五行轉化。
那豈不是可以不依靠外靈來釋放「術」?
不過那樣就不該稱之為術了,而是一種技。
寧洛閉目凝神,心念一動。
氣海輪轉,內靈升騰。
奔湧的靈氣匯於心腑絳宮,於火行靈脈中盤結成繁複而瑰麗的道紋。
寧洛猛地睜開雙眼,瞳仁中閃過一抹緋色!
緊接著,火光迸發!
熊熊烈焰裹覆著他的身軀,隨風擺蕩,咆哮不止!
水霧氤氳,汪洋蒸騰。
烈火焚煉之下,寧洛卻隻感受到溫煦的暖意。
因為這不是外靈,而是屬於他的內靈,本就不會傷及自身。
這是異於術法的獨立體系。
術法是以道紋輻射外靈,而靈技卻是以道紋掌禦內靈。
前者范圍更大,但施法有延遲,而且受製於環境。
富靈環境下,術法威力更大。但靈氣枯竭時,術法便會顯得雞肋許多。
而像是深海環境之中,修士更是只能用出水靈術法,限制頗多。
但靈技不然,靈技所依靠的僅是修士自身內靈,因而不受任何環境限制,而且無需浪費時間共鳴外靈。
只是靈技干涉范圍也極其有限。
一如烈火焚身。
但不意味著靈技就不可以遠攻。
寧洛手掌平托,心念微動,頓時靈槍浴火,徐徐建構。
“還真可以化形?”
寧洛嘴角上揚,肝腑氣血湧向雙臂,握緊火槍猛地一擲!
槍出如龍,聲動四海!
火槍掀起猛烈的音爆,蒸幹了大片的水霧。
直到行進至寧洛的視野盡頭,它才終於耗盡靈氣,消弭無存。
烈焰槍,功成。
烈火焚身與火槍擲射,這都是寧洛從未修習過的術法與靈技,但他現在卻擁有了憑空創造的能力。
寧洛知道,他終於吃透了「術」與「技」的內理。
一法通則萬法通。
萬法歸宗!
寧洛喜上眉梢,心道:“還不錯,五行完工,還差劍風雷三處靈脈,這應該很快就能竣工。。”
劍體,風靈,泥丸。
這要比五髒簡單多了。
寧洛有「劍骨」,所以他知道劍體靈脈的核心位於胸骨處,被十二對肋骨拱衛其中。
而風雷靈脈分別位於四肢關節與腦腑識海,與五髒並不衝突。
那麽實驗的難度就會小上許多。
百余次嘗試,靈脈升級竣工。
寧洛本想立刻在自己身上嘗試,但他心底忽然又升起一陣衝動。
“既然靈脈盡數完工,那我要不試試將它們全部融匯在一起?”
寧洛尋思著,他現在的靈脈還都是相互割裂的關系,並未真正融合。
就像是一條靈木伸出的無數枝丫,而從喉管到氣海的那條靈脈就是樹乾。
但這樣肯定不是最優解。
畢竟五行均衡。
如若以氣海水行靈脈作為主脈,那五行就失衡了。
雖然腎很重要,但厚此薄彼的確不好,得雨露均沾才行。
而且寧洛忽然又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大一統!
“是了,精氣神相互煉化,真正的大一統還沒完工。”
“要是把識海接入五髒體系,豈不是可以借助心肺來煉神還氣,煉神還血?”
識海中的幻形並非孤存。
無論幻身還是遊魚,都蘊含著內靈與氣血。
也意味著它們可以重入心肺煉化,算是綠色垃圾的回收利用,這樣也更利於識海的迭代升級。
寧洛想到這裡,根本按捺不住心底的衝動。
大一統近在眼前,五髒與腦腑融匯也本就不算難事。
心臟絳宮屬火。
腎腑氣海屬水。
脾髒倉廩屬土。
肺腑華蓋屬金。
肝髒血海屬木。
五髒暗合五行,所以完全可以按照五行規律來走。
靈氣由喉管入肺煉化,匯入腎腑氣海,途徑肝髒血海,經由心臟絳宮,隨即歸於脾髒倉廩,運入腦腑泥丸。
整個過程恰巧就是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最後平地驚雷,四野流風!
人體為道體。
這的確不是隨口說說的。
寧洛感覺得見大道,那他自然不可能就此止步。
畢竟,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
那再走一步又有何妨?
離精氣神一統,只差一步之遙!
