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暖不是太擔心自家奶奶,雖然智商有點欠,可處理這種家庭倫理瑣事還是沒問題的,而且她事先教過江老太,只要梅朵父母貪財,就肯定會動心。
她就不信那個老鰥夫能出五百塊彩金,這年頭拿得出五百塊的還真沒幾個人。
二樓梅家。
梅朵父母認出了李保國,哪怕今天這小子穿得人模狗樣,他們也認得出來,是北路那戶窮得叮當響的李家老大。
“梅朵下月十八要嫁人了,提的哪門子親,趕緊走!”
梅老太年紀和江老太差不多,不過身形乾瘦,面相凶惡刻薄,顴骨高高的,一看就不是好相處的老太太,推搡著李保國出門。
雖然小女婿是鰥夫,年紀也大了些,還有個女兒,但人家肯出二百塊彩禮呢,大女兒說得也對,親上加親,挺好的一門親事,男人年紀大知道疼媳婦,後媽也沒關系,女兒遲早是別人家的,那個女兒都十四五歲了,再養四五年就能嫁人,不是大問題。
江老太一腳抵住門,她比梅老太高一個頭,力氣也大些,倆老太太僵持著。
“下月才嫁,現在不還沒嫁嘛,我這表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願意出五百塊彩金,你們要是不願意也就算了,我找別人家姑娘,哼,我還不信五百塊娶不進個媳婦了。”
江老太作勢欲走,才轉了半個身,就被梅老太拽住了,半信半疑地問道:“真出五百塊?沒說笑?”
“婚姻大事我和誰說笑,要不是我這侄兒死心眼,隻想娶你家的姑娘,老娘還不樂意來提親呢,五百塊上哪找不到好姑娘。”
江老太不高興地哼了聲,抬起了下巴,一臉鄙視。
江小暖給她添置了兩身新衣服,她今天穿上了,對比梅老太身上的舊衣服,江老太的腰板挺得直直的,下巴抬得高高的,鼻孔懟著梅老太,一副瞧不起人的勢利樣。
完全是本色出演,江老太現在就挺瞧不上梅家的,住的這小破房,上個廁所都得和別人擠,還有廚房也得和別人共,她可是住獨門獨院的。
還有這瘦巴老太婆穿的衣服,都舊得能當抹布了,哪能和她身上的新衣服比,哼,一個窮老太婆有啥好得瑟的呢!
短短幾秒時間,梅老太心思轉了好幾轉,換上了笑臉,“屋裡請,親事好說,咱們慢慢談,真出五百塊?”
“不就是五百塊嘛,誰還費那勁哄你呢,瞧你那小家子氣,一輩子沒見過錢似的。”
江老太口氣豪橫,將勢利眼表現淋漓盡致,來之前江小暖和她交待過了,不需要對梅家人太客氣,必須比梅家人更勢利些,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這個江老太拿手啊,她最喜歡乾仗勢欺人的事了。
江老太衝李保國說道:“保國你讓他們開開眼。”
李保國從包裡拿出了一摞錢,嶄新的一摞大團結,花花綠綠的,看得梅老太心臟收緊,瞳孔收縮,手都顫了。
真的是五百塊,實打實的鈔票啊。
梅老太和丈夫交換了眼神,不約而同都拿定了主意,肯定得嫁錢多的那個,五百塊比他們攢了一輩子的存款還多呢,傻子才不答應。
“行,這門親事我同意了,你們定吉日吧。”梅家人爽快答應了。
“新社會天天都是大好日子,我這侄兒年紀大了,他娘身體也不好,就想早點抱孫子,我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不過你們頭一門親事可得退了。”江老太說道。
“放心,回頭就退。”
梅老太答應得挺利落,她想了想又說道:“要不這樣吧,咱們兩家也別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你們再添一百塊彩金,
直接把人接過去,啥時候都成,你們不用置辦彩禮,我們也不辦嫁妝了,這樣又方便又省時間,怎麽樣?”江老太愣了下,這話聽著怎那麽熟悉呢?
她也懶得多想,反正答應了就好,完成孫女交待的任務了,不過多一百塊她做不得主,便看向李保國。
“行,我要現在接人走。”李保國爽快答應了,並又掏出了十張大團結,幸好江小暖給他多預備了些錢。
梅老太貪婪地看著桌上閃閃發光的鈔票,六百塊啊,她一輩子都掙不到這麽多錢,小女兒那個孽障還挺值錢嘛。
“成,現在帶走吧!”
梅老太也很痛快,拿了鑰匙去隔壁屋子開門,已經被關了大半月的梅朵,見到梅老太也沒反應,她已經心灰意冷了。
“跟你男人走吧,咱家和你的緣分完了,以後和你男人好好過日子。”
梅老太說這話多少還是帶了些感情的,畢竟養了二十四年,就算阿貓阿狗也會有感情,可也就那麽一點了,只要一想到這孽障的身世,梅老太心裡就膈應,對這孽障也喜歡不起來了。
梅朵死灰的臉色有了變化,驚訝地看著梅老太,不是下月十八嗎,怎麽是現在?
而且結婚怎麽這麽草率,連婚酒都不辦?
雖然她不想嫁那個老鰥夫,可梅朵還是想有個比較體面的婚禮,現在連這一點小小的願望都實現不了了,梅朵心裡又苦又澀,但沒說什麽。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多說無益,她便認命吧。
或許她前世就是欠了梅家的,這一世來還債吧?
梅朵像木偶人一樣,面無表情地跟著梅老太到了隔壁屋子,低著頭懶得看,那個老鰥夫是她大姐夫的弟弟,以前就對她有心思,她不想看那張猥瑣的臉。
想到即將要和那個惡心的老男人過一輩子,梅朵心裡更苦澀了,她該怎麽辦?
“人帶來了,你們帶走吧。”
梅老太推了把小女兒,眼睛死死盯著桌上的錢。
李保國看著憔悴麻木的心上人,心疼的很,不過他也什麽都沒說,眼下先帶梅朵脫困才行,便乾脆地付了錢。
“錢給你們了,人我帶走了!”
李保國一開口,低著頭的梅朵身體一震,愕然抬頭,怎麽會是他?
梅朵驚愕過後,心裡湧上歡喜,神智也清明起來,恢復了果斷,冷聲說道:“媽,我要和保國去領證,你把戶口本拿出來。”