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自那之後，江老太和他們就不來往了，反而和出了五服的江家人關系不錯，三叔公就是其中一家，這次婚酒的大事小事，江老太都拜托給了三叔公。

她以為是三叔公打來說婚酒的事，便急匆匆地去接電話了，江小暖衝陸寒年笑著問:“你哪弄來的豬?”

“孟凡他媽弄來的。”陸寒年笑了笑。

說起來這些豬，也是沾了媳婦的光，他這次賺了不少錢，年禮當然得多送一些，隻香榧肯定不行，最好能搞到一些肉，現在這年頭，就算是幹部家也缺肉。

陸寒年就想起媳婦以前說過，廠長夫人想讓廠長買老家的豬給職工發年貨，他便有了主意，去找了孟廠長，讓他幫忙聯系。

孟廠長當然樂意，就給大舅子打了電話，大舅子正愁村裡的豬賣不出去呢，孟廠長這一通電話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他也不敢要高價了，按照市場價賣給了陸寒年，還幫忙宰殺分塊，處理得乾乾淨淨的。

陸寒年這兩天就在忙這事，他得抓緊時間給客戶送年貨，客戶滿意了，明年才能繼續合作嘛。

做生意講究的是回頭客，不能一棒子買賣，那樣長久不了，所以陸寒年特別注重售後的感情聯絡，逢年過節都會送禮，而且都是鄉下的土特產這一類，農村不稀奇，城裡買不到，也不是特別貴，客戶們都很滿意。

“你給孟叔家多送一些。”江小暖說道。

“讓保國去送了。”

陸寒年自己沒露面，當初聯系業務就是李保國，機械廠的人都認識他，他不宜露面。

江小暖這才放心，回頭她還得給電影院的宣大爺也送一些肉，宣大爺是第一個幫她的人，就算以後她不賣劇照了，她也會逢年過節送禮的。

陸寒年又說道:“明天就去舟山，我這邊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

“好啊，我下午去買汽車票。”江小暖應下了，她希望能早點查清楚，見到宋百山就能水落石出了。

江老太回來了，一進門就說道:“是周阿姐打來的，說還有些事沒辦好，過幾天才能回來。”

“周阿嬤和我師父都還好吧?”江小暖關心地問。

“挺好的，說事情辦得還算順利。”

江老太也替她的周阿姐高興，苦盡甘來了，以後守著兒子過多好。

江小暖也放了心，她就知道那個精明老太太不會出事，便對陸寒年笑道:“這下你放心了。”

陸寒年笑了笑，心裡的大石落下了。

“明天我和陸大哥出去辦事，你和我爸在家裡待著啊，你別回機械廠顯擺了，小心讓人套麻袋！”江小暖警告老太太。

上次她回機械廠，路上遇到了好些人，個個都衝她打聽貿易公司，還說她家是不是天天吃肉，幾十塊一斤的茶葉都拿來煮茶葉蛋……

反正問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兒，江小暖一聽就知道肯定是她奶奶上次回來顯擺過頭了，就算是事實，可也用不著這麽高調地顯擺吧?

而且那茶葉蛋，明明是老太太自個拿錯了茶葉，把她的好茶當成粗茶用了，煮好了茶葉蛋後，還和她稱功勞，說她沒浪費茶葉，物盡其用了。

吃著那好幾塊錢一顆的茶葉蛋，江小暖心肝肉都疼了，就和老太太說了茶葉的價格，然後江老太心疼得一個星期沒睡好覺，把那幾個寶貝茶葉蛋當命根子一樣收著，看見就唉聲歎氣。

沒想到這老太太前腳傷疤才剛好，後腳就去機械廠顯擺了，還說什麽青菜蘿卜保平安，她想吃還吃不到，天天吃肉都咳嗽了。

這種招人恨的話，江小暖很相信是她奶奶說的，

機械廠的人一句都沒添油加醋，難怪這些人看她的眼神苦大仇深的，羨慕嫉妒恨全包含了。江老太扁了扁嘴，悻悻道:“我也沒說啥，那些人嘴怎那麽快。”

“你還想說啥?只差沒上天了！”

江小暖白了眼，江老太不敢再嘟嚷了，低下頭繼續揀豆子，心裡卻是不服氣的，覺得機械廠那些人太窮，沒見過世面，才七八十塊就刺激成那樣了。

陸寒年聽得好笑，這老太太也就他媳婦能治了。

“其實也沒什麽，文件已經下發了，以後都用不著偷偷摸摸了。”

他在江小暖耳邊小聲說，現在已經不叫投機倒把，而是個體戶，國家允許的個體經營戶。

“還是低調點好，這些人都是恨人有，笑人無的，而且我奶奶那嘴是真的氣人，死人都能被她罵活，我要是不常提醒她，全海城都架不住她顯擺的！”

江小暖早看清她奶奶的本質了，別人是給點陽光才能燦爛，她奶奶是沒有陽光就自己光合作用，製造陽光得瑟，不把人氣死都不會罷休。

而且——

“你知道不，我奶奶上次回去，把萬金桂氣得當眾尿褲子了。”江小暖忍笑說。

這事也有人和她說了，萬金桂因為這事，一個星期沒出門，去上班後，也不如以前那麽囂張了，縮頭縮尾的，說話都小聲小氣的。

陸寒年也忍不住笑了，默默豎大拇指。

老太太確實威武，萬金桂那麽厲害的人都不是對手。

其實老太太也是人才，用好了是一枚好棋，比如對付梅家和萬金桂那樣的人，就得江老太這種人才出馬，一個頂仨。

天黑了。

孟家。

張桂花看著客廳裡的一大塊後腿，眼睛都花了，使勁揉了幾把，後腿還在，至少有五十斤，四分之一的豬都在這了。

是剛才李保國送來的，裝在麻袋裡，放下就走了，說是江小暖讓他送來的。

孟廠長沒在家，還在辦公室寫文件，大領導讓他把想法組織一下，整理成文件交上去，孟廠長豈敢怠慢，這幾天都要忙到八九點才回來，乾勁十足。

孟凡回來了，一進門就看到了血淋淋的豬後腿，嚇了一跳。

“小凡，這肉是江小暖那狐狸……江小暖讓人送來的，能不能收?”張桂花心裡很糾結。

她收錢那事才剛緩刑了，現在又有人送禮，她真不敢收啊。

盡管她是真喜歡這隻豬後腿，曬鹹肉，灌香腸，能吃到明年春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