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陽好幾次都想叫住周玉青，但都忍下了，以後再偷偷看這孩子吧。

“上班了，都歇一個月了，像什麽話！”

畢興華眼神更加嫌棄了，埋怨了一通，不過念完了後，他又說道:“等會兒和我去趟勞動局，把名字改過來，你們這種搞藝術的就是亂彈琴，名字改來改去，像什麽樣子！”

“謝謝畢叔。”

周子陽感激道謝，畢興華雖然愛念叨，但對他照拂良多，當初能從學校調到照相館，也多虧了畢興華，是他頂著壓力把他調過來的。

“你少給我惹麻煩就阿彌陀佛了，明晚的聯歡會你給我好好拍，要是出了漏子，老子扣你獎金！”

畢興華沒好氣地白了眼，輕哼了聲，背著手進辦公室了。

周阿嬤囑咐兒子，“好好上班，你這領導挺不錯。”

是個嘴硬心軟的好人。

周子陽點了點頭，對江老太說道:“謝謝江姨，今天多虧了您。”

“謝啥啊，都是一家人，以後這家不要臉的再來鬧，你就打電話給我，我對付他們！”

江老太大咧咧地擺著手，她就喜歡對付賤人，痛快，過癮。

周子陽忍不住笑了，如果在家裡出事前，他可能瞧不上江老太這種人，覺得太粗鄙，但現在他卻覺得，像江老太這種真性情的人，其實也挺不錯，雖然江老太肯定不是好人，但她卻護短，對自己人是極好的。

這種人比那些嘴上喊著仁義道德的道貌岸然的所謂‘君子’好太多了。

周阿嬤也笑了，“我們走了，你上班吧。”

江老太卻叫了起來，“大寶去哪了?剛才還在這呢。”

一直安穩待在江老太身邊的江大寶，竟不見蹤影了，江老太下意識地跑出照相館，還以為江大寶一個人上街了，她急得一邊跑一邊叫，擔心兒子被車撞了。

周阿嬤也急了，是她叫江大寶出來的，要是出了事，她都沒臉面對江老太了，便也跑了出去幫著找人。

不過沒多久，周子陽就出來叫她們了，“大寶在照相館，沒事。”

江老太松了口氣，回照相館果然看見江大寶守著攝影師，一動也不動，乖的很，眼睛都不眨一下。

攝影師在給一對新人照相，年輕男女挺緊張的，笑得很僵硬，肩膀那兒也緊繃著，攝影師教他們擺姿勢，還教他們如何笑，挺耐心的，江大寶聽得津津有味，江老太叫他都沒聽見。

“好，就這樣別動，保持微笑，一，二，三……”

攝影師的‘三’才落下，就按下了快門，閃光燈一閃，江大寶好奇地張大了嘴，突然指著照相機說道:“照相……小人……”

周子陽心中一動，指著玻璃櫥窗用來宣傳的相片，問道:“大寶知道這是什麽嗎?”

“相片，哢嚓……”

江大寶笑眯眯地說，他見江小暖照過，閃一閃就能把東西弄進去，特別好玩。

“小暖在家搞那些相片，大寶看的多就知道了。”江老太解釋。

周子陽繼續問道:“大寶想不想照相?”

“想……哢嚓……”

江大寶使勁點頭，眼巴巴地看著照相機，他也想把好看的東西弄進那個小盒子裡，肯定很好玩。

江老太忙說道:“大寶咱回家啊，媽給你燉肉吃，這些東西咱不玩。”

照相機可不便宜，要是兒子搞壞了她可賠不起，而且她也不覺得兒子能學會照相，這麽先進的東西，她兒子怎麽可能學得會?

她對兒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生活自理，自己穿衣服洗漱，要是能學會做飯就更好了，這樣她要是走了，兒子也不會太麻煩孫女，

自己能照顧自己。至於其他的，江老太連想都沒想過。

江大寶不像以前那麽聽話，還是眼巴巴地看著照相機，江老太扯了他一下，好聲好氣哄道:“大寶，回家了。”

但江大寶沒理她，拽都拽不動，跟望夫石一樣看著照相機。

周子陽笑道:“江姨，我覺得大寶可以學攝影，我教他吧。”

“他哪學得會啊，這東西貴死個人，子陽你別管他，大寶就是小孩子脾氣，圖新鮮呢，過幾天就忘了。”江老太拒絕了，她可不能讓兒子騷擾周子陽上班，便用了些力氣，想拽江大寶走。

江大寶神情變得委屈，扁著嘴戀戀不舍地看著照相機，還是跟著江老太走了，但一步三回頭。

周子陽便說道:“大寶你先回家，等我回去就教哢嚓好不好?”

“好……陽陽好……”

江大寶又開心了， 澄澈的眼睛充滿了喜悅，江老太還想阻攔，被周阿嬤攔住了，“又不要你教，子陽會教大寶。”

“照相機和膠卷可貴了，學這個費錢。”江老太心疼孫女的錢，兒子學了又沒用，有那個錢還不如買肉呢。

“小暖有錢，你操什麽心！”

周阿嬤沒好氣地白了眼，看不慣這老太婆的小家子氣，江小暖肯定支持她爹學照相，那丫頭有錢著呢。

而且——

“你能陪大寶一輩子?大寶現在除了吃就是睡，都跟豬一樣了，總得讓他學點東西，不管學得怎麽樣，能有個精神寄托也是好的。”周阿嬤想得比較深遠。

江大寶不是真正的傻子，只是智商低了些，而且學習能力還是很不錯的，要是細心教導，學會照相也不是不可能，又沒指望這孩子學成什麽攝影大家，人總得有點精神層面的興趣愛好，江大寶難得對一樣東西感興趣，自然得支持他去學。

“學這個要多少錢?”江老太還在糾結鈔票，她是真心疼啊。

“我掏錢行了吧。”

周阿嬤沒好氣地懟了句，江老太訕訕地笑了，“那……多不好意思。”

要是周阿姐掏錢，她肯定是不反對的。

周阿嬤看出她的小心思，冷哼了聲，大步走在了前面，這老太婆死要錢，有時候真氣死人。

“阿姐等等我，那個……現在去買膠卷?”江老太小跑著跟上去，積極地問著。

周阿嬤咬了咬牙，強忍著沒罵出聲，心裡萬分後悔，剛才一時嘴快，讓這老太婆給算計了。

膠卷貴死個人，她白嫖了那麽多頓，加起來也買不起一筒膠卷，虧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