寧洛目光閃動,心意決然。
……
荒山。
寧洛盤膝而坐,蘇瑤百無聊賴地盯著他。
距他入定,已經過了七日之久。
蘇瑤不知道寧洛究竟想幹什麽,她只知道這幾天寧洛精氣消耗極快,害得她隔三差五就得給寧洛渡些靈氣過去。
偏偏寧洛一直沉眠不醒。
蘇瑤又不好意思窺探,因為這樣她的好奇就會暴露無遺。
隨著閉關時間漸長,蘇瑤的眉頭越皺越深。
不知為何,她心底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
直到寧洛忽然動了!
“呼……”
寧洛深呼了一口氣,上來第一句話就是:“保護我!”
蘇瑤怔了怔,那種不安的預感轉瞬化為實質!
她知道,寧洛好像又搗鼓出了什麽怪東西。
蘇瑤氣息攀升,神態戒備。
她看著寧洛口中喃喃著道語,緊接著漫天靈氣倒卷而入。
寧洛鯨吞納氣,靈氣由肺入腎,緊接著煉氣化血。
靈血並行,一者湧向木行靈脈,一者奔赴肝髒血海。
氣血淨化,匯入絳宮。
靈血匯流,流經火行。
最後二者同時歸入脾髒倉廩,扶搖而上直衝天靈!
靈血化神,平地驚雷!
寧洛隻覺五髒熾熱,意識清明。
緊接著一股群魚遊曳的暖流匯入他的四肢百骸,那是匯集精氣神三者的真源之力。
雖然寧洛尚未能將之融合,但他卻隱約窺見了一絲未來的道路。
在風行靈脈的作用下,這三股能量遍及周身,循環加速。
這一刻,寧洛的境界徹底解封!
不是他想要解封,而是他再也壓製不住!
一時天幕低垂,狂風大作!
黑雲盤卷,雷眼凝現。
漆黑的天幕化作倒懸的淵藪!
烏雲緩緩分開,仿佛兩半厚重的眼瞼。
也像是有域外的天魔,撕碎天幕,劈碎帷幔,試圖窺視人間!
隱現的雷眼之中摻雜著斑駁的墨色,仿佛瞳仁中的漆黑血絲,那是死道侵蝕的痕印。
當劫雷都被黑潮侵蝕,也意味著這片天地的死寂已經不會再有任何回轉的余地。
更意味著,那是現在的蘇瑤都絕無可能獨身抗衡的存在!
即便她認真修行,即便她修習百花煙羅,也絕無可能在短短七日內,就擁有抵抗黑潮雷劫的實力。
寧洛的氣息一連攀升三境。
雖遠比不過蘇瑤,但他已經心滿意足。
因為他的大一統功法終於成型。
如果說他此前的功法都是磚磚瓦瓦,那他現在的功法就總算成了一間茅屋。
即便簡陋,但至少已是完整的體系。
將來他可以根據自己的領悟繼續修葺,繼續添磚加瓦。
直到此時,他才終於有資格自稱,道解是他自創的功法。
寧洛欣然睜開雙眼, 隨後神色一滯。
因為天,黑了。
而且蘇瑤的手掌懸在他的天靈。
“等等等等等,你想幹什麽?!”
蘇瑤語氣前所未有地沉重:“我幫你,還是你自己來?”
寧洛怔怔道:“啊?”
蘇瑤沒空多做解釋:“你先死,我馬上來。”
寧洛腦後冒出一溜兒小問號,但當他看到天穹之上那倒掛的雷眼時,他也了然一切。
那碩大的雷眼仿佛充血了一般,漆黑的血色縱橫交錯,看著莫名猙獰。
從寧洛和蘇瑤的視角來看,這道雷眼真的像是天道發病,甚至幾近瘋癲之後才會有的模樣。
寧洛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招惹它了。
但他知道,事情似乎比上次死道鯨落更嚴重些。
“那……我剩下的23天怎麽辦?”
“欠著!明天還你!”
“還有,不自殺會怎麽樣?”
“會痛苦無數倍,序列之爭的死道會慢慢折磨你,會……嘖!”
蘇瑤神色不耐,急促道:“你只要知道,有神選者在序列之爭中被死道侵蝕,最後腦死亡就行了,快點!來不及了!”
寧洛瞳孔驟縮!
這遊戲還能讓人腦死亡?!
生死攸關,寧洛也不再有絲毫遲疑。
他體內的靈氣瞬間爆裂!靈脈與血管盡數震斷!
與此同時,彌望了整片視野的黑雷轟然砸落!
雷禍傾天三千裡!
眼看著就要觸及孤山上的寧洛與蘇瑤!
嗡——
一道深邃的力量倏而蕩開。
天地灰敗,黑雷止歇。
時停,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